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第三次治疗前。
塞缪尔依旧坐在简陋单人牢房的床边,被长袍遮掩的腿上绑着“苦修带”。
门外传来小心的敲门声,随后铁门被迟疑着打开。
丹妮特丝依照吩咐提前泡好了茶送进来。
牢房内是没有地方放茶盘的,唯一的桌子被布置成了神龛,丹妮特丝不敢把茶往塞缪尔每日祷告的地方放,因此多搬来了一张小几。
她低着头,尽量缩减自身存在感,轻手轻脚地放下东西,瓷质茶壶被放下时连一声多余的杂音都没有,她这才敢松一口气。
忽然,塞缪尔起身走过来。
还没来得及出去的丹妮特丝应激般的一个哆嗦,后背贴在了墙上,惊恐地看着接近的塞缪尔。
塞缪尔根本没有看她,他走到热气腾腾的茶壶前,揭开了盖子,然后松开了绑在大腿上的苦修带,血顷刻流了下来。
从静脉里流出的血,暗红色的,略显粘稠。
丹妮特丝眼睁睁地看着他将自己的血滴入了茶壶。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牢房里出来的,脑子不受控制的一遍遍回想着塞缪尔往茶壶滴血时的神情:
他甚至还带着笑意,眉眼恍惚像是已陷入某种幻想,随着血液低落,唇间泄出一声叹息,神情带上了一丝臆想般的餍足,说不出的病态。
她魂不守舍地站在门外,短促的吸着气,指尖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面颊因咬紧牙关而抽紧着:
马上……她就要去见“黑巫师”,要将他带到塞缪尔面前。
……要不要告诉他?
02
“进去……别喝茶……”
这句警告像是用尽了丹妮特丝的勇气,以至于刚说完“精神触梢”就传递回了惶恐、后悔的情绪,她不敢面对自己的“告密行径”般仓皇而走,牙关咬紧用力到牙根发酸。
再度来到熟悉的铁门前,这一次塞缪尔没有主动出来开门,第五攸看了把自己缩进黑暗里的丹妮特丝一眼,然后推门进入。
一进门就看见了坐椅旁边多出一把小几,摆放着托盘和茶具,热气氤氲,水雾袅娜。
他移开视线,像之前一样坐下。
今天外面天气阴沉,室内更显昏暗,坐在对面的塞缪尔半个身体都融入了阴影之中。
他的状态看上去很不好,像是很久没有睡过,疲惫、压抑、躁郁,半敛的银白色眼睫微微颤抖,呼吸声有些重,身上的白色长袍都显得暗淡。
第五攸:他衣服下摆……那是血吗?
光线太过昏暗,只能隐隐看见白袍下摆有着斑斑痕迹。
“看到我现在这样……是不是很高兴?”
塞缪尔自顾自的开口,他的面孔笼着一半阴影,一侧眼瞳还是冰蓝如清澈的湖水,另一侧已在黑暗中变成靛蓝,像是有污浊在翻涌。
“你想驯服我……”他看着第五攸,神情是一种混合着愤恨,癫狂和迷幻的恍惚:“再多来几次,我就会对这种感觉上&瘾吧……哪怕是这样,我也拒绝不了你……”
“真是……低劣的造物……”
塞缪尔似乎在恍惚中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颤抖着轻笑,手指无意识地抓皱衣袍,使侧面掀开了一道缝隙,露出的大腿上,绑着一根颜色暗淡的皮带。
【“苦修带”,狂信徒用以展现虔诚的一种方式,他们会把“苦修带”有钉子的一面绑在腿上,以□□的痛苦来赎罪或是表达觉悟。】
第五攸下意识绷紧了身体,瞳孔微微收缩。
神情恍惚轻笑颤抖的塞缪尔,实在太过异常、太过病态,仿佛魔鬼降临在在这副天使般的躯壳上,恶意撕裂一切伪装,极具亵渎和黑暗意味的诱惑。
他不打算撕破塞缪尔伪装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担心对方的行为会失去控制,原本打算继续试探和拉扯,任务目标却猝不及防的掀翻了棋盘,预想的策略在此刻变得毫无意义。
幸好,丹妮特丝的警告给了他一点缓冲的时间。
绷紧身体一方面是毛骨悚然,另一方面是为了接管身体的控制权,他并不确定原有剧情里有没有发生这一幕,但显然任务已经推进到下一阶段,再不干预恐怕就来不及了。
并且,如果之前的猜测被坐实……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
第五攸看着塞缪尔,没有表情,没有做任何评价,垂下眼,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的举至唇边。
塞缪尔笑意渐收,他盯着那杯茶,瞳孔收缩,身体微微前倾。
在塞缪尔期待的神情中,第五攸手中的茶杯口沾上嘴唇,微顿——
然后他面无表情的,手腕翻转,将整杯茶倾倒在地上!
塞缪尔混合着恶意和病态的眼神当即凝固了。
第五攸抬起眼,根本不需要开口——
你的把戏被识破了。
——局面的掌控权不言而喻。
然而下一秒,塞缪尔却突然笑了起来:
“呵呵,哈哈哈……”
没有失望,不带一丝恼火,在第五攸骤然沉凝的目光里,塞缪尔身上的阴郁和病态如同细沙淌进缝隙、毒蛇蛰伏暗影,神情连同情绪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褪了个干净。
明明还是同一张面孔,但转变之大几乎让人疑心刚才那是错觉
——眼前的塞缪尔又恢复成了那副清冷端持、温和淡漠的模样。
“果然……”他叹息般长舒一口气,带着些许嘲讽和自嘲的口吻:“第一次治疗时竟然能说的这么坦然,差点就被你骗过去了。”
……被我骗?
他是在试探?这水难道没问题?
可情绪做不了假,丹妮特丝不可能是骗我……
第五攸面上不动声色暗讽:“你刚才的表现还不够刻意?”
“不是这个问题,”塞缪尔温和地说道,如同牧师为迷惘的信徒讲经:“以你的性格,故意喝下去才是真正的挑衅。
“而你刚才,根本没有识破,不是吗?”
他骗了丹妮特丝……?!
第五攸轻哂:“看来这层伪装虽然骗不了别人,骗你自己倒是绰绰有余。”
表面上硬撑着不落下风,实际上第五攸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塞缪尔这壶茶真正试探的竟然是丹妮特丝!
丹妮特丝难道不是他的人?
那她之前的行为到底是谁指使的?
全是她自作主张?!
第五攸感觉自己直面了一场罗生门:
他十分确切的怀疑丹妮特丝是被塞缪尔指使,但貌似塞缪尔根本不知道丹妮特丝做了什么,他的话是反过来在怀疑丹妮特丝是“黑巫师”的人?!
第五攸简直匪夷所思——她又不是“我”的助理!
这到底什么情况?塞缪尔跟他助理不熟?
那我对塞缪尔的判断其实是“过程错误,结果正确”的歪打正着?
不是……那这么一来丹妮特丝是游戏故意设置的漏洞?一个没脑子的助理成为玩家揭露任务目标真面目的关键?
那塞缪尔岂不是输得很冤?
第五攸简直不知道自己该作何表情,这细想起来是有点儿戏和搞笑,但剧情的演绎,丹妮特丝的转变,塞缪尔的表现,却又是那么真实而沉重,到最后给人的感觉——
滑稽……而又残酷。
03
自觉已经戳破“黑巫师”的塞缪尔,并不在意对方场面上的寸步不退,语气里带了一丝有趣:
“所以,看到我刚才那个样子,是不是很高兴?”
以为自己成功将他逼到了绝境。
“……确实,”第五攸黑沉的眼眸空洞虚无,表情像是颓废自嘲,唇角翘起的弧度却带着一丝尖锐:“真像个小丑啊……”
无论是被游戏剧情耍得团团转的你们。
还是被游戏玩弄于鼓掌中的我。
……这话是在说他自己?塞缪尔皱了皱眉。
“黑巫师”不再像前两次那样刻意的冰冷强势,他的姿态放松,态度却更有攻击性,正如他此时微笑着,眼瞳却像是燃烧着暗火,视线看向自己,又像在透过自己看着别的什么人。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塞缪尔忽然站起身,这个举动成功拉回了“黑巫师”的注意力。
他慢慢走近,第五攸也不得不随之抬起头,全身僵硬紧绷:在向导的视野内,对方那不如以往克制的“精神触梢”,随着距离的缩近慢慢将他包裹其中,理论上“精神触梢”是没有实体的,但从中辐射出的情绪却让他有种被恶意淹没的感觉。
塞缪尔似乎很享受他这样警惕的神情,银白色的眼睫微微眯了一下,慢慢俯下身,一缕银白色的长发滑落到第五攸清瘦的肩上:
“我不会再配合治疗。”
塞缪尔的话让第五攸眉梢微动:
虽然他的过程和结果都是错的,重点却抓得很精准,不论是“黑巫师”还是第五攸都是为治疗他而来。
“黑巫师”且不论,第五攸可是背着任务的。
——但这些塞缪尔又不知道,积极主动配合治疗以求早日离开“监管处”的可是他自己,用这个威胁“黑巫师”?
第五攸一哂:“因为发现自己无可救药?”
塞缪尔闭上眼:“你根本不知道我曾经历过什么,谈何治疗?”
吐字的气息有点不稳,逸散的精神触梢传递出痛苦的情绪,证明他此言不虚。
第五攸的脸色却沉了下去:痛苦的情绪是真实的,但塞缪尔是在用自己的痛苦来引诱和挑衅。
引诱的是“追逐痛苦的黑巫师”;
挑衅的是因为向导本能,在这样的距离下被强制接收塞缪尔情绪的第五攸。
在本就侵|犯安全距离的基础上,进一步侵|犯情绪影响思维,仿佛能听见他带着恶意的低语:
被情绪裹挟的滋味如何?
他一瞬间感到有些荒谬:“黑巫师”虽然厌恶他,但最后依然完成了治疗,好感度也只停留在-5。而塞缪尔阴差阳错暴露了真面目,现在自以为发现真相,竟在恼羞成怒之下主动挑衅。
到底谁是反派?
第五攸忽然放松下来,略微侧头:“你想怎样?”
塞缪尔在他耳侧带着恶意的轻笑:
“用你自己的过去来换。”
塞缪尔不知道丹妮特丝做了什么,被一开始“黑巫师”的质问误导,现在反应过来她既然不是自己的人,那就只能是“黑巫师”的人,自己是被耍了,因而有些恼羞成怒。
这个任务主角的视角跟塞缪尔是不同的,相互之间试探分析套了好几层。假如大家觉得塞缪尔的表现很奇怪,完全不像游戏角色反而很有某种既视感,那作者就非常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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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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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回忆任务·完成塞缪尔的精神治疗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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