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丞这一觉足足睡了好几个小时,等一个激灵突然睁眼,天已经有些暗了。
或许是日有所思,他又梦见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屋里,被桎梏而无法动弹的自己。
耳边是令人后怕的滴水声,明明只是落在不远处的某池水中,却犹如一点一滴淌在他颤栗不已的心脏上,滴水穿石般令人透不过气。
屋外偶会传来零碎脚步,仿佛只一门之隔,将这暗不见天日的房间困为牢笼。
而他不过是笼中鸟或网中鱼,只有随人摆布宰割的份。
滔天恐惧袭来的瞬间,余丞整个人一哆嗦,大口喘着气惊醒。
房间里的暖气开得有点过足,烘得他后背发汗,余丞从小马扎上猛地抬头,只觉得颈酸背痛,手也是麻的。
不过也难怪,任谁维持这个动作睡一下午,都会受不了。
余丞缓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将梦醒后残余的那点毛骨悚然的滋味挥散。
只是……
不同于之前烂醉如泥喝断片,余丞对于几小时前的事情,还是有些记忆的。
譬如自己硬说褚寒峰想占自己便宜。
又好比非讲褚寒峰往杯子里下毒,要把他关小黑屋。
要命。
余丞神情呆滞许久,余光瞥见那个被孤零零放置在床头柜上的空杯子,一时间竟有些怀疑人生。
他该不会给褚寒峰提供了灵感,若哪天自己把人得罪了,索性提前借刀杀人把他解决了吧?
这就很难评……
果然,喝酒误事。
这麻烦越想越糟心,余丞揉了把乱糟糟的头发,才顺手拿着杯子走出门。
外面已经停雨,院子里支起了火炉和烧烤架,旁边摆放了几把椅子,余丞探头看了几眼后才去洗杯子,付年正好在冰箱里找蔬菜。
见到余丞,先问了一句:“听褚寒峰说你不太舒服,还好吗?”
听见褚寒峰的名字,余丞心中无端一滞,简直快要被那尊大佛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低低“唔”了一声,默了须臾后叹气道:“没有不舒服,就是困,睡一觉起来好多了。”
话音刚落,付年本来还算轻松的语气陡然多了几分迟疑,不解问:“这是怎么了?”
“什么?”余丞不解问。
付年说:“怎么你睡一觉起来,反而感觉没什么精神?”
“没什么,”余丞解释,“做了个噩梦。”
付年好奇:“什么梦?”
实在没必要说得太具体。
余丞随口道:“梦见自己没钱了,去街上捡垃圾。”
付年扑哧一下发出笑声,调侃:“够了吧你,再没钱也不至于去捡垃圾啊,就凭你这张脸,下海起码五位数起吧。”
五位数起的某人闻言额角一抽,没来得及呛回去,眼角就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当即瞳孔一颤,立马不再吱声了。
付年听见脚步声,也没再顾上余丞有没有搭话,目光一转,欣然道:“偶像!我来吧!”
说着就要去接褚寒峰手上那桶烧烤用的竹炭。
余丞没回头,听力却异常警觉,按捺不住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褚寒峰的方向,唯恐那人被自己的那一番举动惹恼,还得来找他算账,命运多舛。
好在褚寒峰并没有要把心思放在他身上的意思。
那人只是不咸不淡回了付年的话,说“不用”,然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等再也听不见褚寒峰的脚步声,余丞才彻底松了口气,抬眸就对上付年狐疑打量的眼。
余丞:“?”
付年:“我怎么总觉得你哪里怪怪的?”
余丞:“哪里怪?”
付年:“说不上来。”
余丞没作声。
付年思考两秒,恍然大悟:“你是不是借着酒劲跟褚寒峰耍酒疯了?”
余丞:“啊?”
余丞满脑袋都是:
不是吧?
这很明显吗?
难道是我太心虚,被付年瞧出来我得罪褚寒峰了?
下一秒,就听付年说:“肯定是你拉着人家表白说什么爱你永不变,这会儿又觉得丢脸了是不是?”
余丞的脑袋冷不到空白了半晌。
付年:“不要紧的,能跟偶像住一间房,谁家粉丝不疯啊,而且那人还是褚寒峰。”
余丞:“不是,我……”
付年:“你不要狡辩了,我都懂的。”
余丞:“……”
付年:“如果我是你,说不定还抱着人家不撒手呢。”
余丞:“……”
付年:“我之前其实也想过,让节目组安排我跟褚寒峰住一间,可他们不答应,非说我是常驻嘉宾还得保持形象,要为节目的未来着想。”
余丞无可奈何搓了把脸:“你说是就是吧。”
付年拍拍余丞的肩膀:“所以你想一想,其实也没有那么丢脸是不是?”
余丞面无表情:“知道了。”
一边说,余丞一边抬脚往外走,恰好褚寒峰跟仇向忠折返,迎面走来。
余丞身形微顿,目光与褚寒峰一错而过。
等不及避开对方的视线,褚寒峰便快他一步别眼,擦肩走过去。
只留下仇向忠稍微停住脚,问他下午睡得怎么样,有没有难受。
想来是跟付年如出一辙,从褚寒峰的嘴里听见了他不舒服的消息。
“最近天气太冷了,一个个的都容易感冒,”仇向忠关切道,“下午我们去镇上买了点食材,本来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忌口的,小峰说你不太好受,所以也就没打扰你,想着让你多休息休息。”
“没事,我都行。”
余丞下意识回头瞧了眼褚寒峰的背影,对方拿了个热水壶,正在烧水。
意识到仇向忠还在等自己把话说完,余丞快速回神,接着道:“况且我也没那么金贵,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
仇向忠点头,又继续忙活去了。
余丞紧随其后,帮仇向忠搬东西。
只是一来二去的,余丞敏感察觉到,褚寒峰似乎不太对劲。
像是在生气。
生他的气。
但这生气的方式又与以往不同。
这人性子本来就冷,有时被惹恼了脸色就更是凉凉,连带着那双寒若深潭的眸子都显得愈发黑沉,平静看过来的时候总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冷漠。
可惜又偏偏长了副好皮囊。
便使得这浑然天生的凉薄感徒增某种理所当然的矜贵气质,连那份足以令人惊艳的好看也带着无法比拟的凌冽锋利,仿佛稍一亲近就能被对方毫不留情削得骨头都不剩。
又或者是气到忍无可忍时,反唇相讥都带着某种轻飘飘的,却无法忽视的嘲意。仿佛所有一切都不足以威胁到自身的存在,不过是隔靴搔痒的雕虫小技罢了。
但在余丞看来,真正能让这个人生气的事情似乎并不多,像是很少有什么东西真正能入得了褚寒峰的眼。
也或许这只是碍于人情世俗,为了保持他清风明月的白月光人设。
这些余丞都已经习惯了。
可旁若无睹的待遇,自己以前还真没有领教过。
就连上回在会所同褚寒峰偶遇,这人还盯着他多看了几眼。
余丞一时有些琢磨不清,褚寒峰究竟是被气的,还是被他胡言乱语折腾一番后,彻底开始嫌弃人了。
能嫌弃人是最好不过的。
自此,余丞发现褚寒峰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都把他当做了透明人,整颗心才完完全全落地。
反正不要变着法子对付他就行。
一想到这些,余丞心情大好,烤小肉串的时候都忍不住哼起歌。
几人围坐一圈,曾萌突然惊喜问起:“你也喜欢谢星河吗?”
众人循声看过来。
余丞茫然抬眼。
曾萌抓住余丞的手十分克制地猛摇,激动道:“谢星河,我墙头。”
余丞:“嗯?”
曾萌:“这首歌很冷门的,还是他以前不火的时候发的单曲,后来转行做导演,反而红了。”
余丞:“?”
这人是谁?名字听着怪耳熟的?
还有这种离谱的事?
转行跨度够大的。
余丞也没想到自己随便哼了一首跑调的歌,他连歌名都不知道,还能跑到曾萌的墙头上去。
关键是他连曾萌说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但这话余丞也没好意思解释,毕竟万一人家如今是什么大人物了,反而是他不识好歹。
稍作思考,余丞脸不红、心不跳:“对啊,他的歌挺好听的。”
“对对对!”曾萌好不容易遇见一个知音,“我以前读书的时候就觉得他绝对会火,虽然不是因为唱歌,但人家技多不压身是不是。”
余丞:“昂,有实力的人到哪里都会发光的。”
曾萌:“哈哈哈哈,如果他下次有机会来小屋的话,一定喊你来做客。”
余丞笑眯眯点头:“下次一定。”
话音刚落,“啪嗒”一声脆响。
褚寒峰满脸漠然将折断的竹签扔到一边,重新拿了一根继续串小肉。
付年瞬间被褚寒峰处的动静吸引目光,啧嘴道:“这竹签质量真不行,我上回也弄断了好几根。”
褚寒峰难得回应,淡淡“嗯”了一声。
不远处节目组开始cue流程,仇向忠心领神会,恰好听见曾萌和余丞俩人谈起谢星河,笑道:“让谢星河来还不容易,拜托寒峰帮忙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吗?”
曾萌一听人都嗨了:“真的?现在打吗?”
仇向忠说:“我记得寒峰和星河之前有过合作,关系还可以?”
电光石火间,余丞敏感捕捉到什么。
和褚寒峰关系还不错?
又是导演?
怕不是传说中那个年下小狼狗的导演攻?!
余丞飞速朝褚寒峰看去。
只见褚寒峰正慢条斯理地烤着一把牛肉串,冷着脸不以为然道:“只是合作了一个公益短片,不熟。”
仇向忠:“?”
仇向忠莫名其妙。
你昨天不是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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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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