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们主家来。”
林江晚话音刚落，领头的神色微妙起来，心中不断涌出声音，它叫自己顺从眼前人。
“去。”
拍卖会进程被迫打断，有人看戏，有人好奇。
就是没人不满，他们毫无涟漪的生活需要些新鲜刺激。
不多时，余氏二当家下了轿椅，旁人搀扶着走近林江晚。
未等小老头开口，林江晚主动递出玉牒，“认得了？”
在座有眼尖的已经瞧见从林江晚手中交出的是何物，如惊雷乍响，“是玉牒！”
一石激起千层浪，连高层也探出几个人来，要瞧瞧是什么人物能够拿出玉牒。
无权势的普通人想要进入这个权利场，有且只有一个办法，在余氏设立的钱庄内存有足够多的银钱，以此作为入场券。
至于下限，买两三把龙椅来坐上一坐也绰绰有余。
自余氏拍卖会立会起，玉牒只出现过一次。
而这张耀眼特殊的入场券此刻正握在林江晚手中。
嘈杂声爆发在瞬间的寂静之后，整个会场乱哄哄地议论着林江晚的身份，拍卖会摇身一变成了村头里的菜市场。
“他手里那是玉牒，我没看错吧？！”
“怪不得一百万两黄金扔出去不眨眼，呵呵原来是只肥羊。”
“那牒子不是伪造的吧？你们谁见过？”
“这么年轻？怕不是和那些老狐狸一样，主家躲在年轻人后面呢。”
“余氏那小老头都认了，你还怀疑什么。他那双眼可从没失误过。”
余氏二当家笑呵呵赔不是，朝着捡秋恭敬作揖，“下面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大人了。”
作了一个请的手势，颤颤巍巍带着家仆们退出会场。
“少爷？”捡秋试探着问。
“没事了，现在开始换我为小姐保驾护航。”
林江晚躬身轻语，将真玉牒递回给捡秋，隔着面具对着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少爷可是气她拿了玉牒？
“我可不是少爷的小姐！少爷不要用这样的话来羞我。”
捡秋红着眼语速极快，把面前玉牒又推了回去，这牒子现在算物归原主。
满腹委屈，起身要和林江晚互换位置，林江晚眼疾手快按住了她。
旁人看去，二人不像主仆，更像是在打情骂俏的一对眷侣。
历来有不少官家带着红颜知己来参加拍卖会，一掷万金为红颜是常有的事。
“瞧这身段，怕不是跟来的兔爷。”
“能跟在这种人身边，想必这小子滋味不错，哈哈哈哈……”
污言秽语声不大，却足够林江晚二人听到，捡秋想站起来与他们理论被林江晚拦了下来。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玉牒不早不晚在这时候暴露，“玉骨”定然不会顺利到手。
“他们说就让他们说呗，下辈子让我当你的小兔子，也可以考虑考虑。”
捡秋脑袋嗡地一下不知如何作答，愣神坐在那里心中不断回响“当你的小兔子”。
幕布后陈列的藏品有序抬了上来，人精们也都摸清了捡秋的目标，这位不差钱的主儿眼神似乎不好，专挑华而不实性价比极低的补品拍。
捡秋看上的似乎从不会让它从手里溜走，其中一件藏品连三楼的皇家子弟也只能放手，掏空国库都无法争过捡秋。
偶有几件藏品被抬价的，捡秋会突然收手不继续跟价。
顿时傻眼，这些人只能咬牙切齿拍下藏品，弹指间倾家荡产。
林江晚无意捡秋怎么整治这些烂人，正专心琢磨着要怎么抢下“玉骨”。
眼前忽然呈上一白玉盘，盘子上铺盖的真丝方巾隐隐沁出粉色。
“给您赔罪。”
开口说话的是余氏家仆，林江晚不明所以，只见来人缓缓掀开方巾。
白玉盘上赫然是一对刚取下的眼珠，细碎的神经末端绽放着半凝固的暗红血珠。
离盘的方巾带着它滴溜溜转了半圈。
捡秋喉头一紧，却怎么也叫不出声，慌乱伸手打飞玉盘，一对眼珠滚落出数丈。
林江晚忙遮住捡秋眼睛，她不是没见过这种东西，可捡秋呢？愠怒道：“把这污眼的东西拿下去！”
家仆错愕，大人为何这种反应？
周围视线被吸引过来，以为又来了什么趣事。看清后则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漠然，撇了一眼二人继续出价竞拍。
他们之下，人与桌椅板凳无异，只是个可以随意摆弄的物件。
“下面这件藏品很有意思，是我们大当家偶然所得，推测或有延年益寿的功效，甚至能获长生也未可知。”
长生，一直是人们追逐的终极目标。
果然整个会场的情绪被点爆，除了五楼天字甲等房间内的人仍未现身，高层在内的皇子皇女们纷纷出现在观景台，所有人跃跃欲试。
“玉骨”的红盖布揭去现出真身，现场气氛却降到了冰点，这东西能长生？
一截土灰色的骨头，像是被虫蛀过浑身遍布大大小小的洞眼，说是块烂骨头更相衬。
陆续有人退回房间内，这种东西起不了兴趣。
林江晚耳膜里不断传来“咚咚咚”的心跳声，死死盯住这截烂骨头，她怕一分神“玉骨”就会消失不见。
离得最近一位修士发问道：“这东西叫什么名字？”
“不知。”
“那是何处得来？”
“不知。”
答案让翘首以盼的所有人大失所望。
权贵们带来的修士早已经用纸鸢传讯，几乎调动五洲全部资源也查不出这块骨头来历。
在座这些人精们犹豫起来，为了不确定的长生，值得去赌吗？
“玉骨”没有起拍价，同时也没人出价。
似乎都在观望捡秋的动作，捡秋已经被他们冠上“养生达人”的帽子。
“五十两黄金。”
她出手了！可——众人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五十两黄金？
“一百两。”
“一百二十两。”
……
似乎没人愿意出高价买下这块或许可以长生的烂骨头。
林江晚按下准备再次举牌的捡秋，好奇怪，这些人竟然不认得“玉骨”？那后世竞相争夺的又是什么？
“五千两！”
价格瞬间被拉高了十倍，林江晚心中一紧抬头看去，是刚刚没争过捡秋的那位小皇女。
圆形大厅内不会再有人出价，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约定，谁会去和天潢贵胄过不去呢？
当然除了这位玉牒持有人。
“贵人识货，还有贵人想要与天争寿吗？”
“五千二百两。”
声音从四楼地字丙等房间内传出，一位身姿挺拔的少年走至观景台边缘。
只要小皇女抬眼，轻松就能看清对面的少年郎。
可她只能默不作声退回房间内，天字甲等牌在合上的门扇上当啷作响。就算对方只是地字丙等，在四层位处最低，她都没资格去争。
会场内所有房间严格按照国家实力划分，一层压过一层。
三层又怎么敢越级去和四层争呢？
“五千二百五十两。”
少年隔壁房间走出一位与他年纪相仿的皇子，这个出价，仿佛是在贴脸嘲讽他是二百五。
“你骂谁呢？”
“谁也没骂，出不起价就闭嘴。”
……
“九千九百两。”
价格一路攀升，被嘲讽的少年摔门入内，“砰”地一声，地字丙等牌飞了出去。
“各位贵人没需求的话，在下就要落锤了。”
林江晚深呼一口气，自己都能听出声线中的颤抖，“捡秋就是现在。”
“一万两。”
“贵人还要接着出价吗？”
空气仿佛停顿，林江晚紧张地望向高处，与少年竞价的皇子头也不回进了房间。
成了！她猜的果然不错，这人是故意恶心他隔壁房间的。
“玉骨”终于落入她手，任务进度不能再是负数了吧？
“那恭喜大人……”
话音被打断，林江晚左后方有人突然开始出价，“五万两。”
捡秋把林江晚捏紧的拳头展开，这东西好像对少爷很重要。
林江晚垂眸拍了拍她，示意自己没事，强忍住回头的冲动，她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目标就是“玉骨”。
既然如此那她慢慢耗。
“二千八百万两，大人还要出价吗？”
“相信二位对这件藏品的用途和价值已经有所了解，世间罕有，错过这次不会再遇见第二个。”
……能不能别再推销了？
“三千万两。”
身后这人又跟着出价了。
林江晚此时已经有些焦躁，站立不安浑身冒起虚汗，索性摘了面具扯开衣领给自己扇起风来，点了点捡秋让她继续出价。
捡秋被林江晚影响的也开始紧张起来，她不确定少爷预存的银钱还剩多少，心虚道：“三千五百万两？”
“五千万两。”
林江晚不等捡秋出价，直接开口似乎是喊给身后听，“八千万两！”
身后声音依旧淡定道：“九千万两。”
现场一片哗然，已经退回房间的皇子皇女们早就被吸引出来围观这场激烈的争夺大战。
林江晚吃惊心道：“什么？！九千万两？黄金？？”
她抬起玉牒看了又看，这玉牒给错人了？
到嘴的鸭子真就这么飞了？
林江晚只觉得气血上涌，都到这份上了那还装什么呢，回身怒道：“你知道九千万两黄金是多少吗？你有吗你就乱出价！”
才看清身后人那双眉眼，林江晚就后悔了，他当然有九千万两黄金。
刹那间，周遭的声音仿佛全被隔绝，沈清弦陷入无声之地，没有力气做出任何反应。只能用眼睛死死盯住摘下面具回头的男人，一贯没有表情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
沈清弦像是奋力挣脱束缚般，众目睽睽下突然站起倾身向前，死死钉在地上的桌椅被带倒一片。
“大人小心！”
坐在沈清弦周围几位白胡子老头无辜遭殃，各种姿势摔翻在地。
林江晚来不及反应，手臂被炙热的掌心禁锢，下一刻整个人嵌进沈清弦高大身影下。
沈清弦垂眸看向昔日的“好哥哥”，自己已然比初遇时高出他许多。
熠熠生辉的双眸中，倒映的依旧是他的身影，月下赴约的烈酒，共谋皇权的妄言。
——如今全化作昨日抓不住的泡影，随梦消散。
沈清弦极力控制情绪地怒道：“金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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