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轻飘飘揭过了。
薛行止被一众门派弟子簇拥着,擂台上,李垂容明显能出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且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显然是没思虑明白刚刚的变故,何况焚天宗内几乎没人想去细究,这才让他如此。
开玩笑,这可是魔域,几近是炼狱的地方,各种阴招参差不齐,根本不会有人去查明。
众人自然而然就会觉得,许是哪个魔修看他不顺眼,故意使诈。
但李垂容总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保不齐是有人故意窜了这个“漏洞”,因而预谋些什么呢。
倒也不是她多想,只因薛行止这个人物在原身的记忆中分量太重了,因而他的任何风吹草动李垂容都无法忽略。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捏了张传符溜出会场,并尽力隐去了气息好悄无声息地离开,一路寻觅刚刚那股恶意的源头。
只是说原身的修为鸡肋,那她便仅能用自创的术法发挥到最大化。被宋璟跟在身边的眼线发现是早晚的事,能拖多久是多久。
参木森绿,她一路循着快要消散的气息追踪到林里,环境却在倏尔间起了雾,视线所及茫茫一片。
非常不对劲,像是马上要有大事发生一般。
李垂容瞬间警惕起来,浑身毛孔伴随着紧绷的神经张开,步子都缓了些许。
她忽而觉察到一股伏于暗中的汹涌气息,顷刻间便冲着那个方向挥出了一道剑诀。
丛生的灌木被一下击溃,里面藏匿着的小狐狸被惊得四散窜开。
狐妖?
她眉头微微蹙起,视线注视着先前狐妖们窝的那个空地,总觉得那股气息并未离去,还在盘旋于此。
是她的错觉吗,仅仅因为狐妖吗。
一只毒钉从暗处飞掠而来,她赶忙侧身躲闪,同时身子朝上一翻,朝着那抹源头飞去。
李垂容窥见了一抹藏于树后的衣衫,连忙出腔喝道:“缩在背后偷袭算什么君子?有种就出面跟姑奶奶打!”
那人暗啐了一口,都是魔修了,还当什么君子?
这招激将法显然没对那人起什么作用,蹿得来无影去无踪,不跑等着被她身上的剑捅成筛子吗。
识时务者为俊杰,偷袭人深谙此理。
谁料李垂容压根没给他挣扎的余地,挥手施了道诀后便朝前一砸封了去路。那人见状还想从侧方溜走,被李垂容一个期身踹倒在地。
下一秒,又是一记猛踹,他的脸直接跟大地来了个负距离接触。
“说,你是什么人,有何目的?”
“呜,呜呜呜……!”
真是有理不知去哪说,那人头被她的脚抵着,根本说不出话来。
“……”
李垂容俯了俯身,手腕一翻,剑刃抵着那人的喉间,松了松脚。
“快点说,别墨迹。”
“……”他深吸了两口,“是…宋璟。”
李垂容瞳眸微眯,似是没想到他就这么轻易招了。
宋璟……他到底有何目的?
“本小姐要听全部。”说着,剑刃往深处抵了抵,几乎要划开皮肉。
“我……我说,我都说,小姐真是深藏不露,但我有个条件。”
“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跟我谈条件?”
“当然,小姐想知道情报,而我想求自保,若是小姐不允,那我大可直接一死百了。”
说着,那人还真抓起了她的剑,脖颈死死抵住,双眼闭起,一副犹如壮士断腕的赴死模样。
李垂容扯了扯嘴角,眸间饶有兴趣地看向他:“整这么一出倒是挺唬人的,我这可是好剑,怎么没出血呢?”
偷袭人:“……”
“少装蒜了,敢跟姑奶奶我玩心眼子?”她眸间一凛,手持的剑也跟着颤了两下,吓得那人一连后退两步。
“小姐,我也是听命行事,不如这样,我告诉你所有知道的情报,你保我不死。”他的声音恳切,双手缓缓举过头顶。
“呵,你倒是个机灵的,知道任务完不成回去复命也是死路一条。”
李垂容一下将剑收起,面上冷嗤一声。
“但我只是个废柴小姐,草包名头打响魔域,你怎么就觉得我能保你?”
偷袭人眨了两下眼睛,他当然知道这些。
并且在与她交手前也是这么觉得的。
但是堪堪一瞬,他便彻底将这种不实的想法扼杀了。
眼前正讥诮他的女子,绝非碌碌之辈,更不可能是什么没心思的草包。
知人面不知人心,这分明是碰一下便能染毒的荆棘。
他深吸了口气,心中明白自己接下来出口的话是何其重要,必须要勾起她的兴趣,才能有活路。
“以往确实是觉得小姐无能怯弱,这是我的不是,但今日交手后,我觉得你比宋璟更成气候。”
此话一出,空气静默了片刻后李垂容忽而笑了,甚至肩膀都跟之颤动,眉眼的戾气散去,绛唇映日。
“虽然是假话,但我同意了。”她面上扬起一笑,看着温和无害。
偷袭人有一瞬的怔愣,随即是狂喜涌上心头,谢天谢地,自己这条烂命算是保住了。
“时辰差不多了,待会宋璟的线人便会找到这里,你跟我说的做。”
“遵命。”
……
李垂容猜的不错,那伙子侍从确实在焦灼地搜寻着她的痕迹。
但奈何造技不行,他们可没有似她那般手眼通天的本事,堪堪跟到了林子便失了方向。
宋府这一出动静可是惊扰了不少人,连宋璟听闻也放下了公事赶了过来。
“掘地三尺,找不回来你们全都给梅儿陪葬。”
他就静静站在林子中央,白玉般的面容阴翳无比,眉梢眼角尽是戾色。
手心被他掐出血印还浑然不觉,一副极力忍耐的模样。
梅儿,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丢了。
这群废物,回去他要全部处决。
过去了大半晌,林子边的一头才终于有了发现。被找到时,李垂容满脸惊惧,衣裙上沾了不少污泥,整个人紧紧攀附在一名黑衣魔修的臂膀上。
轻咬着唇瓣,眸间蒙了层水汽,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宛若一朵菟丝花。
在见到宋璟后,她的面上登时绽出一抹喜色,随即泪夺眼眶,直往他怀里扑去。
“呜……哥哥,梅儿好怕,怕死了,你终于来找梅儿了。”
小姑娘说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还带着些瓷气,感受着怀中人的体温,宋璟身子下意识一僵。
他紧紧抱住宋梅,面容滞住,嘴里只不断重复着:“梅儿,不怕……哥哥在。”
他们已经很久没拥抱过了。
自从薛行止的出现。
他那欢脱灵动的妹妹,视线不再只专注着他,围着他一口一个“宋哥哥”喊了,而是三言两语都离不开薛行止。
天知道这一刻,宋璟被她全身心依附着的瞬间,他有多喜。
而刚刚被她抱着的黑衣魔修,此时在一旁正默默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妈呀,老天爷,他是见鬼了吗,怎么会有人上一秒还阴狠地让他去死,下一秒就能扑在别人怀里嘤嘤垂泪。
这变脸变得……建议纳入北影教材。
“梅儿,告诉兄长是谁伤的你。”他动作轻柔地抚去李垂容睫羽上的泪花,温声细语。
“梅儿……梅儿不知怎么,刚刚像是离了心窍般就往这林子里去,醒来时被绑在悬崖边上,是裴绪把我救下的。”
“裴绪?”宋璟缓缓侧头,看向了他。
“……”裴绪张了张口,应了句“是”。
李垂容整张小脸没有一丝血色,眸色惊恐,简直把少女受惊的模样演活了个十成十,相比之下的裴绪就显然有些接不上戏。
但好在主角不是他,整场做戏并没有什么疏漏。
等出了林子,她又装作泪眼婆娑的模样同薛行止演了一出“爱别离”,这几经波折下来简直要把她累死。
“对了,哥哥,梅儿大难不死可是多亏了裴绪相救,我想把他收为侍卫。”她状若无意地同宋璟谈及此事,脸上满是劫后逢生的喜悦。
宋璟身形一顿,而后冲她温润一笑:“可,都依你的,等回去我就把他收作宋府门下。”
身后的裴绪看着这两个戏精你来我往演的不亦乐乎,只觉得空气都变了味。
哎,这大户人家也不好当啊,俩人加起来得有八百个心眼子。
裴绪咂了咂舌,默不作声地跟在了宋府的车队后面。
“薛郎,你要好好修炼,切莫掉以轻心。”临上轿前,李垂容盈盈回眸望了薛行止一眼。
他对上视线,抿了抿唇道了声:“好。”
随后轿帘掀起,少女的一抹罗裙被遮掩,随后马车渐行,慢慢缩小在他的视线之内。
“欸,宋姑娘出事时看你那么着急忙慌的,怎么适才见到了又变了副模样。”不久前在席间与他交谈的男修不知何时出现,悠悠开口。
他嘴里叼着根草,眼神有些玩味地看向薛行止。
啧……要不怎么说这焚天宗的薛行止是个闷骚呢,见着心上人屁都憋不出一个,跟个闷葫芦一样。
但其实,葫芦里的水都快溢出来了吧。
薛行止侧目饱含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仔细点你的嘴。”
“是是是,我不说了,你可别因为这个分神就好,待会还有事儿呢。”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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