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南轩要比风怀袖高半个头,身形看上去单薄,但真正被纳入怀抱中时,她才意外惊觉这个怀抱也是可以称得上宽厚的,能够将她整个人都嵌进去,仿佛他们天生就是如此契合。
他带着一股冰雪一般的凛冽气息,让人不自觉的产生一种稳当的安全感。
但此时此刻,雁南轩却在发着抖,于是风怀袖推拒的动作也跟着停下来。
随着下一道惊雷响起,雁南轩又打了个颤,手中的袋子纷纷落了地。
风怀袖眼前一阵恍惚,一抹血一般的红影在虹膜上一闪而过。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雁南轩先一步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捡起了地上的袋子,像是做错了什么事的小学生一样低着头认错。
“抱歉,我忘了你已经都不记得了……”
风怀袖夸张地往后退了一大步,揉着有些晕眩的眉心,闷闷地问:“你害怕打雷?”
雁南轩点了点头,声音很低:“以前发生过一些事,有点心理阴影,以前你都会抱着我,所以……”
“没关系,我们……”风怀袖想了想,还是将后半段话吞了回去,又往前两步,主动抱了一下雁南轩,随即就退开,拍拍他的背,说道,“我们先回去吃饭吧,晚上早点睡,我可以把耳塞借给你。”
风怀袖推着雁南轩进门,后者微微侧过头去看她,仗着她暂时看不到也并未管理脸上的神情。
他在笑,也忍不住叹气,他想立刻将她抱进怀里,最好永远不再放开,但他又知道此刻也只能想一想。
因为现在的他对风怀袖来说,还只是一个陌生人。
他不想吓到她,于是只能时刻忍耐着、等待着。
但对此,他甘之如饴。
风怀袖将雁南轩推到客厅坐下,贴心地帮他打开了电视,将声音开到最大,勉强盖住些许雷电的声响,然后才进了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在厨房里忙碌的风怀袖并不知道,自她转身之后,雁南轩的目光就从电视上移开,落到了她的身上,之后便未曾再错开一秒。
就好像一个隔着门的背影要比电视上的喜剧好看出花来一样。
白天一场意外耽搁得太久,等到菜买回来的时候已经可以直接充作晚饭了。
风怀袖一边洗菜,一边顺手翻了一下手机上的天气预报,嘀嘀咕咕地抱怨了几句天气变化无常,就在水池里那条鱼的噪音背景下煮饭炒菜。
等三菜一汤出锅,又在鱼的强烈要求下投喂了一颗花椰菜之后,屋外的大雨终于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看着窗外的雨,风怀袖愣了会儿神,没来由地想起前不久她第一次看到雁南轩的那晚来。
但脑海里出现的不是穿着单薄衬衣的雁南轩淋成落汤鸡的可怜模样,而是更年轻一点的、有着一双黑亮的眼的脸,在瓢泼大雨与间歇的雷鸣之下无声的抽噎颤抖着,眼眶微红,露出一点可怜的模样来,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抱抱他。
哪怕知道他是装出来的也一样。
天边一道惊雷闪过,风怀袖回了神,忍不住揉了揉额头,嘀咕了几句自己真是想太多。
明明他们之前根本没见过啊,哪来的更年轻的雁南轩。
不过么,雁南轩生得好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随便脑补一下也不算什么……吧。
风怀袖默默催眠自己,嘀嘀咕咕地低声重复着:“我才没有见色起意我才没有见色起意我才没有见色起意……”
我是正经人,要怪就怪雁南轩长得那么我见犹怜——啊呸,一副那么可怜兮兮的样子。
做完了心理安慰,风怀袖才轻舒了一口气,端着菜上了桌,并没有注意到客厅里耳聪目明的雁南轩从没忍住弯起嘴角再到憋笑的全过程。
屋外风雨大作,雷声阵阵,除了雁南轩偶尔几下控制不住的颤抖以外,屋内一切如常。
没有人提起白天遇到的意外之事,也好似彻底遗忘了被留在厨房里吐泡泡的会说话的鱼。
他们平平常常地吃饭,风怀袖偶尔问几句雁南轩找工作的情况,并且以自己为数不多的面试经验为事例去安慰他不用着急,雁南轩自然都是乖乖巧巧地点头说好。
这么一副乖宝宝的模样看得风怀袖直发愁——
雁南轩这家伙看起来这么傻白甜,出门不会被人骗吧,万一再有人看上他的脸把他拐卖了他回头是不是还得给人家数钱啊。
虽然他们之间并没有真正的男女朋友的缘分,但好歹也相识一场,还在一个屋檐下住了一段时间,总不能放着这么一个脆弱又单纯的小可怜不管啊。
风怀袖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在睡觉之前突然惊坐起,掏出手机给雁南轩转发了一堆消息,然后才安心地躺下睡觉。
而与此同时,楼下厨房门口,雁南轩停住脚步,掏出了手机,看着风怀袖发来的一堆防骗指南,不由陷入了沉默。
“.……”看来他装可怜的计策很成功啊。
不过这个可怜的程度是不是有点太过头了?
雁南轩有些哭笑不得,手机屏幕上幽然的光落到他的脸上,映出眉宇间满溢的温柔笑意。
然而当他再抬起头时,脸上最后一点温度都尽数褪去,满身锋芒隐匿于黑暗之中,仿佛一道蓄势待发的冷然刀锋。
霜寒之气自他的脚下蔓延,一路攀爬上窗户的边沿,印出几朵霜花的形状。
水池之中的鱼被冻成了一块完整的冰雕,瞪着死鱼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动弹不得。
屋外的大雨未歇,却在落到窗户玻璃上之前都尽数销匿,嘈杂的雨声被隔绝在很远的地方。
一道惊雷在天际闪过,让空荡荡的厨房在某个瞬间亮如白昼,也照出厨房内外无数的黑影。
屋里的人环着双臂半倚在厨房门口,随意到堪称散漫的姿态也叫他站出几分凛然的锐意来。
他身上仍是简单的白衬衫与牛仔裤的搭配,屋外闪现的亮光打进来,落到他身上,一寸寸爬到发丝都仿佛精美的工艺品一般毫无瑕疵。
然而他脸上的表情尽数褪去之后,只剩下森然的郁气,往那儿一站,明明手中空无一物,却叫人觉得那是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浴血修罗。
他微微抬头,看向窗外重叠摇晃的黑影,眼角映着冷然的光,声音里都透着冰雪一般的冷意:“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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