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聆泉猛然睁眼,此时已天光大亮,梦中的一切随雕花窗射进来的日光消弭殆尽,她眨了眨眼,脑子昏昏涨涨,浑身上下像是被人打了一顿似的,腰酸背痛。
她顾不上这些,梦境中的一切覆盖上了一层神秘的白光,想要记起来,脑袋便会发痛,记忆中的人影憧憧,面容不清,只记得几人死于非命,死前的恐惧萦绕在她心头,久久不散。
不是苗聆泉的记忆。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井绍杰的声音传了进来,“苗道友,该起床了,我们要去擂台那里集合了!”
苗聆泉神志一清,顾不上其他,立刻起床梳洗,以极快的速度完成一切出门时,井绍杰在门外已等候多时,手中拿着两个馒头,用巾帕包裹着。
看见她出来,井绍杰急道:“你可算出来了,所有弟子已经就餐结束,往擂台那里赶了,就剩你我了。”
说罢,井绍杰将馒头塞到苗聆泉手中,“你赶紧吃,一边吃一边去擂台。”
苗聆泉在虚幻的梦境中度过一夜,起床时确实感觉到饿了,也不矫情,接过馒头,放在手中还是热乎乎的,只是这布巾上还带着股牡丹花香,很细微,混合着馒头的麦香,几乎闻不出。
苗聆泉将馒头撕下小块塞入口中,一边走一边含糊地问:“这馒头你怎么拿的?”
井绍杰道:“从食堂那儿领的,我见你没来,便帮你拿了一份。”
苗聆泉点点头,三两下将馒头塞进嘴里,巾帕好好收入怀中。
两人到擂台之时,外门弟子早已就绪,只差两人,数人头的内门弟子瞧见两颊塞得严严实实的苗聆泉,诧异了一晌,挥挥手将人数了过去。
井绍杰呼了口气,拍拍胸脯,低声道:“幸好没迟到。”
环顾四周,排列整齐的弟子神采奕奕,个个精神焕发,红光满面,今日便是擂台赛的最后一日,也是长老们开始选内门弟子的时刻,这会儿大家心中豪情万丈,胸腔彭拜汹涌,只想发挥最好的实力在长老们面前展示。
九阁长老依旧如昨日那边前来,只是炫技没那么吸晴了,毕竟弟子们都看过了一回,昨日姗姗来迟的玄机道长今日是最早到的,苗聆泉赶来之时,吕载云已然就坐,神色肃穆地目视前方,一派淡然。
苗聆泉看在眼中,以她对吕载云的了解,仙长这般模样,约是无聊放空了。
一切准备就绪,还是姜和上台宣讲规则:“昨日末位弟子总共有12人,今日参与擂台赛弟子有68人,此次分两组,依旧每组按序号一对一轮番比试,各组取名次前十者与之对决,剩余人全部淘汰。”
此话一出,引来底下众人议论纷纷,今日这擂台比试比昨日更加凶残,最后竟然只有二十位外门弟子可选为内门弟子。
“沧澜派选内门弟子,果真严格。”井绍杰唏嘘不已。
“是啊。”苗聆泉应道,深以为然。
宗派大门选弟子不仅严格,且数量稀少,但求仙者趋之若鹜,反观其他小门小户的门派,放出去的名额数量多,但前来拜师的人却少得可怜。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门派与门派之间也同样如此。
姜和宣讲完规则,弟子手中的木简白光一闪,顷刻间上面的数字发生了变化,巧的是,苗聆泉木简上依旧是地组,数字壹。
井绍杰苦着脸,惨兮兮地说:“完了,我在天组,和谢逸一组,谢逸是首位,而我是末位......”
巧合的人原来还有谢逸。
苗聆泉眉尖一挑,拍了拍井绍杰的肩头:“井道友,尽力而为便可。”
井绍杰:“......”谢谢,完全没被安慰到。
比试很快开始,谢逸一如昨日发挥稳定,名次名列前茅,很得长老们的青睐,尤其是罗道真,看向谢逸的眸光发亮。
苗聆泉抬眼看谢逸的打斗,一招一式均是凌冽剑意,密不透风将对手包裹起来,进无可进,退无可退,如同跌入陷阱的野兽,无论如何挣扎,也无法逃出生天,最后只能成为猎者的囊中之物。
“下一场,谢逸对井绍杰。”
井绍杰僵了片刻,飞身而上,明面上看他依旧如往日那般无甚变化,可他自己心里清楚,对上谢逸,此刻心中早已叫苦连天。
这是一场没有胜算的较量。
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个道理他懂,但他不能不战而败,不然贻笑大方,丢的可是青云城的脸。
井绍杰口念法诀,防御张开,随着战斗的进行,谢逸密不透风的剑招将他周身的防御一一击溃,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琉璃碎了一般,防护罩像雪一般消融。
“火来!”
井绍杰一声轻呵,双手环圈,顿时火种渐起,极速在空中打转,随着转动的速度越团越大,火焰气势汹汹,仿佛有烧尽一切的趋势。
他同谢逸一般,也是火灵根。
见火球逐渐成型,井绍杰不再防守,转而进攻,双掌推着火球极速飞身,谢逸眼神凌厉,手腕一翻,几道剑气直冲而去,却被火球吞噬。
眼见距离越来越近,谢逸在空中翻身躲避,同时手掌聚集灵力,一道无形的剑气直接刺向井绍杰的丹田。
井绍杰周身法器亮起,剑气冲向他的身体时像是天与地的碰撞,发出尖锐鸣声,火花四起,井绍杰眼中闪过诧异,火球脱手飞疾而去,贴着谢逸的身形而过,所到之处,衣衫已然烧黑了一部分。
战斗戛然而止,是因为井绍杰腰间的那一枚佩玉碎了,这枚佩玉是他大哥送他的生辰礼物,和田玉润而雅致,晶莹无暇似美人,上面刻了三层的法阵,有防护功效,方才谢逸的剑气触发了法阵,竟然生生击碎,他没受伤,但这枚佩玉却是无用了。
井绍杰心疼地用指腹摸了摸,面上仍旧一副矜贵模样,心中已有打算,拱手见礼,“我认输。”
他也达到了目的,与之一战,战而不胜,是修为拼不过的问题,没丢面是主要,再者见台下弟子那惊诧的神色,他心中满足得很。
对战到此结束,姜和宣布谢逸胜,井绍杰走下台时,眸光隐晦看向苗聆泉,唇角微微一勾,后者对上他的视线,同样微笑。
天地两组分别决出了前十名弟子,谢逸位居天组第一,苗聆泉位居地组第一,井绍杰堪堪在天组末位。
他已然满足,能成为内门弟子就好,名次什么的都不重要。
此时长老们已经在开始小声商议该收哪名弟子,吕载云向来话少,又不常理会门派中事,与各位长老算不上熟络,加之他一身疏离气质,令人望而生畏,因此他们讨论之时仅有吕载云沉默着,仿佛被排斥了一般。
“玄机道长,你可有合心意的弟子啊?”莫言明问道,他一向与顾宇交好,对吕载云平时也会照顾三分。
“井绍杰不错。”吕载云言简意赅道。
井绍杰?
莫言明疑惑片刻后反应过来,是方才天组中的最后一名弟子。
这位弟子表现不算突出,甚至有投机取巧的嫌疑,在场的长老都是多年的人精,自然能看出井绍杰那一身的法器,方才与谢逸一战确实有些精彩,让大家刮目相看,但不多,更何况这位弟子并不适合走剑修这一条路,为何吕载云会看中他?
莫言明这样想也这样问了。
“他为人处世,定是管理的一把好手。”吕载云淡淡道,立场却是站在宝雅阁的。
宝雅阁是掌门管理的,内设善工堂、执事堂与物华堂,这三大堂掌管着沧澜派弟子任务、门内事务与门内资源,不同于另外九阁只需安心授课,培养弟子,宝雅阁可以说是需要一些人精。
吕载云想起今早遇见此人,一口好话没有一句重复,甚至在察言观色下主动说起苗聆泉的事儿,贴心接下自己去叫醒她的任务,如此为人处世,人精而性不恶,懂得辨别时务者,倒是很适合来宝雅阁。
莫言明听了他的话,半晌有些无语,敷衍笑了笑,便与另外长老商讨了。
晌午,晴空万里。
擂台上的比试只余二十人,轮番比拼之后,站在苗聆泉对面的,是谢逸。
“又对上了,谢道友。”苗聆泉微笑看着谢逸,“这是咱们第二次面对面较量了吧,真是有缘。”
谢逸没有答话,一双黑眸直视着她,这倒让苗聆泉想起她天宝洞府之时,这位炼气期的小子也是这般如此看她,初时她并不放在心上,直至肉身被困,神识差点被摧毁殆尽。
是该讨回来的。
苗聆泉收敛了笑意,眼中闪过冷冽,徒手一招,周遭狂风涌动,灵气扫荡着水珠凝聚,在她身后,出现了无数道水珠凝结成的水剑。
战斗一触即发,谢逸抬起他那把剑,闭眼凝气,再睁眼时气势大涨。
擂台上绚丽流光闪动,两道身形如幽灵幻影一般在半空中数次交锋。
“没想到谢逸的剑诀,竟然练成了如此地步,实在令人大为惊叹。”有长老说道。
“他的剑法固然出彩,但我瞧着苗聆泉也不差,在这短短三月内,以炼气期修为竟然能与筑基期的修士一较高下,倒是我小看了她。”莫言明缓缓道。
诸位长老对苗聆泉的印象,还停留在罗道真将她抓去剑王阁时,那狼狈束缚在地的姿态,那时她修为平平,在罗道真手中宛如一只可以随时碾死的蚂蚁。
吕载云:悄悄送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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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二次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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