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止非一时惊愕,失声问道:“怎么死的?!”
“应该是自杀,”戚梦萧轻轻的弹了弹手指,手腕上的金属表带和袖扣撞击,“嘣”一声清脆的长响,“理由还是那些个理由,抑郁症是口锅,什么事找不到端口就往这口锅里装。”
这个理由过于敷衍牵强,可是又无比合理,还有什么理由比精神疾病更能解释一个妙龄少女突然自杀呢?
叶止非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直到她听见戚梦萧道:“行了,事情办完我也该走了,老头子还等我回去吃饭呢。”
叶止非起身要送他,戚梦萧摆摆手:“这么客气干嘛,都是熟人了……下次一起出去吃个饭保准更熟,对了晏少——”
“嗯?”叶止非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在叫谁。
晏祁轻轻动了动眉毛。
“你别老在外面晃啊,有时间回家一趟,”戚梦萧打着哈哈含糊的说了一句,“常回家看看,对吧。”
说完脚底生风的走了。
叶止非这才想起晏祁和自己一样都是魂穿,遂问道:“你要回家——”
话没有说完就被晏祁打断:“你刚才在想什么?”
他这个人性格温和,连动手的时候都会听完灯女的求饶词然后评价一句“不押韵”,打断别人说话可真的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叶止非一瞬明白他不想谈论“回家”这话题,于是顺着他的问题道:“我在想,我们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她思忖着,忽然道:“再去628看看。”
晏祁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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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呜这里好黑……”灯女缩628寝室的门背后,看上去要不是晏祁在场,她就能当场变化那些黑雾再把自己和叶止非捆在一起。
“黑你个头!”叶止非不耐烦的戳了她几下将她提出来,“你是个鬼吗你?”
“这里没什么不对的啊。”二狗蹲在靠门口的一张桌子上,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如果这里什么都没有,”叶止非说,“赵雨柔为什么三番五次要过来?”
晏祁沉吟一瞬,道:“你们都后退几步。”
“你要干嘛——”
叶止非话音未毕,晏祁脚下扩开一个巨大的白色符咒图腾,亮白的光像闪电突降,无遮无拦的将整个狭小的寝室横扫过去,那亮光一直扫到靠近窗户的位置时,忽然就被什么无形的屏障挡了一挡。
灯女惊叹:“真的有东西……”
白光如雪,一波一波激荡着泛起涟漪,晏祁抬手轻轻一堆,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透明的碎片夹杂着叶止非不认识的符字无声飘零着往下流淌,像一泊古怪的潺湲溪流。
这一幕奇异而震撼,叶止非皱眉说不出话来,直到那道屏障真的破开了一道豁隙,在场几位生物或者非生物看清楚里面的场景,都不同程度的惊讶了一瞬。
无数道朱砂符纸覆盖之下是一个血衣少女,而她的四肢和头颅却全都移了位,殷殷鲜血从她身体各处的伤口中流淌而下,浸的符纸上的朱砂越发鲜红灼目。
她的头,从太阳穴开始一直到而后,裂开一道深深的豁隙,露出里头的骨颅和脑浆来。
叶止非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而她身后的灯女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你……”叶止非知道这种情况之下绝壁不可能是个活人,但是她看着少女骇人的脸竟然觉得有点眼熟,忍着恶心仔细端详了两眼,愕然道,“宿雨?!”
被桎梏的少女睁开了眼睛。
她只有一只眼睛,另外一个眼眶里空空如也,并无眼珠,仿佛一口黑洞洞的枯井。
“你……你……”宿雨的声音沙哑而难听,似乎根本不能连贯成句,叶止非这才看到,她的脖子时歪的,大概声带已经坏掉了。
于是她回头:“灯,到你外交的时候了。”
灯女嘤嘤嘤:“她好可怕我好害怕……”
“没事,”晏祁看过来,“问她几个问题就好。”
灯女迫于大佬的淫威,只得期期艾艾的上前,用活人不能懂的方式和宿雨交流。
可是被压制在符纸之下的宿雨根本不屑于搭理她,直到叶止非提起她的几个室友和赵发财的名字,宿雨忽然开始剧烈挣扎,她一挣扎,朱砂符咒就红光大盛,刺的她非常痛苦,愈发挣扎,就愈发痛苦。
晏祁叹了一声,将符咒揭去了几道。
宿雨目光古怪的看着晏祁,大概是看久了,叶止非终于能直视她那张骇人的脸神色不变,淡然开口道:“我之前就住在你隔壁,半夜吵得我睡不着觉的也是你,现在我来找你了,你却什么话都不说?”
灯女和宿雨交谈了半个多小时。
一开始的时候灯女满脸不情愿,可是后来,她俨然换了副愤怒又不忍的神色。
八年前的事情其实很简单。
那时候宿雨大三,那年夏天热出了十年不遇的新高度,几个平城本地室友都回了家,而她是外地人,没有办法只能住在寝室。
北方学校又没有空调,她晚上睡觉的时候恨不得打开所有窗户,可也就是因为开着窗户,某天晚上,修补楼顶的建筑工赵发财从楼顶爬进了寝室,强|暴了她。
事情很快就被学校压了下去,她孤立无援便告诉了家长,可是谁知,这才正是噩梦的开始。宿雨并不是打掉了牙齿往肚子里吞的的性格,她要报案,要起诉,可是她的父母,她所谓的父母,竟然准备和学校,和那个强|奸犯私下和解!
就为了几十万的赔偿款。
她至今记得那天,她坐在教务处的凳子上,茫然的蒙着头,听见生她养她的妈说,报警有什么用,你的清白已经没了,还不如多要点钱,报警公开宣判,可赔不了这么多钱。
钱……
钱……
钱?!
钱是什么,钱有什么用?她只想让那个伤害她的人渣得到应有的报应,难道有错吗?
而父亲甚至呵斥她,闹到法庭上还不得丢死人?
宿雨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一个受害者以法律捍卫自己的权利,要觉得丢人?
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就这样,父母拿到了五十万的赔偿款,将她带出了学校。
休学回到家里,父母对好奇的街坊邻居含混的解释说她生了病,而不知道哪里来的流言,说她因为成绩太差被学校开除回家。而班里更是谣言四起,说她得了传染病被隔离的,说她给别人做了小三的被学校开除的……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可怕的是,根本没有谁在意真相是什么。
他们只会在茶余饭后凑在一起将她当做谈资,当做最廉价的,毫不在意的娱乐品。只要摆出一脸得意洋洋的神情,说几句根本没有根据的话语,换来谈伴儿“果然如此”的愚蠢表情,他们便会觉得满足于此。
谁会在意……那个叫宿雨的女孩,真正遭遇过什么呢?
她躲着父母偷偷回到了学校。
她不死心的想要一个公道,换来的却是学院领导扣押学位证和不能毕业的威胁,以及几个担忧里透着好奇和兴奋的室友批头盖面的询问。
她绝望而不甘心,学校再一次打电话叫来了她的父母,于是她推开寝室的窗户……直接跳了下去。
等到她的血溅上楼下的青石板,总会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而死。
可是没有……
就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广阔的巨湖,没有任何的波澜。学校再一次将自杀事件压了下去,给她安了个抑郁症的名头,还为了事件扩散,又给了她父母一笔巨额赔偿款,给她的三个室友保了研。
她就这样,死的不明不白。
逝者不能安息,生者却得此欢愉。
不能安息的宿雨在寝室楼里徘徊不去,于是就传出了628闹鬼的故事,学校遣散了半个楼道的学生,请了道士来做法,将她的冤魂生生封印在了这里。
不得伸冤,也不得轮回。
“去年下半年的时候封印开始松动了,可她还是不能离开,”灯女小声说,“又不会说话,只能哭,然后就夜夜哭醒隔壁寝室的学生,到后来你们都被她吓到,搬走了……”
“赵雨柔对鬼灵之事感兴趣,她不知道从哪听说了这间屋子闹鬼,就偷了钥匙进到628,她乘机在赵雨柔的心头下了一道降头,让她为自己所用,杀了赵发财,再杀了她父母、室友和学校的领导……”
于是被蛊惑的赵雨柔以“降鬼”之傩召唤厉鬼为她报仇,却不想禁术要以生魂做祭,白白送了自己性命。
而叶止非刚好牵扯到这件事,于是和晏祁一路追查到她这个源头来。
半响沉默。
叶止非忽然问宿雨:“你有留下什么证据吗?”
宿雨死气沉沉的看着她。
“八年,诉讼时效还没过,还可以追究赵发财的刑事责任,”叶止非说,“只要你有证据,我帮你起诉。”
可是宿雨对她比口型,没有了。
没有了。连受害人都死去八年,证据该从哪里留存呢?
“就算没有证据,只要让赵发财自首就可以,”叶止非耸肩,“有人自首,警察一追查,就什么都出来了。”
可是他怎么会愿意自首?
“更简单,”叶止非露出一点冷意凛然的笑容,“有人作恶却活的好好的,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午夜梦回他难道不会心虚?”
她看向了灯女:“灯啊,身为厉鬼你的胆子实在是太小了,得锻炼锻炼,所以这次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去吓吓这个叫赵发财的货,让他明天就滚去公安局自首。”
我这几天胃不太好,昨晚吐了好几次,今天也没咋吃饭,所以……你们猜对了我又要咕咕咕,说好V后日六暂时就做不到,最多只能不断更,等我好了再日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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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青灯夜行篇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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