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会凌盯着魏秋池,不疾不徐的朝病房走来,眼里充满了敌意与不屑。
门口的宋决明朝来人行晚辈礼,道:“弟子拜见师傅、清莲峰主”
师芸香也来了?许千亦先是惊喜,后又觉得奇怪,师芸香怎会和钟会凌一路?由于瞧不见外面的具体情况,许千亦只能继续听屋外的人说话。
“师弟,师阁主”只听魏秋池态度谦和的朝两人打招呼,却得到钟会凌的一声冷哼,“看来,本座到的不是时候啊”
魏秋池仍没与他计较,只道:“师弟说笑了”
……这……亲爹对儿子也不过如此了吧,许千亦现在只想对魏秋池说一句:“掌门,慈兄多败弟啊”
许是为了保护“医院”这一片净土,钟会凌还欲说什么,但半个字刚出口,就被师芸香堵了回去,只听她客气的问魏秋池到:“掌门来此地可有何事?”
魏秋池:“本座也是听说有弟子要受七十二道天雷鞭之刑,颇感惊讶”
钟会凌:“师兄的消息倒是灵通”
清莲峰的弟子,除了当初那位离开的大师兄,几乎无人敢违逆钟会凌。
惩罚步崖一事,钟会凌自然不会允许弟子到处宣扬。而芸仁阁众弟子中,知晓步崖伤势的不过宋决明和阿文两人,可就算是他们,也并不清楚原本会有七十二鞭的酷刑
或许是刚才热血冲脑,许千亦竟遗漏了这么大的疑点,不过相较怒怼掌门,这……恐怕算不算什么大事了吧。
“七十二鞭?”显然,师芸香也觉得这数字不可思议
钟会凌干咳一声,难得正经回答道:“我说过,中途有人拦下了”
“有人拦下?”魏秋池略显惊讶,“是何人?可与天罚塔被毁有关?”
钟会凌冷笑一声,立刻变回了刻薄的语气,道:“掌门既已看过,又何必明知故问,苍梧懂得天灭术的难道还有第二人吗?”
一阵沉默后,又听魏秋池道:“师弟是怀疑本座?”
钟会凌:“是与否,恐怕只有掌门自己清楚”
等等,许千亦觉得有些不对,听钟会凌的意思,那天罚塔是被天灭术毁坏的,而他怀疑的对象……是魏秋池?感情他两都以为嫌疑人是对方呢
这也难怪,天灭术是二人的师傅独创,并未传与外人,所以在看到天罚塔被毁的样子后,才会第一个联想到对方。
但若不是他们,那就意味苍梧还隐藏着一名高手,其掌握着令世人畏惧又垂涎的天灭术
许千亦越想越觉得混乱,她原先已基本认定天罚塔被毁,是系统为了保护步崖而使得手段,但系统使用这种“独门绝技”救人不就成bug了吗
她正绞尽脑汁的想着,却听师芸香有些不耐烦的下了逐客令,似乎不想再听两人争论,“钟峰主,掌门,现在屋里还有病人,恐怕不是叙旧的时候。两位若不嫌弃,可到前厅饮杯茶后再走”
钟会凌还不想走,吞吞吐吐道:“本座……徒弟还在这,为师怎可一走了之”
若是旁人说出这句话,或许还会令旁人有几分动容,可偏偏换做钟会凌,这句话就变了味道,仿佛他说的是:“本座孽徒还没死透,老子怎可一走了之”
魏秋池倒是很爽快,他温言道:“还要劳烦师阁主费心,那本座就不叨扰了”
许千亦本已做好准备,等着魏秋池追究她的顶撞之事,谁知魏秋池并未提及,就这样不了了之的走了,或许这就是高人的心里境界吧,她表示佩服
之后,又听见钟会凌的声音,“本座瞧一眼徒弟就走”
他嘴上这么说,可跟着师芸香进来后,压根儿瞧也没瞧病床上的步崖,只冷冷扫了眼好好站着的许千亦
许千亦早料到他不是真心来探望,心里虽有不满,但还是客气的见了礼,毕竟现在是救回步崖的关键时期,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从怀中取出寻魂草后,许千亦将其双手递给了师芸香
师芸香刚探完步崖的脉息,本来面无波澜的脸在看到寻魂草的那一刻,变得有些复杂,她伸手接过药草,平静地问到:“你从何处找到它的”
许千亦没多做思考,直截了当的道:“云启山,白芷仙尊那”
师芸香点点头,“这是当今世界唯一成熟的寻魂草了,知道它的人不多”
她这话更像是自言自语,许千亦想了想,只道:“许是弟子运气好罢”
师芸香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不再深究,只是从乾坤袖中取出个陈旧的布袋
一旁的阿文见此,默默的离开了房间。宋决明也对其余两人道:“钟峰主,师妹,师傅要开始医治,请两位先与我一同回避一下罢”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
钟会凌对芸仁阁似乎很客气,嗯了声便端着架子朝门外走去
许千亦也准备离开,却发现手仍被步崖紧紧拽着,她试着安抚处于昏迷的步崖,可对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不肯松开
见她几次尝试都失败后,师芸香道:“你留这罢,决明,你让阿文帮我守着房门”
“是,师傅”宋决明毕恭毕敬的应下,转身离开并带上了门
屋里只剩下三人后,师芸香道:“我第一次用寻魂草救人,没有绝对胜算,所以不希望中途有任何打扰”
许千亦做发誓状,“弟子保证绝对安静”
师芸香淡淡看了她一眼,又道:“稳妥起见,我会暂时封住你于外界的感知”
“好”许千亦斩钉截铁的应下
听她答应,师芸香也不磨叽,随即举起根银针扎入许千亦的穴道,下一刻,许千亦周围顿时安静,眼前一切化为空白,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只有一片虚无,听不到声音,看不见东西,甚至感受不到四肢的存在,像是木偶般漫无目的的漂浮在昏暗当中
这样的等待可怕而又漫长,她本打算睡一觉,却发现自己连闭眼都做不到,唯有脑子清醒活跃着。此时的她不禁想念无脑的快乐,早知道叫师芸香把她脑子也封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许千亦觉得神经变得敏感起来,身体似乎极力要证明自己活着而变得躁动,耳朵里嗡嗡作响,眼睛也开始出现幻觉,虚无逐渐混乱,像看着一部没有信号的大电视
许千亦神经越发紧张起来,生怕待会儿突然冒出口井什么的,果然上课不该看恐怖片
不知道是不是报应,她耳边好像真出现了模糊声音,眼前也有似画面若隐若现
许千亦害怕的在脑袋里重复着,“妈妈咪呀,唯物主义科学社会保佑”可转念一想,自己这样说好像与现在的身份有些不符,便换到:“菩萨保佑,佛祖保佑……”
即便如此,她耳边的声音还是越来越清晰,甚至可辩其内容
“……师傅,是你吗?你在哪?”
“对不起师傅,徒儿不是故意的,您莫要生气……”
“师傅,都怪你,都怪你瞧不起徒儿,是你和那只吠犬的错……”
“师傅,你不要乱跑好吗?徒儿错了……”
这声音很空灵,分不清是男是女,说话的人情绪跌宕起伏,时而悲戚认错,时而愤恨指责,时而又苦苦央求
而后,眼前混乱的画面也逐渐有型,影影绰绰出现了个白色身影,似站在不远处的一扇门外对她叨叨,活脱脱一个那啥的模样
真是天道好轮回,报应不爽啊!可怖的声音不断在她耳边回荡,诡异的人影时隐时现。许千亦被吓得神经错乱,几次给自己壮的胆都被吓破,简直生不如死
不知被这样折磨了多久,这声音才逐渐淡去,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取而代之,“师妹,师妹,小亦!”
听到步崖的声音,许千亦心中有了丝慰藉,却仍未散去阴影
混沌虚无的世界慢慢消散,古朴的陈设与熟悉的面孔渐渐浮现在她眼前
步崖的脸还有些模糊,似乎不太真实。许千亦木讷的伸出手,她要亲手碰到才敢相信
步崖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怔了一下,随即拽住她的手,沉声叫到:“许千亦!”
真实的触感顿时让她心安,同时积攒在心中的恐惧瞬间释放,她失控的扑向步崖,紧紧抱住步崖哭了出来
步崖刚刚转醒半坐在床上,被这一扑差点又倒回去,顿时有些无措,她朝一旁也被惊住的师芸香问到:“阁主,我师妹她?”
师芸香回过神来,细眉紧皱,道:“我没想到她会掉入无界,若不是还有半颗寻魂草,恐怕……”
“无界?”
师芸香解释道:“无界即虚无,是三界之外的虚空之地。我只在古籍上见过一句描述,‘入无界者,不死不灭,困于永世’好在她陷得不深,否则就算是我父亲在世也救不回她了”
许千亦也算幸运,由于步崖的魂魄被一道灵力护的周全,只需寻魂草的青叶一半疗伤便可,剩下一半黄叶,刚好用来召回了差点陷进无界的她
步崖的衣襟被许千亦的眼泪打湿,却还是没有推开她,只轻声安慰到:“别怕,都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渐停了下来,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泣,残余的恐惧逐渐退去,许千亦缓过神来,脱离了步崖的怀中
在看到对方衣服上的一大片水渍时,许千亦先是感到愧疚,随即一愣,突然向后弹出去老远
步崖以为她还没缓过来,急的差点跳下床,却因体力不支又跌了回去。许千亦赶忙跑去扶住她,焦急道:“没事吧!”
步崖却反问道:“你刚刚怎么了?”
许千亦自然没什么事了,她只是觉得丢人,被步崖一问,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地缝是没有,她只能羞愧的捂住脸蹲下,像鸵鸟一样把头藏在膝盖里,用蚊子大小的声音说着:“丢死人了”
声音虽小,步崖却已经听见,看着地上缩成一团的人儿,她尽力忍住没笑出声,故作严肃道:“是像个小孩子一样,还把我的衣服弄脏了,你看怎么办?”
许千亦闻声抬头,气呼呼的抽噎道:“我洗了就是,你不准再笑,今天的事也不准说出去”
面对这毫无威慑的胁迫,步崖正经的点了点头,拿衣袖准备抹掉许千亦脸上的鼻涕眼泪,见许千亦往旁躲,她又道:“反正都是你洗”
许千亦这才出气似的夺过她的衣袖,狠狠的在脸上抹了几把
事情就算这么过去了,许千亦本还想在师芸香那打听些天罚塔以及白芷的事,可不管她问什么,师芸香只用一句“旧事不想重提”便打发了她,无奈之下她只能作罢
晚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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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无界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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