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三两个坐在一起说着话,都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但也是看一眼就收回眼神,继续聊着自己的事情,隐约能听见些话。
“昨日闻将军是亲自来接的她。”
“就那个凡人,明说不想和我们去不就好了,结果居然撒谎,她和闻将军关系怎么看也不像是不熟。”
“攀上了神官,一个凡人都看不起我们了,啧啧啧……”
什么玩意,这种剧情为什么会发生在她身上。
钟遥冷着脸,看向面前那几位,说:“把东西还给我。”
那晃着书的仙子闻言,转头和旁边几个对视笑着,又把那书点到身前,也不挨碰,隔空施法翻着,看上去颇为嫌弃,看着看着表情却逐渐转为疑惑,轻嗤一声把书丢在地上:“一本没字的假书,成日装模作样地念,你平时就是这么装给将军看的?”
钟遥盯着那被拿去垫桌腿的本世界机密,眉头皱起刚要说话,又有一仙子开口:“是不是还想给闻将军告状啊?可我听父亲说,将军今日要远去瑞虹,没法过来了。”
“或者这样,你去告吧,刚好将军来了,看她信你,还是我们这些?”那仙子拨了拨衣裙上的绸带。
“那你们想怎么样?”钟遥活了这么多年,没遇到过这种事,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两日离谱的事遇见太多,对于当下这种令人气愤的挑衅,她竟然还算冷静。
前面那群仙子突然笑开了,有人从桌上轻盈跳下,刚好踩在桌角下的书本上,笑道:“我们其实也就是想结识闻将军,听闻你个凡人都能独自往返琉璃天湖,要不这样,你把我们捎带上去,这书就还给你。”
“可你都说闻祁去办公了。”钟遥看着那书,摸了摸手上的镯子。
仙子轻笑:“白玉道那么多神官仙君,而且我们也想去坤灵方吸纳灵气,带我们去逛逛又有何妨?”
这时候说话带点商量的意思,那些人又显得亲切了些。
神界漂亮且灵气浓郁的地方多了去了,但坤灵方在天湖上方,除了神官仙官或一些被特允前去的,都没法穿过,按理说这些仙子的父母有的也是替天帝办事,可就因为之前总有儿女上天湖去偷看别的神君,被个别暴脾气的神仙呵斥之后,才被勒令在下头安分呆着。
钟遥沉吟片刻,没说答不答应,那些仙子看她这模样,觉得事成了大半,本欲再以言语逼迫两句,忽见那凡人抬手一伸,一道细丝裹在了桌角的书本上,速度奇快。
几人都没将她放在心上,这一下便也未曾设防,便叫钟遥轻而易举得了手,她又反手绕着细丝几圈,迅速一拽,那丝线力道本就大,要拽书出来,就直接将整个桌子掀起了一角。
在那之上坐着的仙子都没有想到这个结果,有几个根本来不及反应,歪着身子跌坐在地。
旁边那些事不关己的仙子见了,偷偷露出几声笑。
钟遥书本到手,也不想在这呆了,拎着包转头就走,可跑了两步脚下突然变轻,身体骤然腾空,她回头望去,之前一个仙子从混乱中站起来,抬手施法。
“大胆凡人!”
那仙子生气极了,伸手一拽向旁边甩去,钟遥只觉身体晃荡,接着侧身撞上了墙壁,滑坐在地上。
钟遥搓了搓胳膊,看那几个仙子狼狈从地上爬起来,皆是怒视着她,很快又是几道术法打来,她赶紧矮身缩去自己桌下,喊道:“你们就不怕我找闻祁过来!”
“你找!我也让我父亲过来,看是谁先动的手!”
闻祁说这些神仙和她同龄真是没说错,多大了还学她告状!
桌子被劈出几道印子,钟遥蹲下又溜,看来那些神仙起码不是为了弄死她,她拍拍镯子,其中丝线绽开挡在她身上,钟遥趁机就跑。
那些神仙没见过这种法宝,但也知道能挡下这些攻击,于是挥手换法,在钟遥即将出门的瞬间,隔空将人拽了回来。
又来……
钟遥对着镯子就要摇人,这时,自己身上的束缚忽然被撤去,她本身是被提溜在半空,又猛地坠下,幸好她早有准备,蹦哒两下站稳,也不管什么情况夺门而出,却迎面撞上了个比她稍矮些的姑娘。
她退后两步,看清来人,是那天说她温吞的女子。
“诗凉?你帮这个凡人?”刚刚那群仙子其中一个对此惊讶不已,随后又意识到什么,讥诮道,“难不成你还想着和她打好关系去找闻祁吧?”
钟遥听这一番话,知道是这个仙子帮了她,可她到底也不清楚对方的意图,只是悄然道谢,依旧想溜。
诗凉轻飘飘扫她一眼,很是轻蔑:“我父亲是霞星楼楼主,我需要和她打关系?”
对面那群仙子听后安静一瞬,又有人出言讥讽:“楼主?敢问楼主女儿,那闻将军你从出生到现在统共见了几面啊?或是说除楼内大半仙官,你还见过哪几位神官呢?”
诗凉高仰着的下巴梗了下,表情露出一丝裂痕,明显动怒:“关你什么事,起码我登天湖不会被禁,好好练你的法术吧!”
她像一只把羽毛染得五彩缤纷的白天鹅,气冲冲一挥手,屋内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也不看钟遥,径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钟遥趁她离去时又小声道了句谢,那人无动于衷,她也不想再留,将书收好转身离开,但在路上又碰见了第一次领她进院的神君,一打照面,钟遥先是愣了一下,才回忆着别人的样子垂首行礼。
神君不知道屋内发生的事情,还以为钟遥是要去做什么,怕她不认路,说要带她去。
钟遥对这种示好最是头疼,忙不迭否认,那位神君又道,说闻将军将你托付给我,怎么能怠慢云云。
这叫人如何接茬,钟遥纠结两下叹了口气,只道是自己想出来透口气,神君又以为她迷了路,非常热心地带着她回去。
一路上钟遥心不甘情不愿,就像那被抓回来的鸡。
但鸡好歹还会啄人,她只能偷偷画个圈圈来诅咒,对方还都是神仙,屁用不顶。
房内气氛诡异,自钟遥走后两帮人哪一方都大气不出,自己缩在位置上做自己的事情,这位神君进来时都以为走错了屋,停顿片刻才踏进去,眼神奇异地在仙子堆里瞄着,笑了下把钟遥推进去。
走时还能听到他的喃喃自语:“真是奇了怪了……”
钟遥:要不你再看看呢。
她就在门口立着,要不趁神君走后她继续溜,可又想到闻祁,若是有师父来授课她不在,神君给闻祁说了,白白让人家担心。
思索也不过一息之间,钟遥又叹了口气,还是选择回到位置上坐着。
走进去她都能感受到右边刺来的灼热视线,如果能刀人,她估计被片得很完美。
钟遥继续叹气,挺起脊背大跨步朝后面走,快要路过那方神仙坐的位置时,左侧胳膊忽然被人猛拽一把,她趔趄两步还是没稳住腿脚,朝左摔了过去,歪倒之时又被人扶住。
她刚好也回过大半身,定睛一看,面前人是诗凉。
这仙子没理她震惊的表情,直接将她拉到自己里侧,按在那处软垫上,从始至终好像都不愿搭理她,按完还拍了拍手,就撑着头和别人说话去了。
钟遥还有点懵,扭头看到的只剩诗凉的后背,因为他们这边仙子经常围在一起,中间簇拥着的便是诗凉,现在她被这人丢到了最里侧,自然被包围的就成了她,之前那些刀子般的眼神也就触及不到了。
白天鹅人美心善,就是不爱给她个正脸。
钟遥没办法,就像诗凉说的,温温吞吞给她道个谢,看那人正叨叨得脊背一直,停顿一下,又继续说话,她揉了揉胃部,也没有再坚持。
这一下午,她便乖乖躲在这些仙子里面,蔫巴着。
先前闻祁说镯子的驱动需要法力,但她现在什么都没学会,那会使出的细丝全依靠她的精气神,而她已经一日没有进食喝水,精气神早就没了,如此坚持完全是靠着等会要提前逃跑这一点念头。
她怕那些小仙子们散学揍她。
钟遥抵着胃又问了系统时间,看了眼台上面滔滔不绝的师父,又瞄了眼下面爱学不学的神仙,突然觉得有点悲哀。
怎么当了神仙还要学这些?
系统跳出来给她解闷:“他们学的是一些攻击力强的法术,没看呆在这的都是那些神官仙官的后代,以后估计都是要帮天帝分忧的,寻常的神族哪用的到这些。”
哦,她也是闲的不行了才会计较这些,反正无论怎样,哪个出来都能吊打她。
系统看她一幅快要枯萎的样子,又急忙提醒她,说要赶紧走,不然等会大家便都要散了。
钟遥经这提点,猛地抬头,倒是把诗凉吓到,她又忙低下头,小声说:“我能先回去吗?”
诗凉的眉头拧得更深,表情从稍有点惊吓变到生气,她终于正眼瞧她,对她说了第一句话:“能,明日要早到一刻。”
“好的,谢谢——嗯?”钟遥瞪大眼睛。
什么东西?我早八就算了,怎么还要我早到?
诗凉说完就不打算理她,位置本来让了出来,听到她的疑惑又转过来沉着脸,这态度,不答应不让走啊。
钟遥妥协,迅速从让开的道往后门偷溜出去,一路跑出学堂才松了口气,刚站定想去找些吃的,身后便听到几声嘈杂,她回头一看,竟是那几个仙子追了出来。
她不敢在原地呆着,刚走到某个酒楼前连忙拐弯,从旁边的窄道钻了进去,她向后退着,那几位仙子从道前掠过,似乎要向里看,钟遥于是又向后挪,拨开道旁垂下的枝叶跳进了窄道尽头的圆形拱门。
一瞬间,天地变换,眼前变成了一条看不到边的长廊,两边一方是青山一方是湖泊。
钟遥心道不对,想重新钻回窄道,可回头看去,哪里还有什么圆形拱门,另一头是和身后一样无尽的长廊。
拱门就好像个任意门,不知将她送到了神界哪个地方,看样子还是个幽静无人之处。她在廊下转悠许久得出结论。
这下遭了。
钟遥趴在栏杆上看着远处湖对面的立着的几处楼阁,粉红天际下将它映衬得格外美丽,湖水与天连成一片,也是梦幻非常。
如果不是钟遥快饿死了,她一定能平心静气地在这里好好的游玩一番。
她狠狠拍了下搭着胳膊的栏杆,深深呼吸两下抬起头:“造孽啊——”接着耷拉着胳膊要死不活地向那处楼阁走去。
起码那边看着热闹些,能问路。
人一饿,就容易心烦,便会复盘些更让人心烦的事情,钟遥就是。
她气呼呼地把自己从穿来此处到今日遇见的悲催事像自虐一样从头到尾地想了一遍,越想越气,就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愤愤对着空气拳打脚踢。
幸亏她还记得那些仙子的名号,这时就念一个挥一拳,再念一个踢一脚,最后还不忘一个更重要的人,钟遥气得胃疼,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赫连宸!”
使劲抡一巴掌。
啪——
手上传来一阵痛麻,接着钟遥整个身子也麻了,浑身血液倒流,抖着手瞪向眼前凭空出现的人。
该说不说,这一瞬间,是有点酸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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