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孟清昼是没觉得大半夜地去找妙龄小师妹探讨修行有什么问题。
她走到一半才反应过来现在是深夜,即便是修士,大多数人都该睡了,但是远远地看见薛允住的寂灵阁还亮着光,心里又不住地既喜且恼。
喜在没白来一趟,可见她一面。却又恼这妮子为何不好好休息,身上统共也没二两肉,再熬彻底成竹竿了。
孟清昼又想起了当初在桃花潭被她抱住的感受——实在咯的慌。虽然没有瘦到皮包骨头那种夸张的境地,但总之是一副营养十分匮乏的样子。十六岁的女孩子了,看上去却和十三岁没什么大的差别,哪哪都没发育起来,身长也不高,活脱脱假小子的样子,没有姑娘家应有的端庄秀丽。
孟清昼已经从徐白轩那里了解到,薛允之前是在所谓的徐员外家做童仆的。虽然没有被虐待的迹象,但吃食富足想必也是妄想。既然来了玲珑仙宗,来了天筑峰,便得养好点。平时叫厨房多炖点鸡汤补身子,再从山下买些牛乳鸡子一类的,反正怎么结实怎么喂。
再有,不能这么晚睡了,影响个子。
前世薛允也不高,娇娇小小一只,矮了自己足足有一个头。原先似乎也是这样一幅假小子的模样,后来抽条长开了,变成了娇俏可爱的姑娘。
恍然神思间,已然到了寂灵院门前,孟清昼提着琉璃盏,伸手敲了两下大门。
没人应。
薛允的院子是只住她一个的,原本按惯例七十二峰每峰峰主的内门弟子总要有一两个侍从的,但却因为她自己一再申明不用他人服侍,所以众弟子也只好由着她去。
院子大兴许是没听着,孟清昼想,于是又再敲。
还是无人应。
孟清昼便不客气了,左右都是女孩,没什么遮遮掩掩的。更何况她知道这是薛允,潜意识里更是认为二人间又有什么好遮掩的,于是堂堂正正推门就进去了。
四处厢房灯都亮着,却也都没有人。孟清昼正疑惑,却感觉到一股厚重的水汽从浴房那里冒了出来,温暖的水汽氤氲得把院里一地的月色都熏得有些模糊。
孟清昼想:“原来是在洗澡,怪不得。”
到底还是未经允许就进来,孟清昼便走过去想告知薛允一声,再去正厅等她洗完。谁知才走到浴房外面,便听得里面传来一阵晦涩难懂的呢喃。
“抱元守缺,九转归一........”
原来是薛允在里面念功法,还相当一本正经。孟清昼觉得有点好笑,哪有在澡房里面修行的?修仙讲的是钟天地之灵秀,聚山川之精华。在澡堂子里能钟哪里的灵秀,汇聚哪里的精华?这样修下去,是要以澡盆子为法器得证大道吗?
然而虽然孟清昼觉得好笑,实际上也是不好打断的。悟道的时候最不宜打断,免得苦思冥想得来的灵光一闪而逝。再者孟清昼也想知道薛允少年时究竟如何修炼的,于是便依靠在院墙边上,手上把玩着琉璃灯盏,静静得听薛允在那里慢慢地念。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这一段孟清昼小时候也是学过的,印象也是深刻,不由自主在心里也随着薛允的调子默念了起来。
虽然隔着一堵墙,一人呢喃一人心语,孟清昼却觉得这声音仿佛为她与薛允虚构出了一段岁月,青梅执手,牙牙学语,两小无猜。也许这才是她重生后最想要的,然而她与薛允的相遇从她的十七岁,薛允的十六岁开始,这注定只能是一段幻梦了。
“山泽有形,大道无情;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孟清昼:?
原本孟清昼还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谁想到薛允越念越偏,逐渐狗屁不通了起来。孟清昼原本还以为只是偶然错字,结果到后面整句整句,整大段整大段的,全都不对付了。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这啥这啥,这都念的是些啥,驴唇不对马嘴,孟清昼听得满头黑线。
终于她忍不住了敲了敲院墙的门,想提醒薛允说她背错了。然而一阵哗啦啦的水声想起,兴许是薛允正在抱着木桶冲水,总之是没听见她的声音。孟清昼如此反复好几次,薛允都依旧在我行我素地继续背她那狗屁不通的功法,愣是一次没听见,孟清昼又急又气,却是毫无办法。
半晌,一个可怕的念头划过孟清昼脑海。她想:“薛允不会是因为就这样乱背功法,所以上一世才会那般气息不稳的吧。”
然而越是荒诞的念头,一旦诞生在脑海里,反而会越想越有道理。
孟清昼细细想来,居然觉得这是完全说得通的,以薛允那样不靠谱又大大咧咧的性格,这一世背错了筑基功法,上一世指不定也背错了。筑基功法虽然平平无奇,却是每一个修士打好根本的基础所在,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因为筑基功法背错而留下了修行隐患,那么上一世的气息不稳就很好解释了!
毕竟,孟清昼阅遍古籍也没发现半神之体到底哪里不行了。
孟清昼越想越有道理,越想越害怕。她又试着喊了薛允几次,还是没听见,她心里愈发着急,于是不管不顾了,脑子里一上火,也不想七七八八的了,提起脚就把薛允浴房的门给踹开了。
可怜薛允,正在洗头洗身子呢,天筑峰深夜的冷风就呼啦一下子刮进来了,冷的她一瑟缩,又有些迷茫。
还不等薛允脑子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眼睛先一步发现了敌情——外面黑布隆冬的,因此衬得那个提灯的身影更显眼了,还是不等她脑子反应,薛允那厉害的嘴巴又先发功了。
“来人啊!!!天筑峰有流氓夜袭入室强看妙龄少女洗澡啊啊啊啊啊!”
惊起一山的飞鸟。
天筑峰弟子耳不聋,这么大声音,半座山都醒了。一个个只穿着里衣的弟子,一分辨出来这是新来的小师妹的声音,顿时穿衣登鞋,提了灯笼要来看看是出了什么大事。一时间天筑峰大半山楼阁的灯都陆续亮了起来,很是壮观。
旋即,几乎就在一瞬之间,这些弟子却又都趴回去了。
因为听见了一个更熟悉的裹挟着暴怒的咆哮。
“薛允!你闭嘴!你不要不知好歹!”
于是灯又纷纷灭了,非常整齐化一,整个天筑峰又黑得仿佛从来没有开过灯一般。
薛允坐在寂灵院自己房间里的床上,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愧疚地抬起头瞄了暴怒中的孟清昼一眼,又很快地低回去。
薛允猫一样地小声嘀咕道:“师姐....对不起啊。”
孟清昼也坐在她床上,只是背对着她,完全不说话,整个背影都透露出“我生气了。”这么几个字。
薛允于是小声解释道:“我哪里知道师姐你是怕我背错了功法走火入魔嘛。当时天太黑了,我根本认不清是师姐你啊。”
孟清昼还是不说话。
薛允心想这下完蛋了,彻底生气了。她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正经哄过几次女人,这样的时候,要怎么办才好?
平时她鬼灵鬼灵的,嘴巴里总能蹦几句大道理,可一道自己理亏的时候活像颗蔫吧的茄子,手足无措的,只好小声且卑微地拉住孟清昼的袖子,道歉道:“师姐.....我错啦,好师姐——”
孟清昼面色难看地哼了一声,她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宽容大度地发表些什么看法,毕竟只是误会一场,可是牙齿气得抬不动,半晌只从牙缝里憋出来一句:
“就你这,有什么好看的!上次也是,有什么好遮的!”
薛允:........
遮遮怎么啦!不兴人家爱护自己呀!再说....再说也不是特别没料对吧!这好歹也是逆后宫小说女主的身体啊!十六岁妙龄少女啊!怎么就有什么好遮的了!
但看眼看着孟清昼松动了,这些吐槽薛允是万万不敢说的,于是只好顺坡下驴,继续哄道:“师姐说的是,师姐想看就看嘛。”
孟清昼脸色这才和缓些,她转过身来,开始一件事一件事地数落薛允。
先数落她那么简单的功法也能背成这个狗屁不通样子,万一走火入魔了要如何;又说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还是凡人,大半夜不睡觉,专门调在这风寒露重的时候去洗澡;又训斥她去洗澡了也不知道把大门闩上,虽说天筑峰上没人敢对薛允做什么,但是万一来的不是她,是其他弟子呢,女孩子家家的,被看光去成何体统。
薛允低着头,玩着自己的手指,一言不发,心想:“师姐.....好像我妈啊。”
孟清昼要是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估计又得气死。
总之一顿数落完了,孟清昼心情仍不算太好,她面色不善地望着薛允,终于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是要检查检查薛允的修行到底如何。
于是孟清昼环着胸,凶神恶煞地对薛允道:“脱。”
薛允呆滞了:“啊?”
孟清昼不耐烦道:“叫你脱衣服,然后运气给我看,我检查一下,你刚刚背错的那段有没有出问题。”又恼羞成怒道,“我究竟有什么看不得的!又不是馋你身子!”
薛允不敢说话,只好脱,她慢吞吞和剥蒜皮似的,先把外衣拉扯下来,又去扒里衫,最后又是只剩下一件可怜巴巴的肚兜。
虽然遮掩不住什么吧,但是薛允总觉得有心里障碍,总之就是脱不下去了,于是可怜巴巴地看着孟清昼。
孟清昼:......
孟清昼很无奈。
帮看运气这种事情,是多少别的弟子求都求不来的,偏生到了薛允这,她一哭二闹上上吊,就是不肯,眼神仿佛在看什么登徒子。也亏得她是薛允,换个人,孟清昼铁定锤她。
孟清昼叹气,妥协道:“算了,肚兜别脱了。我看个天眼,看看就是了。”
薛允于是喜道:“谢谢师姐。”旋即又觉得不对,狐疑道,“啊,师姐,这个天眼,是可以透视,还是直接看到经络骨骼啊.....”
孟清昼虽然不懂“透视”具体究竟是何意,但从薛允那神态里也猜出七八分这词绝对有什么龌龊的意思,她红了脸,怒道:“我当然是给你看经脉了,你脑子里能不能装点正常的东西。”
于是薛允彻底不说了,任由孟清昼给她看经脉。孟清昼一晚上受到了过多打击,丝毫不想在这个气人的地方多待,于是看完发现没问题转身就走了。临行前又丢给了薛允一枚令牌,叫她有什么需求拿着这令牌四处去要,不必找她。
不!必!找!她!
说罢,把门一摔,转身就气哼哼地走了。
这是真气着了啊。
薛允感到自己拿着令牌的手正微微颤抖。
大家要相信薛允,她的半神之体不好修仙是有原因的,真不是因为憨憨背错了功法(虽然好像确实很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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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经典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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