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有道理,世上确实很多会障眼法的邪祟,会在深山老林变幻成受伤的老人,迷路的女子等等各种形象,将人骗过去之后,再行谋害之事。
但是左边的路不是障眼法,世上邪祟也对江照夜恭敬无比,所以他才压根没往这边想过。
但是江照夜见他神色认真,必定不是骗人,便点头道:“那好吧,走右边,不过得快一些了。”
如果这地方有危险了,他们更应该趁天黑快些远离。
东梨被两人说得心头毛毛的,早恨不得赶紧离开,叶寒英走出来道:“你们进去吧,我来赶。”
钻进车里,马车飞速前进,东梨显然还有些紧张,江照夜见状,安抚道:“别怕。”
东梨惴惴道:“其实我刚才也没看到你说的那个什么挑水的农户,我还以为是自己没有注意,听他这么一说,感觉阴森森的……”
尤其现在快要傍晚了,晚风送凉,她总觉得身上一股股地冒冷气。
江照夜道:“鬼是不会有的,普通心魔你也已经见过了,别的东西,你还怕么?”
东梨想想,只要不要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别的其实也就还好,她放松下来,将脚放在了地上,掀开帘子冒险似地往外看了一眼:“其实我们不往那边走,就算那边有什么危险,也影响不到我们,对吗?”
江照夜颔首:“不错,现在只要入夜之前找到地方投宿就好。”
东梨看马儿奔跑的速度,离入夜总还有一段时间,不至于天黑还遇不到住家,便更为放心了一些。
她道:“我们村子里以前也闹鬼,不过现在想想……应当是心魔作祟,影响了那些人神志,所以他们才会疯疯癫癫。”
说到这里,思乡之情油然而生:“不知道爹娘和哥哥他们怎么样了。”
江照夜道:“你老家那里也有心魔?”
东梨道:“不错,起初大家都以为是鬼怪,说等加固封印的仙人过去,帮我们将鬼收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江照夜又想起了谢良玉。
如果是他……大概,并不会管吧。
但心魔对人的影响有限,暂时也不会伤及性命,应当没什么大碍。
他道:“最多五年,等你学会御剑之术,便随时可以回去看他们。”
五年并不算长,东梨想到这里,终于开心起来:“五年过去,阿爹阿妈一定老了不少,哥肯定也成亲娶媳妇了,到时候我回去,不知道还认不认得我。”
她一边说话,一边掀开帘子去看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傍晚的天空霞光万道,落日将远山晕染得流光溢彩,虽然这半边天空已经开始暗了,但总还有光明在目之所及的地方。
天地那么大,那么远,她什么才能自由来去,追逐霞光呢?
忽然,她眼前一花,似乎有一道浅紫身影一闪而过。
因为马车跑得太快,人影仓促出现又仓促被甩开,快得简直像一道幻觉,她探出头想去看仔细,但后面道路空旷,显然什么都没有。
大概是眼花了。
她这样想着,正想将窗帘放下,忽然,面前再次闪过一道紫影,停留的时间比上次更长,距离也比上次更近。
东梨这才看清,这人不是行走的姿势,而是在路边等候的姿势,不知道这个时辰了,还在等谁?
不对,如果是等人,她不应该出现两次。
东梨握紧了手中小块的帘子,这会是什么人?
会不会……不是人?
她隐隐觉得,这人或许还会出现。
大概一炷香时间,果然,人影再次出现在路边。
这次停留的时间更久了,至少她能看清她的打扮了。
是个高挑女子,浅紫色的飘逸长裙,长度过腰的柔顺长发,一把丁香色的二十八骨油纸伞,遮得完全看不见脸。
而且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次她离他们的马车距离更近了。
她是在向马车靠近吗?下次是不是会越来越近?
靠近之后会做什么?
这人是不是和仙长看见的挑水农户,是同一个东西?
但是似乎连仙长他们,都发现不了她。
东梨回过头去,江照夜神色正常,显然什么异样都没有察觉。
见她看自己,他温声道:“怎么了?”
东梨不知道该不该说,想了想,摇摇头,又去看窗外。
这次她远远就看见了那个女人,等候在路边,那么明显的一个人,叶寒英却似乎毫无感觉,车子从她面前疾驰而过,刮过的风卷起她轻薄飘逸的裙子。
这次她离车子的距离,又近了一些,东梨甚至能看见她雪白细瘦的手腕,上面挂着一串银色的小铃铛。
她这次再也忍不住,回过头道:“仙长……外面有人,有个女人,一直在跟着我们。”
江照夜:“什么样的人?”
东梨比划起来:“特别高,很瘦,头发很长,穿浅紫色的裙子。她已经出现三次了,每次都在窗外一闪而过……
她刚说完,车轮似乎碾过石子,将他们重重地抛了一下,她头顿时撞到了前面的板子上,疼得连忙捂住了脑门。
换作平时,她可能要让叶寒英慢点赶了,但这时却不敢再说,宁愿受点罪,也要赶紧离开这片地方。
她看向江照夜:“仙长,我们肯定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江照夜沉思片刻,不过片刻时间,便想到了里面的关键,开口唤道:“叶三。”
没有人回答。
东梨也反应过来:“他这么久竟然一直没有说话,这不像他的性格。”
东梨忙掀开门帘望出去。
叶寒英还坐在门口,全力赶路,但对两人的呼唤不闻不问。
江照夜起身出去,走到叶寒英身旁,叶寒英赶车的神色认真无比,风吹得脸侧的发丝微微晃动,他神色是少有的凝重,似乎正全神贯注对抗着什么大家都看不见的东西。
“叶……河安,到底怎么了?”江照夜开口。
叶寒英依旧没有回答。
……
车子只剩下了东梨一个人,她不敢出去,也不敢再掀开帘子看。
但过了一会儿,外面似乎也没有动静,她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又伸出手去,小心翼翼掀开窗帘的一个角,往外面看去。
……再看一眼吧,只要这次没人,就能证明是她的幻觉。
——但事与愿违,人影很快出现,这次似乎近在咫尺,一切动作都被放慢,浅紫色衣裳的女子弯下了腰,将雪白漂亮的脸贴在她的面前。
虽然是张好看又妩媚的脸,但是这种情况下出现,甚至比厉鬼还要吓人。
甚至于,这女人还冲她笑了一下。
然后,她伸出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个切开的动作。
这个动作的意思是:去死。
她心咚咚地跳,一把放下窗帘钻出去:“真的有人!真的有!不是幻觉,她一直跟着我们,还想杀了我们!”
她走到外面,却愣住了,江照夜没有说话,死死看着叶寒英,叶寒英却什么反应都没有,但若是仔细去看,会看见他眼睛里红光比往日更加浓重。
像最粘稠的鲜血,在他眼底翻滚流淌,整个瞳仁都变成了黑红色。
“你到底怎么了?”江照夜又问了一声。
但还是没有回应。
江照夜神色一凝,伸手去按他的肩膀。
与此同时,东梨忽然察觉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一股浓重的,令人烦躁,压得人喘不过气的东西压下来,笼罩头顶上。
她胃里翻江倒海,被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和另一种恶心的压力搅得几欲作呕。
江照夜按住了叶寒英肩膀,但叶寒英还是没有反应,似乎剩下的仅一具躯壳,灵魂已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江照夜察觉到他身上的压力,缓缓松开了手。
东梨道:“ 他……”
江照夜伸出手:“嘘。”
刚嘘完,叶寒英忽然一下站了起来,身上气场一扬,甚至有一缕缕黑气往外冒。
他一人站在车头,身形坚定不摇不晃,脸庞发丝和马尾全在扬在了脑后。
马儿也被笼罩在压力之中,蹄子发软,似乎有些走不动了,但在他站起来后,不知道从哪又爆发出一股力量,速度竟又快上了几分,全力往前面冲去!
叶寒英拉着奔驰的骏马,黑红色的眼睛凝视前方,微微压低了眉头,似乎前面正是什么要紧的关卡。
他一扬鞭子,白马拉着马车狂奔,很快撞进深不见底的前方!
虽然肉眼看不见,但东梨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这结结实实地一撞中被冲开,撞碎,散落一地。
她只觉浑身一轻,压在头顶的阴霾一扫而空。
白马跑到这里,膝盖一软,前蹄立刻跪倒下去,嘴边白沫不住地在外流。
叶寒英这才舒了口气,松开缰绳,手心已是密密麻麻的汗。
他回头一看,江照夜死死盯着他,目光隐含关切。
他撞上这样的眼神,微微一愣,随即笑道:“看我做什么?”
虽然嘴上这样问,但其实答案早就知道,也不敢听,立刻转移话题,诧异道:“咦?这马怎么不行了?”
他跳下车,走到白马身边,摸摸它的脑袋,有些心疼:“好马儿,今天真是累坏你了。”
方才若不是这马儿顶住压力,跑得够快,他们还真不一定逃得出那片地界。
但看它现在的状态,别说牵走了,连重新站起来都难。
可为主人用尽全力的白马,不该被抛弃在这个地方。
叶寒英摸着它哀伤温和的圆眼,心里极不是滋味,正难受时,忽然,一个瓶子递了过来。
叶寒英抬头看去。
江照夜道:“大灵丸。”
叶寒英大喜,有灵药,还能救它一命!
他忙接过瓶子倒出粒丹药,由江照夜配合一起给它掰开嘴巴喂下去。这灵药品级极高,入口即化,不过一会儿,白马便眨眨眼睛,抖抖毛,又从地上站了起来。
叶寒英高兴地抱住它的头:“好马儿,我就知道你一定行!”
江照夜看他高兴,嘴角也噙起一抹笑。
再次上路,三人都默契地没有上车。
叶寒英牵着白马,同江照夜并肩走在发灰的夜色里,直到此时,一颗心还是咚咚地跳。
方才但凡他某个时刻没撑住,车上的两人都会永远被困在那里了。
他有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欣喜,但也有很多后怕,众多情绪涌上心头,既想高兴地抱抱江照夜说我护住了你,但又不想让他知道真相,一时憋得好生辛苦。
只是心里喷涌的情绪总需要地方发泄。
他一时没忍住,装作不经意地握住江照夜的手。
江照夜微微一颤,想要挣脱,叶寒英却捏得更紧。
他侧头看过来,叶寒英感受到他的目光,冲他耷拉下眉眼。
——他也和马儿一样,他也累了,他想这时候有地方能停靠,有什么能做支撑,他想贴贴自己在意的人。
江照夜眨眨静如琉璃的眼睛,回过头去,没再挣扎。
东梨,本文第一指定狗粮见证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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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贴贴师尊( 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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