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仙宗后山,山门院内,秋招负责人李诚擦了擦脸上的汗。
秋招一向是玲珑仙宗里最看不起的一种招生法式,毕竟大多天赋异禀者多出自修仙世家,真正来自人间的少之又少,偶尔有那么几个,也轮不到秋招,就被游历凡间的大佬们捡走作徒弟了。因此秋招其实是一项特别鸡肋的活动,所招的有些“仙缘”的凡人,收进门后大多也就是充下杂役,最好的能收入当个外门弟子,至于内门弟子那样的奇才,已经将近百年没有在秋招里捡漏过了。
因此平时秋招都是草草略过,例行公事罢了。负责人一人承办,一人管理,一人收录,最多加几个外门弟子帮帮忙做些杂活。从来没有像今年这样大的阵仗。
李诚抬头了看了看,又迅速冷汗直冒地低下了头。
这是什么阵仗啊!皓月君!皓月君首徒姬贺楼!皓月君次徒孟清昼!还有个看热闹的寂雪君!
这一个个的.....负责人没有感到荣幸,只觉得自己在山门院的这座小庙,根本容不下这几尊大佛。
这几位大佛今日一大早就来了,一听说今日是秋招还剩最后两天,便去已经破阵之人的休憩地转了一圈,果然是面带失望地回来了。
“想也是。”李诚想,“就那些歪瓜裂枣哪里入的了这几尊大佛的眼。”
本来他以为这些大佬们就是临时起意,看完一圈没有看得上的就该走了。谁知他们反而在山门院里坐了下来喝起了茶,围着山门院里那面可以看到考试场地的水镜,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李诚为之绝倒。
不是,大佬们,你们是不是.....哪里(对,就是脑子)有点问题。破阵越快,说明对灵力的感知越好,修行天赋也越高。已经破阵的你们都看不上,这些到现在还没破阵的,大多数都是要淘汰的,你们在这看个什么劲。
然而这话他是不敢说的,怕被打。反正大佬做什么事情,总有大佬做事的理由。
于是李诚麻木地立侍一胖,看着这些大佬喝茶磕瓜子。
应该说看着皓月君和皓月君的徒弟喝茶,寂雪君单方面嗑瓜子。
寂雪君是玲珑仙宗里罕有的几位道行高深的女仙人,世人又称其寂雪仙子,素来与皓月君齐名,是玲珑仙宗的几大支柱之一。她不仅实力强绝,且花容月貌,仙风道骨,不开口的时候是玲珑仙宗众多弟子的心目中的女神。
然而人无完人,这位仙子一身好看皮囊,绝顶修为,全败坏在了一张嘴上,这人——特——别——爱——好——八——卦。
前日孟清昼刚刚重生,到处问年号,又掘地三尺地要找一个名为“薛允”的人,着实闹出了不少笑话,传得人尽皆知。寂雪君在自己的宵寒峰本就呆得无聊透顶,刚想找点乐子玩玩,就遇上孟清昼这档子事。
她正要去凑热闹,又听闻皓月君这个宠徒狂魔居然真要为孟清昼收个新徒弟,哪怕是外门的,这件事也够有趣了。于是这不就是乐子碰上乐子,热闹坏了,寂雪君当即就御剑飞行,笑脸盈盈地找上了正打算出门的皓月君一行三人。
同为玲珑仙宗司长,皓月君又是个最心软的人,即使孟清昼强烈抗拒,也依旧拒绝不了寂雪君的同行要求。于是他们一行四人来到了这秋招现场的山门院。
期间无数次,寂雪君暗中捅了孟清昼,好奇宝宝似地密语传音道:“怎的,凡间有情郎啦?”
孟清昼:“.......”
玲珑仙宗的秘术密语传音被用来干这个,孟清昼不想说话。
寂雪君就又问:“长相如何?年龄几许?姓甚名谁呀?是不是就是你前几个四处问的那个‘薛允’?”
寂雪君又觉得哪里不对,说:“咦,不是说那是个女娃子吗?”
她顿了顿,仿佛发现了天大的秘密,隆重道:“女娃也没关系,咱们修仙人,不讲究这些,寂雪师叔一向最尊重你们这些孩子的,绝对帮小清昼你保密。”
孟清昼被气得直翻白眼。
她忍不住了,回了句:“不是。”
薛允上辈子爱她是毋庸置疑的,但孟清昼对于自己是否对薛允有情,却始终秉持着疑惑的态度。她得知薛允爱自己太晚,能够回忆起与薛允共处的时间太短,短到她不敢说,也不能说爱她。非要执着找她,大概是因为她的确是自己心中永远的遗憾,是自己的心魔。
寂雪于是失落地“哦”了一声,孟清昼都不知道她失落在哪里。
但好在经过寂雪君这么一气,孟清昼终于感觉自己清醒又冷静了些许。至少在合格者的休憩地没有看到薛允时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没有显得太过失望。
皓月君的失望却是难掩的,他原本想着矮子里拔高个,随便找个年级小些,资质好些的少年少女充个外门弟子,也算哄自己这个宝贝徒弟开心。谁料到这些歪瓜裂枣歪得有些过分了,凡是少年人,经脉里几乎都只有一丝微不可查的灵力,灵力好些的,居然都是上年级的,有些都七老八十了,显然也不适合收为外门弟子。
姬贺楼看出皓月君的为难,于是冲孟清昼笑道:“清昼师妹,依愚兄之见,这些......就不必。”
孟清昼自然是摇头,她来这是找薛允的,不是发善心做好事的,这些人毫无修行天资,收进皓月君门下也不过有辱门楣。
原本这就要走了,寂雪君却不依,她无聊的慌,可不能让乐子就这么散了,于是说:“哎,先别走嘛。秋招考核还没结束,咱们不如去山门院里坐一坐,那里有面水镜,可看到还在考场的考生,万一那边有好的呢。”
都现在了还没出考场,料想都是些比歪瓜裂枣更歪瓜裂枣的,皓月君皱眉,欲言又止。
寂雪君看透了他的想法,便笑道:“你们就当我要收个外门弟子当杂役,陪我去一趟吧。回去又是修行练剑,一天天的,不烦闷吗?”
既然寂雪君都这么说了,孟清昼等人便毫无拒绝理由,被强拉硬扯着也得过了去。秋招负责人李诚招待了他们,有诚惶诚恐地拿出水镜让他们观看。皓月君与姬贺楼对这些小人物毫无兴趣,心不在焉。孟清昼早就不抱期望,也就神游天外,只有寂雪君一人又喝茶,又吃瓜子,看得起劲。
半晌,寂雪君“诶”了一声,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其余几人没理她,李诚见状只得接上茬,腆着脸问道:“寂雪君,怎么了吗?”
寂雪君灿烂一笑:“这小子,有点意思,明明早发现了出来的路,怎么就是不走呢。”
她如此一说,几个人突如其来对这个异类感了兴趣。见他们来了劲,寂雪君顿时也得意了起来,素手一挥,水镜便聚集在了那个异类身上。
孟清昼刚好在那时候抬起眼,于是恰恰好对上了那双灵动的眼睛。
她愣住了。
仿佛旧友重逢,又像是一眼万年。除却上一世那一个个不肯平息的噩梦,她最后一次见到这双眼睛,还是在那块成为她永久心魔的桃花林,这双眼含着泪,向她诉着情,然后义无反顾地奔向死亡。
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孟清昼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脑袋,家教里的清高自持早不知道喂到谁家的狗肚子里去了。她行云流水般起立,猛地一拍桌子,冲着那个瘦瘦小小的身影喊道:
“师尊,就是她!”
不像是呼唤情人,反而像是讨债的找麻烦,其余几人顿时一惊。姬贺楼最是被吓得不清,他结结巴巴地问:“师妹,就他?”
孟清昼肯定道:“嗯,就她。”
皓月君面色有点纠结,隔着水镜他也能感受到这个人几乎没有灵力,能感应灵力归能感应,都这个年纪了经脉里还是没有灵力,比那些平平无奇的合格者也好不到哪去。
他不好拂了孟清昼的意,只好道:“继续看着吧,若他能通过,我便收他作外门弟子。”
有了皓月君这句话,孟清昼和寂雪顿时打起精神,更加专注地关注着水镜的情况。
然而正如寂雪君所观察到的那样,薛允这厮分明就能看见路标,好几次甚至从出口旁擦肩而过,但就是不走进去,姬贺楼看得几乎要打哈欠,孟清昼也气得磨牙。
薛允这是要干什么。
时间眨眼到了晚上,薛允他们一行人还是没有找到出口的意思,反而是在山洞里升起了火,聊起了天。孟清昼恨铁不成钢,只恨不能自个也进水镜里去,把薛允从考试场地里拉出来,压着她的头把这个师给拜了。
她正这么恶狠狠地想着,忽然听水镜里的薛允高谈阔论了一番。
什么“仙人有仙人的难处”“凡人有凡人的乐趣”“荣华富贵才是实打实的”一类的混账话,几乎要将孟清昼气晕过去。寂雪君这厮为老不尊,见状添油加醋道:
“看来你这小情郎,还不见得想修仙呢。”
孟清昼:“........”
姬贺楼打哈欠道:“虽说他有走出来的本事,但不走出来就是不合格。”
皓月君眼见孟清昼面色不佳,赶忙打圆场道:“走不出来没事,就是他考核不合格,师尊也收他,不过走个后门而已,做不成外门弟子,当个你的侍仆也算不得委屈。”
孟清昼:“.......”
今日的一天之于孟清昼可谓大悲大喜大怒,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薛允了,结果活生生的薛允又出现她的眼前,但没喜多久,却发现这一辈子的薛允比上一世更佛系了,上一世只是惰于修仙,这辈子干脆连仙门都不想入了,于是大怒。
皓月君最后那一番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孟清昼只感觉自己理智蒸发,气得喘不过起来。
“不用走后门。”孟清昼一字一顿地说,“她天赋上佳,当堂堂正正入师父门下。她自己懒得出来,我帮她出来!”
李诚微弱提醒道:“清昼仙子....按宗门法规,任何人不得干预秋招选拔。”虽然秋招没啥用,但好歹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建议尊重一下,只是建议。
孟清昼冷哼一声:“谁说我要进去人为干预秋招选拔了。”
李诚颤颤巍巍,心里大感不妙。
孟清昼从怀里掏出一个乾坤袋,口里轻念了一个“解”字,一道青色身影便飞快地从里面钻出来,流窜进了水镜里。
李诚问:“这.....这是?”
孟清昼答:“金眼青蛇,我的宠物。我并无意为她开后门,不过加大考试难度而已,这秋招考核多年不变,偶尔增加点难度,也是理所应当。”又说:“其余实在抗不过的考核人员,还劳烦李长老相救了。”
李诚不敢反驳,连连称好。
寂雪君倒是饶有兴趣,她看热闹不嫌弃事大,调侃道:“没想到啊,小清昼对心上人,倒是一等一的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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