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张张悬赏榜单,像雪花般落满整个角斗场。
有人看着手中榜单疑惑,“这不是那个被悬赏千万灵石的妖族吗?这单子已经放出好几年了吧?”
“这妖族什么来头?花这么大价钱通缉他?”
“这个,我也只是听说——”
“快说快说,别卖关子。”
“听说他联合外族用秘法献祭了整个妖族,然后——”魔族模样的少女眉飞色舞,说话间用手在脖子上一划,“杀了妖王!”
周围人面面相觑,似乎没人相信这种天方夜谭般的谣言。
且不说妖族并没有消亡,单说存活近万年的妖族怎么会因为他一个人覆灭?
楼层中突然响起一声大喝,“是他!是那个悬赏千万灵石的妖族!”
归鹤引脸上覆盖的假面如水流般滴落,皮下露出的真容与悬赏榜上的画像别无二致。
先前打斗中林江晚撒出的石花粉生效了。
周围持续下降的温度并没有让躁动的人群恢复理智。
“闪开!他是我的!”
“别挡着老子发财——!”
本是前来观戏的看客,此刻全都化身戏中人,登台作唱。
利剑与利剑相撞,叮铛作响。
灵体破碎声,□□搏杀断裂声,妖族凄厉死绝声,声声不绝于耳。
高矮胖瘦的身影从四面八方纵身而入这小小赌局,你方唱罢我登场。
批甲戴面,咿咿呀呀真如草台班子般抬上一出好戏。
林江晚瞧着被围杀在漩涡中心的归鹤引神色得意,至少今天她不会死在这里。
正要溜之大吉,左腿被人死死抱住,“快救我……”
她低头看去,“是你呀,怎么你没去逃命?你请的那些打手呢?”
向林江晚求救的正是一直想用锁链困住她的男人。
“神主,小人……小人是被人群带下来的,求神主再救救小人。”
男人眼神闪躲,不敢直视林江晚。
林江晚打量着神色惶恐满脸血迹的男人,价值不菲的锦衫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正往外不住地渗血。
男人抬手颤巍巍捂住不知所踪的左耳,跪在林江晚身旁一副落水狗模样。
林江晚一副苦恼状,右手指指空荡荡的左臂,“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自身难保。”
男人正欲开口说些什么,林江晚话锋一转,“不如你把左臂借我。”眯眼笑嘻嘻看着男人,“你觉得如何?”
男人大惊失色,双手合十不停朝林江晚跪拜,慌张又虔诚。
“神主……神主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当初是您救了我跟小女,这次……您一定还能再救小人!”
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抖如筛糠的身子里掉出一串糖葫芦,男人高举双手将糖葫芦供给林江晚。
林江晚捏起咬下一颗,不够甜,她不是很喜欢,“你还记着这个呢。”
糖葫芦——男人上供给她的香火钱。
将剩下的糖葫芦扔回男人手中,“好,你的愿望我听到了。”
话闭,林江晚右手和断臂上的铁链同时消失,好像从来就不存在一样。
男人像吃了定心丸,神经不再紧绷直起身子,只是见到林江晚手腕处消失的铁链后,眼神中极快闪过一丝阴鸷,变脸般换上谄媚笑容。
“谢……谢谢神主大人救小人一命……”
林江晚唤了声“夏炙”便朝着风暴中心疾奔,在杀招筑成的铜墙铁壁中硬生生劈开一条血路。
男人在后紧拽林江晚衣摆不肯松手,拼命跟上林江晚的速度。
林江晚滑进混战人群中左砍右挡,在归鹤引身旁穿梭,看似在帮他突围,却又时不时推一把砍向归鹤引的大刀。
归鹤引此刻真容全露,比假面美得更像是假面。
林江晚再次为男人挡下劈来的刀剑,一边在归鹤引身旁放声大喊:“小殿下,只要你开口,我就会带你走出奈何城。”
归鹤引一愣,这女人以为他靠自己走不出这奈何城?
林江晚接着看似好意在旁提醒道:“小殿下该不会忘了什么叫作寡不敌众吧?”
归鹤引动作略一停滞,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被人抓住破绽,手上剑柄脱手而出的一瞬,肩上立刻多出两道新的剑伤。
看出他没有要求自己的意思,林江晚喃喃自语道:“也罢,我就做回好人,白送小殿下这个愿望。”
林江晚右手中滑出一粒红色药丸,掷入口中。
一股狂暴法力霎时从她周身溢出,似有柔风托举,身形缓升至半空。
“武神——再临——!”
音如洪钟,震荡心神。
气势磅礴真如骁勇善战的武将,一记剑气横扫,周围妖魔修士倒飞出三尺,无数道凛冽剑气紧着划出一圈真空地带,任谁都不得踏近半步。
归鹤引抬头凝望林江晚,感应着她外溢法力节节攀高,隐隐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众人同样承受着林江晚散发出的巨大压迫感,身上像担了千斤巨石,甚至有人七窍开始往外冒血。
饶是如此也无人愿意放手近在眼前的千万赏金。
在绝对力量面前,谁也不敢贸然进攻,却忽听一声大喝:“杀了这怪物!”
正可谓一呼百应,在最短时间内众人目标达成一致,林江晚成了场中最该死的人。
归鹤引也不再压制妖力,将之前吸收来的精元全部释放,冰锥卷起罡风,撕碎蜂拥而上的杂鱼们。
这女人只能死在他手里。
搏杀间飞身而起,挥剑朝林江晚斩去,忽一阵眩晕袭来,红色身影变得重重叠叠。
他眼中变出好多个林江晚……
不等他细想,眼前彻底一片漆黑。
身体软绵绵一头栽倒在林江晚脚下,同样在她脚下的还有早就吓晕过去的落魄男人。
林江晚此刻双目无神,仿若被抽走神魂的提线木偶,不停砍杀着近身的妖魔修士。
奈何城今夜成了真正的“奈何城”。
城中绚丽烟火震天,人头攒动,似是城主在庆祝什么喜事。
往日热闹非凡的角斗场此刻却是另一番景象,静悄悄一片死寂,尸身堆成一座座高高的小山。
“山脚”下一阵窸窸窣窣,少年修士刚爬出半截身子,劈头盖脸的剑气砸下,夺了角斗场中最后一缕生气。
林江晚神智逐渐回拢,双眼清明。
她实在没想到这东西还能控人心神,小声嘀咕,“不妙不妙,偷来的东西果然不能乱吃。”
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悄然席卷整个角斗场,林江晚拎起脚边两个男人脚底抹油。
浓雾散去,场中已无活物。
神秘面具人却不知从哪钻了进来,优哉游哉道:“瞧瞧我这顶好的生意全给搅黄了,该算算她这条命能抵几个钱了。”
抬手间几近坍塌的角斗场恢复原貌,遍地“尸山”烟消云散没有留下半分痕迹。
**
日头当空,万里无云。
林江晚使劲蹭着身前一株年纪不小的桂花树,咽下口水,“刚好赶上吃桂花酿。”
终于从不见天日的奈何城回来了。
炽热日光晃得人头晕眼花,林江晚弹指,所剩无几的法力打入男人眉心,“喂,醒醒。”
男人意识还停在角斗场惨烈厮杀中,猛一睁眼便屁股尿流地爬到林江晚脚边。
林江晚单手费力把男人紧贴自己的脸推开,“你的祈愿已经达成了。”嫌弃地在身上抹了两下,“之后不要再进奈何城。”
男人听罢像是失去所有力气,跪地恸哭,两道泪痕破开糊在脸上的铅粉,露出遮盖下的坑洼面皮,模样十分吊诡。
林江晚懒得再理,对着归鹤引就是两拳,此妖依旧昏迷不醒毫无动静。
一道尖细嗓音传来打断她的思绪,“如果是这样,那你当初为何要救我们父女!”
林江晚回身,男人见她面色愠怒,忽又一副慌张模样,像是虔诚信徒般双手合十跪拜:“神主等等……小人还有新的愿望!”
听男人这么说,林江晚婉转一笑似是来了兴致,“哦?可你上次祈愿的香火钱还欠着呢。”
“不就是一天一串糖葫芦吗,你想要多少我都有!”
瞧着男人嚣张气焰,林江晚摸不着头脑,到底是谁在求谁?
林江晚终于没了耐性,抬脚踹翻男人,漠然道:“我有说过这次的香火钱和之前一样吗?”
男人愕然,他没想到林江晚变脸如此之快,“什么?你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每日一串糖葫芦?”
男人痛得呲牙咧嘴,五官拧在一起的模样愈发好笑,如果她高兴,即便是一颗小石子也可以成为结缘上供的香火钱。
可如果她不高兴……
男人眼睛一转像是想起什么,语气竟有几分硬气道:“随你开价。”反正林江晚替他赚了不少灵石,“只要我开口祈愿,你最后不还是要听我的!”
男人回味着在奈何城中作威作福的跋扈滋味。
他自认掌握了林江晚生死攸关的秘密,正兀自得意,视线却先是落到自己肩膀,再是手臂,最后竟瞧见自己那双泞泥鞋底。
林江晚蹲下身子笑嘻嘻戳了戳男人还留有余温的头颅,“上次的香火钱我就收下了。”
一阵“叮铃”脆响,林江晚悄咪咪扭头偷瞄,回头猫着腰向前挪动。
数道银光闪动,一排袖箭拦住她去路。
归鹤引晃了晃还眩晕的脑袋,“再往前一步我立刻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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