后有岩石、前有浪荡儿,谢妄除了眼睁睁地看着苏小小靠近,什么都做不了。
少女身上暖洋洋地香味连同她的声音一起逼来:“这位公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如此近的距离,炙热的吐息随着每一个字,不由分说地蛮横卷进谢妄耳中,烫得他几浑身都遏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他在族中辈分极高,谁见了他不是恭敬谦逊?
那些胆小的,更是看见他就恨不得远远避开。
和别人脸贴着脸说话,当真是他漫长生命里的头一次。
谢妄死死地咬住唇,他要挣扎却挣脱不开,想要怒斥却发现自己若是一张口说不定就会碰上对方的……
就连自己的脖子也被对方掐在手中……
他恨得红了眼,却也只能偏过头,极力地离这浪荡人远些。
洞穴里的光线实在太暗了,苏小小不凑近一些根本就看不清。
她脑子里想的其实单纯又简单,只不过是想看清楚眼前这人的容貌、确定一些事情而已。可她实在是又太过心急了,根本没留意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到了能让旁人咂舌的地步。
空旷寂静的洞穴中,少女将银发男人死死抵在岩壁上,一手扣住银发男人的手腕、一手掐住男人的脖颈,视线从男人的唇、鼻梁、眼眉处仔仔细细的望过去。
两具身体之间贴的近极了,几乎到了只能塞.进一张纸的程度。
可少女却尤嫌不够似的,整个人又再一次地欺身而上,目光紧紧隔着半掌的距离,一寸一寸的从上往下再次打量着眼前男人的脸。
那目光犹如实质一般,每掠过一处就让谢妄气得抖一下。
得寸进尺!
贪得无厌!
轻佻浪荡!
愤怒到了极致,将谢妄的眼尾都染上了一抹浅浅的薄红,唇珠也死死抿着,变得苍白。
他破罐子破摔一般,终于一狠心转过头来,直直地迎上了苏小小的目光,对她怒目而视。
而苏小小也终于看清了男人的面目,她满心的疑问和警惕一时之间都忘去了爪哇地……
这不是……
那天晚上……
出现在她梦里的……
被她……
苏小小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眼珠僵硬地颤动了一下,却又不期然地看见男人眼尾那一抹薄红。
浅浅的薄红衬着那如同惑人妖精般的脸庞——
苏小小的手猛地一颤,浑身上下都像是被冻住了一样,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不是……可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妄恨声道:“还不起来?!”
苏小小被他喝得一愣,紧接着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压在对方的身上不说,还扣着人家的手腕、掐着人家的脖子,活像个勾搭不成恼羞成怒强迫调戏良家妇男的浪荡子!
她如同被开水烫了一般,“唰”地就松开手,又赶紧蹬蹬蹬后退几步,彻底拉开两人的距离。
谢妄闷咳几声,手撑着地面艰难地坐了起来。
苏小小看看半躺在石头上的男人,又低头匪夷所思地望着自己的手,简直不敢相信刚刚干出这样禽.兽不如之事的人竟然就是自己……
洞中一时之间又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谢妄整理衣物发出的簌簌摩挲声。
——是她刚刚压倒男人时,他挣扎地太过剧烈,外袍早已变得松松垮垮,露出里面雪白色的中衣和玉质一般的胸膛。
按在那片胸膛上的感觉……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苏小小心跳得咚咚咚的,眼睛根本不敢往那处瞟。
可她脑海中却控制不住地又闪过梦里的场景,她恼得愤愤咬住下唇。
苏小小嗫嚅半晌,在负责和不负责之间摇摆半晌之后,终于开了口,声音既弱小又无助:“你……”
她想问他到底是谁,又想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心头的疑惑千千万万,可她才吐出一个字,又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难怪、难怪她一见他就觉得熟悉。
难怪他用那种眼光看着自己:虽然羞恼、虽然盛怒,却并不震惊。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那那天晚上的应该不是她在做梦,而是看到了一些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吧?
这念头才一出现,就好似一朵烟花,猛然炸开在苏小小的脑海中。
该不会……
该不会……
他喜欢原身,所以才会故意出现在原身的房间里……
苏小小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脑中只闪过八个大字:想要生米煮成熟饭?!
谢妄整理着身上的衣物,系腰带时手指都在发抖,半天都系不好。
他实在没有料到,不过才区区几日时间没呆在苏小小身边,自己身上的灵力竟然已经式微到如此地步。
——竟然任由一个剑修掐住脖子调.戏,动也不能动。
“那个……”苏小小没得到回应,只好蜗牛似的缓缓地靠近,期期艾艾道:“请问……”
可谢妄像是同自己的腰带较上劲了一般,头也不抬、更谈不上搭理苏小小了。
苏小小不敢生气,她自觉理亏得不行:“刚才我不是故意的,我可以解释……”
话才一出口,她就狠狠的咬了自己舌头。这话说得和事后第二天翻脸不认账的渣男有什么区别!
而且她才靠近了一点点,男人就立刻抬起眼警惕地看着她,就差没脱口而出一句“你别过来了!”
——唔?
警惕?
好像哪里不太对,不是想生米煮成熟饭吗?
谢妄看着不断朝自己逼近的苏小小,双手立刻加快了速度,想要尽快将自己的腰带系好,可是越急越乱、越乱越急。
等苏小小又再一次走到自己面前时,谢妄的腰带竟然还没系好。他心下惶惶,心头翻来覆去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难不成自己的一世清明今日当真要葬送在此人手中……
谢妄瞪着苏小小,看着她慢慢抬起手朝自己伸过来,只觉得那不是手,而是什么催命符,情急之下、无奈之间,忽然憋出来了一句:“师父,我等了你很久了。”
“师父”这两个字一入耳,苏小小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瞬间就像是秤砣一般,重重地落回了原地。
她长大了嘴巴,缓缓吐出了一个“嘎?”
谢妄强令自己镇定下来,面上挤出一个比苏小小更加疑惑的表情来:“您让我前来此地探查消息,您都不记得了吗?”
苏小小歪着头,狐疑地看着谢妄,“我让你探查消息?”
“就是祥瑞草的踪迹”,谢妄说着竟然主动朝着苏小小靠近了一点,面露关切道:“师父怎么了?为何像是不认识我了一般。”
苏小小骇了一大跳,立即往后撤了老大一步,那敬而远之的模样,比方才的谢妄都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等等,你等我捋捋。”
苏小小面上无动于衷,实际上内心炸开了锅。
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会是徒弟?!
那那天晚上她看见的到底是什么?
不是原身的记忆,而是原身的幻想?!
原身不是最最端正守礼的大师姐吗,怎么还搞起来师徒恋这一套了!
还是女师父男弟子?
太刺激了吧?
正常的恋爱关系固然令人心动,可是畸形的恋爱……
苏小小眼神朝左边一瞥——不过原身动心她倒是能理解,这么漂亮的男人每天就在眼前转悠,不动心也难。
谢妄看着苏小小躲开了自己的手,原本高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看来这一步棋他走对了。
化出原形同苏小小相处了那些时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苏小小失忆之事。
瞧着这登徒子垂涎自己的模样,若他不想出一个法子来,除开灵力之外,他不知还会失去什么。
只不过……
他情急之下脑子不知道抽什么疯,竟然想出来了叫师父这一法子。
人族修士最重视礼教伦理,有了这一层身份之后,一来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呆在苏小小身边,以便早日吸回所有的灵力,二来苏小小有了纲常伦理的顾忌,想来也不会再对自己做什么。
这办法不论从什么方面来考虑,都万无一失。
只除开一项……
他谢妄的面子。
让他一只修炼了几千年的天狐叫一个仅仅百岁的黄口小儿做师父,此事若是传了出去,还不知道要被那些老妖怪笑成什么模样。
与此同时,苏小小也终于整理好了心情。
反正之前的那些狎.昵幻想都是原身的,与她无关。
从现在开始,她就从心底真真正正地把男人当做自己的徒弟看不就行了?
苏小小轻咳两声,正准备开口,却瞥见男人面上一闪而过的懊恼,心头不由微怔——看来这徒弟和原身之间的感情很是不错。
从刚才两人之间的对话来看,她表现得确实像是忘了自己的徒弟。
想通这一点之后,苏小小心底忽然觉得有点酸又有点软。
她正色道:“不是我忘了你,而是我失去了记忆,所有的人都不记得。”
说到这里,苏小小笑得抱歉极了,“对不起,将你一个人忘在这里这么久,你一个人一定……很无助吧?”
她语气极为真挚,若是再仔细一品,甚至还能品出几分怜惜。
谢妄银色的眼瞳一颤:死人类又想要搞什么鬼?
苏小小却没察觉到谢妄的情绪变化,她整个人都陷入了某种又酸又软的情绪中,看谢妄的目光慈祥地就像是在看自己的晚辈一样,又亲切的解释:“是被人偷袭受了一些伤,所以才不记得了。”
谢妄面露狰狞,缓缓吐出二字:“是吗?”
看着徒弟面上好像恨不得立刻就要冲出去手刃仇人的表情,苏小小心头感慨万千。
瞧瞧,她徒弟多好。
“具体的情况为师不记得了,只听你师公说,我本在后山好好的修炼,却不料有一个宵小偷偷的潜入后山,偷袭了为师。那贼人手段极其恶劣,为师伤得很重,足足昏迷了一个月才醒来呢。”
“——宵小、贼人?”谢妄咬牙切齿地重复。
苏小小沉重点头,“贼人不仅仅害得为师失去了多年的修为,还忘记了所有的一切。”
她说到这里时,忽然想起自己的徒弟被一个人丢在这豺狼虎豹环伺之地如此久,却还是一心一意、毫不动摇的等着自己。
一时之间,胸口涌动的全是感动。
苏小小快走了几步,冲到谢妄跟前,努力的仰起脖子,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半头的徒弟,眼泪汪汪的问:“你……你不会怪为师吧?”
“当、然、不、会、了。”
呜……不愧是她的好徒弟,竟然还一字一顿的说得这么慢,这么强调的语气是生怕她误会了吗?
好感动,要哭了。
苏小小从袖袋中摸出一方小手帕来,默默地擦干眼角的泪滴,等胸口的澎湃终于稍稍停止了些许之后,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徒弟的名字。
“对了,你叫什么?”
“谢妄,我叫谢妄。师父你……千万要记清楚了。”
等到日后你被我大卸八块之时,可一定要牢牢记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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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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