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消散,化作一道灵流冲天而起。
所有人余惊未消,说不出话来。尤其是四只手与鸟头,更是抱成一团,就差将头埋在地里了。
等回过神来,连话都说不利索:“这这这……”他们看起来像是要哭出来了,“仙君真的来了!”
狐狸大王刚才的话放得狠,实际上却心里没个底,但在属下面前,场面还是得撑住了:“怕什么?这里是西荒!”
四只手和鸟头在心中腹诽了一句,在哪里都不管用啊。谁不知道长明仙君的剑气天下无双?任凭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这一剑。
就算他们没敢说,但面上的畏惧慌乱一览无余。
四只手甚至大着胆子说:“大王,要不我们还是把人给放了吧……”
狐狸大王狠狠地瞪了一眼,说:“没出息的东西!”她仍然不死心,扭身一转,一条尾巴从身后探出,卷起了那一群弟子,“走——”
四只手和鸟头在后面追赶:“大王,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狐狸大王冷声道:“蠢货,我早就留了后手,准备对付这长明仙君!”
四只手和鸟头:“……什么后手?”
狐狸大王似乎说了什么,但风沙卷来,将身影淹没其中,就见声音都被吹散,连只言片语都没传出来。
-
秘境另一侧。
沈定衡同样走在风沙中。
风沙席卷,沙砾如同雨点,噼里啪啦落个不停。
风狂雨骤,他却巍然不动,行于其中,连衣摆都未曾乱上一条褶皱。
他一步跨越百里,来到了一处平缓之地。
这里有着残余的剑气,在风沙覆盖下,还有零星脚印。
显然,有人来过此地,又很快离开了。
沈定衡屈指弹出一道灵气,白光旋绕四周,以留下的气息追寻这一行人的去处。
灵气贴地旋转两圈后,又如风消散。
沈定衡正欲跟上,又记起好像少了些什么。
侧身看去,少年半蹲着,尾巴一甩一甩的,正好奇的摆弄着地上的石子。
石子被打翻,滴溜溜的滚远。
谢扶鱼的鼻尖有点痒,无声的打了个喷嚏。他闻到了一股狐狸的骚味。
在西荒,有名有姓的狐狸就那么两只,他都打过照面,只是来到这里又抓了长明仙宗的弟子,所图为何?
谢扶鱼捏着碎石,歪着头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
该不会是想来找死的吧?
活腻了?
除了这个可能,他再也想不到其他。
毕竟就算是他,面对沈定衡也是输多胜少,更不用说这些蠢狐狸了,估计全部摞起来也不够和沈定衡碰一碰的。
但思来想去,又觉得没大可能。
世间只有没活够的,哪有人会这么容易活腻的?
谢扶鱼正想着认真,没注意到有人靠近,等到回过神来,一道身影已经杵在了面前,一动不动,就像块石头似的。
谢扶鱼的眼睛一缩,连带着耳朵都颤了颤。如果他还是一只小猫,非要表演个炸毛不可。
沈定衡垂眸一扫,目光在少年的指尖停留片刻,轻吐出一个字来:“……脏。”
谢扶鱼也低头看去。
白生生的手指上满是尘土,这具身体娇嫩得很,不经意间就被碎石划出了好几道小口子。
他也无所谓,甩了甩手,把石头扔开,还觉得有点不干净,于是想也没想,就依照当猫时的习惯,凑到唇边都要去顺毛。
还没来得及伸出舌尖,手腕上就传来了一股力道,生生将他的力道止住。
“……?”谢扶鱼瞪圆了眼睛,满是震惊。
沈定衡同样神情复杂:“……你要做什么?”
谢扶鱼:?
这很难理解吗?
手脏了,舔舔。
……哦,不对。
他反应过来了,现在他不是猫,而是个人了,不能用舔的了。
所以现在有些尴尬。
谢扶鱼的动作僵住,嘴巴微微张开,一节舌尖若隐若现,还带着湿润的水光。
沈定衡的目光一顿,掩饰一般,提起袖口,帮忙擦拭手指上的尘土。擦得很是仔细。
以他的性子,无论做何事都要做得尽善尽美,先从指尖开始,然后是指肚,指甲盖,指缝……每一处都没有放过。
好不容易擦完了,谢扶鱼猛的收回了手,缩在了身后。
在没人注意的地方,手指止不住的缩起。
太奇怪了……
他为什么会乖乖让沈定衡摆弄?
刚才应该趁机给这人一爪子才是。
谢扶鱼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还没等他想明白,就被人捏住了后颈。
这下他反应过来了,伸手就是一抓挥了过去。
只是手指娇嫩,指甲都被修剪得圆润,抓上去连一点油皮都破不了。
更别说沈定衡只是稍稍一偏,就躲了过去。
双目相对。
谢扶鱼是气急败坏。
而沈定衡的眼中却浮现了一点笑意,不过还未等人察觉,笑意就很快消失无影,只剩下一句:“抱歉。”他顿了顿,“我不知你不喜这般。”
谢扶鱼冷哼了一声,拒不接受这样的道歉。
沈定衡松开了手,正想着换个更妥帖的方式带人,只是环顾一圈,竟没找到。
少年的肩膀单薄,腰肢更为纤细,但无论是哪一个地方,都不太合适。
他只好伸出手去,让少年自行选择。
谢扶鱼有心戏弄沈定衡,眼睛一转,冲着人勾了勾手指。
沈定衡不明所以,走上前去,耐心等待着。
只见少年绕到了身后,一双手按住了后肩。
随后轻轻一用力,就整个人趴了上来,双腿夹着腰侧,不安分的动了动。
谢扶鱼居高临下,扬眉吐气。
哼。
就让你勉强当一当本尊的坐骑。
他得意的笑了笑,想要看沈定衡的反应。
可让他失望的是,沈定衡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是问了一句:“好了吗?”
谢扶鱼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已经好了。
沈定衡背着人,走在了荒芜的山岭上。
他走得很稳,每一步落下的间隙都相差无几。
谢扶鱼靠在了他的背上,搂着脖子,感觉着下方平稳的脉搏,突然一个念头闪过了脑海。
——要是沈定衡知道他给死对头当了坐骑,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表情。
一想到一向装模作样端着的沈定衡露出诧异懊悔的神情,就忍不住想笑。
沈定衡啊沈定衡。
你总想不到会有今日这一天吧。
许是上天都瞧不惯他这般得意,行至一半,天色陡然一暗,一阵狂风骤起,迎面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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