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莨菪……”
钟遥看着眼前人，不自觉地吐出这个之前让她感到迷惑的名字，再眼看着对方的脸黑了下来，手腕上的疼痛加重，那拖拉机一样的嗓子说：“谁？”
钟遥忍着疼，心想完蛋，刚要补救，又听他说：“之前不还叫我席舟？”这句话里她又能隐约听到些笑意。
“是，席舟……刚刚口误了。”钟遥立刻顺杆爬，结果手腕上的力道又加强，她痛的扭曲，面前人却是笑出了声，说：“不对。”
哈！神经病！
钟遥暗骂一声，脑子里的系统比她还急，疯狂扒拉着面板上的消息，终于找到了一个解锁信息，出口念给钟遥听。
而她这会已经疼的受不了了，听见了系统嘴里半个“he”字，似乎觉得有点印象，便急忙脱口道：“鹤云尘。”
赫连宸的笑容顿了顿，逐渐隐去，捏着钟遥手腕的手渐渐放轻，还颇为好心地托着她的手腕揉了揉，“算了，本也不是问你这个。”
这动作把钟遥激出一身鸡皮疙瘩，抽手就要跑，后颈却又被扣住，她刚刚收回的脚又被迫退了出去。
钟遥仰着头转身，自由的手从兜里掏出手机使劲砸向他，可还未靠近那小板砖就被化成了灰飞，但好在颈间的力度消失，她赶紧收腿缩进门槛里，正要跑，手腕处又是一道灰雾袭来，将她重新拉去门口。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告诉你啊，闻祁马上就回来了，你——”
正说着，钟遥忽然感觉房间贴着的结界水波纹流动更快了，不过眨眼，看上去柔和的波纹忽地像镜片一般开裂，且迅速炸碎成化为星光般的碎片，整个结界瞬间消失。
钟遥扣着门缝的手紧了紧，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慌乱地看向眼前表情淡淡的男人。
“我怎么了？不过是来找含辞确认些事情。”那人说着，抬手捏住了钟遥的脖子。
又来！
钟遥结巴地说不出话，喉咙都快抖成筛子了才喊出声：“你，你说过不伤害我的，要说话算话啊！”
赫连宸没有回答，眸中冰冷，掌心收紧，手下的脖颈那般脆弱，明明只需轻轻一用力就能捏的连渣都不剩，可此刻，无论赫连宸怎么使劲，钟遥依然活的好好的。
手心中喉结的颤抖格外明显，赫连宸表情逐渐不耐，盯着钟遥的脸时，那杀意便更加外放。
这是怎么回事。
钟遥半天没感受到窒息感，还以为自己早已痛快地死了，结果睁眼时还能看见赫连宸那张狠厉的脸，精神都要不好了，她憋着气想着还不如当个爽快死的人，深吸一口气就要骂，面前那人突然不见了，紧接着从天而降一道金光落在房门口，化出闻祁的模样。
天神临世啊！钟遥就差抱着她大哭一场，扒着门缝的手脱力松开，人也和那泄了气的气球般滑落在地。
闻祁赶紧过来扶她，将她搀进屋里的小塌上，二话不说先去检查她的手腕，钟遥忙着顺气，等发现闻祁在做什么时，手腕上的疼已经好了。
前后闻祁帮了她两次大忙，钟遥道谢时更显真诚，都带上了些语无伦次。
“慢点说别着急。”闻祁这会倒是没了在坤灵方时的那种侃然正色，笑着安抚她，模样的艳丽也显现出来，简直就是个散发光与热的大太阳，但很快又有些内疚道：“也怪我，刚刚那人很可能是来寻仇的，却叫他碰上了你。”
钟遥连忙否认：“这怎么能怪你呢，要怪也是怪他。”她说的义正言辞，话中饱含对自己对反派的愤怒，情绪稍显激动，空虚的胃也跟着抗议，“咕——”在安静的房间尤为明显。
她舔了舔唇，尴尬笑笑，闻祁见状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打了个响指，小桌上立刻出现一排精美的糕点，有些不好意思地揉揉耳朵，“我平时不太吃这些，去找费了些时间，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钟遥眼睛都瞪大了，琥珀色的眸子终于有了些光彩，忙道：“喜欢！”她现在把闻祁当成再生父母，就算面前是一堆干草她都能吃得下。
闻祁微微笑着，趁她吃东西的时候便向她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和她此时所处的地方。
脑海里传来“叮咚”一声，任务一已经完成，存在值达到十二，代表着闻祁好感的进度条也前进了一小格。
钟遥心情大好，面上也放松了些，安静吃东西乖巧听对方讲话。
从闻祁的角度看上去，就是个凡人对自己莫名其妙闯神界都毫不在意，只顾着吃，还有朝着她笑。
她想到刚才从楼主那里听到关于钟遥的事情。一个五日前忽然出现又该立刻消失的凡人，活着出现在了神界，生平皆是空白，不知来处无处可去，除了这点之外，没有威胁也没有可疑了。
看样子还把自己当成了救命恩人。
钟遥并不知道闻祁心中所想，她正忙着填饱肚子，还因为偏长的袖口挡着她发挥，有些恼地将袖子直接撸到了手肘。
等准备完全继续进食时，手腕忽地被人拉住了。
天地良心，她现在经不起这个举动，慌得差点扔掉手里的糕点。
“抱歉，只是想看一下……”闻祁略带歉意看向钟遥，说到后半句时垂眸看着她的手腕又有些不知怎么措辞。
钟遥疑惑，也低头去看被握住的左手，只见那手腕那处凸出的骨头下方的位置，有一道蓝灰色形似流云的一指长纹路，这是她从来都没有的。
她伸手搓了搓，还擦不掉，看着闻祁表情陷入沉思，钟遥有点担心，别是被反派搞了什么“女巫的诅咒”吧？
“是咒术，但也不太算。”闻祁按在那处闭眼感应了下，随后放开她，语气奇怪，“算是种契约，结契者通常是两人，契约关系类似主仆，一方听命于另一方，你身上的是主契，没什么大事。”
钟遥听得一愣一愣，还在思索，又听闻祁道：“我在书上看过，这契约形成的条件较为苛刻不说……且现在能结契的地方早就消失在世间了。”
这种损己利她的契约会是反派下的吗？不可能吧，除非脑袋坏了。钟遥迷惑。
闻祁还在看着她手上的纹路，似乎是对这契约十分感兴趣。
当下虽不确定这东西是否和反派有关，但保险起见，还是别让神界的人知道自己和那通缉犯扯上关系了。
钟遥把嘴里的点心快速咽下去，咳了两下转移话题，“闻祁，刚才那人是谁啊，为什么你说他是来寻仇的呢？”
这问题应该挺重要，闻祁听她问便立刻回过神来认真解答。
“世人不知其名，称他为莨菪，说来寻仇，是因为千年前被我封印在了辜丘，辜丘禁地严寒噬心，又能腐蚀修为法力，千年受苦重新现世，若要是我，肯定也会来报仇。”闻祁伸了个懒腰，靠着小塌的扶手躺倒下去，此刻看着又带了点孩子气。
盘子里的莲花酥带着酥皮，钟遥小心拿起来整个喂到嘴里，再咔嚓咔嚓咬碎，发表见解：“那还不是他做错了事情被你们抓到了，而且之前就打不过，现在跑过来这不是找抽么。”后半句说的嘟嘟囔囔。
闻祁突然笑出声，就和银铃碰撞似的，爽朗清亮，钟遥一愣，不解看过去，听见她说：“你们凡间话本难道没写？”
钟遥懵然，看她双手枕在脑后，继续道：“莨菪是人时死去变鬼，由鬼被点成神，后又为神堕魔，整个四不像都不受各界法则约束，法力很强，要让我现在去硬碰硬，打不过。”
说到最后一句时，有些不甘地摇摇头。
钟遥手里的小半块莲花酥被她不小心掰碎了，她记起来之前的原著简介，似乎就是之后，闻祁因为封印神魂碎片流失，若要重新把莨菪压回去，就必须集齐碎片重塑神力。
果然，闻祁也和她说到这点，像是怕她害怕，特意讲了出来，说她已经和天帝说了，这些日子处理完事情就会着手去提升法力，又顺便踩了一脚反派：“没事的，再怎么样他也在辜丘蹉跎那么多年，不敢轻举妄动。”
感觉安抚的差不多了，这才抬手在钟遥桌角点了点，待她眼下嘴里的东西看过去时，闻祁出口的话直接把她刚放松的身体再次拉直。
“现在要说说你了，钟遥？是从哪里来的呀。”
四分五裂的莲花酥碎成了渣，从钟遥指缝间溜下去，她抬眼和闻祁对视，那人刚才亲和的表情隐去，直勾勾看着她，之前那种压迫感又来了。
一个凡人在神界禁地旁边醒来，这让她怎么解释？
沉默片刻，钟遥闭了闭眼，狠心道：“我，我是从辜丘出来的。”
闻祁似也不曾想到这个答案，颇为惊讶。
“我醒来就在辜丘，然后不知道怎么前面就有了大风把我刮了出去，再醒来，就看见你了。”钟遥胡诌八扯完，才敢去看闻祁的眼睛。
闻祁目光凌厉地盯了她一会，将钟遥看得脖子都要梗出青筋时，才嘴角一歪，长叹一声重新躺回去，还翘了个二郎腿，说：“这样啊。”
钟遥满头雾水，默默嚼着那噎人的酥饼，只求能赐她无边法力然后打死这群谜语人，但面上还是小心得体，求知欲满满。
“之前不太放心，找了个人看你的命数，发现看不清也很奇怪，在几天前似乎是死了，过往变虚，向后却又呈实态，并不稳定……”
房间静下来，钟遥沉吟片刻，趴在桌子上往那小塌上看，说：“神界有没有收留凡人的例子？”
闻祁不语，挑眉看过来，钟遥态度更为乖巧，“我前半生记忆都没有了，而后半生听你说法，也是个孤苦无依的样子，我什么都能干，也不会给你添麻烦，要不你留下我吧？”
“真的？凡人身在神界可无益处。”闻祁淡淡道。
可你不留下我，任务卡死，我当即就要去死了。钟遥想着，咬牙点头。
系统提示音又响了，钟遥眨眨眼，怎么闻祁的好感度这么容易加？
不等她疑惑太久，对面那人一下子从小塌上弹起来，捧着她的脸揉了揉，刚才那副冷淡疏离的样子也不见了，笑道：“那就说好了，你之后是我鹤云殿的人啦。”
钟遥：……怎么有点不详的预感。
闻祁笑的得意，突然就拉着她说话，钟遥勉强总结了下才明白。
大概就是因为闻祁她在神界过的有点孤独，仙友们要不就是忌惮她，要不就是敬她的下属，其余更奇怪，能交心的人少之又少。
而钟遥，闻祁本是打算完事之后将她送回下界，可她命数奇特，又恰好有心将人放在身边做伴，但强行留下怕钟遥生疑，这才想验验她的心思。
对此钟遥无话可说，任谁也不会想到这审讯似的氛围是想让她留下啊。
“那你的出现确实可疑啊，”闻祁托着下巴捡起钟遥面前碟子里的糕点碎尝了口，又突然直起身，急忙翻下榻，“天帝还要找我议事，等会再来陪你。”
说罢朝她摆摆手，跳出房门化成一道金光不见了.
哎，也是忙碌的打工人啊。
钟遥笑了下，拍拍吃饱的肚子，也心满意足地爬去榻上躺下。
桌边的碟子忽然响了下，好像是被人拿起又放下，发出轻微的碰撞声，钟遥立刻警醒，起身一看，赫连宸正坐在刚才自己的位置，笑着看她：“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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