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瑶一头栽倒在书案上,恨恨地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满脑子都是溯之凌引动月华之力时那副轻描淡写的模样,还有那句轻飘飘的“术法粗略”。
她堂堂月神后脉,百花宫之主,仙界唯一的花神,居然还不如一个初来乍到“新人”?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猛地直起身,对着空荡荡的宫殿喊了一声:“楚然!”
无人回应。
她起身拉开房门,门外值守的仙娥躬身行礼。
“请楚然过来。”
“回大人,楚然大人正在偏殿教导二位新来的仙官。”
“你去...”朝瑶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烦躁地揉了揉眉心,“算了,本神亲自走一趟。”
她快步穿过回廊,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将楚然顺理成章地“抢”过来,教导自己。
当时怎么就给昏了头,把得力干将给派出去指导别人?她一个失忆的花神,哪里懂什么仙术,最该补课的明明是她。
“真的吗?溯仙君!”还未进殿,楚然雀跃的声音就飘了出来,“您是说,您只翻阅了一遍古籍,就学会了引动月华?还治好了漪兰香?”
“您也太厉害了!昨晚花神大人试了好久,都没能成功,您居然这么轻松就做到了!”
好你个吃里扒外的楚然!朝瑶扒在门边,嘴角抽搐,怎么什么话都和溯之凌说,甚至还踩一捧一?!
她是什么烘托鲜花的绿叶吗?她才是花神,鲜花,好不好!
“花神大人,您怎么不进去?”身后蓦地传来温润的嗓声。
朝瑶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对上花南萧含笑的眼眸。
“我刚准备进去,”她警惕地打量来人,“你在这里站了多久。”
“回大人,我刚到这里。”花南萧笑得无辜,“您不进去吗?”
“进。”朝瑶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语气森然。
可恶的溯之凌,可恨的楚然,该死的漪兰香。
花南萧上前一步,推开殿门,随即侧身让开,向朝瑶做了个“请”的手势。
朝瑶立在门外,趁着这短暂的瞬间深吸一口气。待她踏进偏殿时,脸上挂的是再端庄不过的威仪。
“在谈什么,如此热闹?”她声音平稳,听不出半分波澜。
目光流转间,只见楚然正站在溯之凌身旁,脸上还带着未褪的雀跃,见她进来,立刻规规矩矩地站好。而溯之凌却抬眼朝她看来,唇边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花南萧此时从她身后走出,依旧面带温和浅笑,向二人点头示好:“楚仙子、溯仙君。”
“回大人,”楚然语气收敛了许多,却仍旧兴奋,“昨日居然是溯..”
“大人,”溯之凌忽然出声,恰到好处的截断楚然未完之言,“您亲临偏殿,可是有事吩咐?”
“哦,对!”楚然恍然回神,“大人您怎么来了这里?可是为了月华之力的古籍而来?”
“什么月华之力,”朝瑶轻嗤一声,故作矜傲,“本尊可是花神,难道还需特地研习这种法术?”
“大人,可您昨晚不是.....”
“不是什么?”朝瑶敏锐地察觉到了溯之凌投来的视线,当即抬眼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难不成我堂堂月神之女,还不会引动月华之力吗?”
她特地加重了“月神之女”四字。
“花神大人天资卓绝,位列十神,又是月神后裔,自然什么都会,”溯之凌从善如流地说道,面上笑意更甚。
朝瑶看的一愣,心下思索:他怎么这番反应,究竟是信了还是没信?
“大人,那您来偏殿做什么?”楚然忍不住开口问道。
“自然...自然是来看看他们二人研习的如何了,”朝瑶语气稍顿,“本神..本神当然关心百花令学习的如何。”
“感恩花神关怀,”溯之凌从容接话,“不如花神与我们一同旁听如何,正好也可以看看楚仙子的讲解可有疏漏。”
朝瑶眼波微动,正愁寻不到理由暗中修习,当即愉快地同意了这个提议。
楚然此刻如履薄冰,她才反应过来,花神失忆之事不能轻易外传,自己方才险些酿成大祸。
她定了定神,待几人落座后,便开始讲解基础术法纲要。顾及到朝瑶的“0基础”,她刻意放慢语速,目光不时瞥向朝瑶,却见自家上神正襟危坐,一副勤勉好学的模样。
“平时养护、疗愈各花,常用的是凝露诀,考虑到花卉的娇嫩脆弱,所以我们在使用凝露诀时,须格外注重灵力流转的控制.....”
楚然正讲到关键处,溯之凌忽而抬眼:“此法精妙,令我大为震撼,不知...”他故意拉长语调,“可否请花神大人示范一二?”
朝瑶心中冷哼,正愁找不到机会“证明”自己。区区凝露诀而已,她方才可是听得十分仔细!
“要不我来演示一遍吧。”楚然弱弱地提议。
“这么简单的仙术,”只见她伸出手指,灵力在指尖凝成晶莹水滴,缓缓流向书案上的花卉,“本神三岁就已精通。”
“花神大人太棒了!”楚然双手鼓掌,惊叹连连。
朝瑶扬起下巴,故作高傲:“可看明白了,溯之凌?”
“是,多谢花神大人示范。”溯之凌笑意愈深。
朝瑶瞥了楚然一眼,楚然立马会意,忙接话讲解起另一道法决,可每当她讲解完毕,溯之凌便会适时发问:
“这仙术如此困难,不知花神大人可有什么捷径?”
“花神大人可知,百花滋养之术可有什么关隘?”
花神大人,花神大人,又是花神大人!每一问都恭请花神示范,朝瑶被架在高处,只能一次次的演示。刚开始的仙法还算简单,她也能应对一二,但后面愈发艰难,她也有些力不从心。
“接下来要讲的是,九转回春术!”楚然浑然未觉二人间的暗涌,沉浸在讲堂当中,“此乃上古花神遗留的宝术,能令枯木回春。”
“那这...有这种仙术,为何还要用月华之力救治漪兰香...?”
“非常好,花神大人问到了点上!”楚然兴奋了起来,“区别就在于,我也不太精通九转回春术。”
“.....”三人无语凝噎。
“但不用担心,”楚然羞涩一笑,“虽然我不太会施展,但是理论精髓我已经完全掌握,定能让各位理解透彻!”
不觉间,夕阳影斜,楚然讲得口干舌燥:“各位可有理解清楚?”
花南萧脸色平静,略有几分凝重:“楚仙子,我仍有些地方不太清楚,可否请您为我解答一二?”
“当然可以,花仙君!”楚然欣然应允。
“花神大人,”溯之凌转向朝瑶,唇角笑意盎然。
只是朝瑶分不清这笑究竟是何意思,随后便听到他说:“此术精妙,我钻研许久仍不得要领,不知花神可否....”
又来了!朝瑶忍无可忍,咬牙切齿道:“溯仙君是否忘了,楚然才是你二位的指导仙师!”
“大人即觉得先前那些法术过于简单,”溯之凌眉梢微弯,“此术不正适合您大展身手?”
一股无形的张力在二人中间骤然弥散。
朝瑶正要寻个托词,却见溯之凌起身走向院内一株枯败的幼树。他静伫片刻,轻阖双目,再睁眼时,掌心已然凝聚了一团碧绿灵气,每个动作都精准复现了玉简中记载的古老术式。
枯败的树枝在他手下重新焕发生机,抽新芽、绽花苞,不过片刻已是生意盎然。
“花神大人,”溯之凌盈盈笑着,转身回望。
“哼,”朝瑶别过脸,双臂交叠,“也不过如此。”
“敢问花神大人,我何处做的不妥?”
朝瑶侧身,依旧环抱双臂:“自然是因为,你、术、法、粗、略,所以看起来才像、雕、虫、小、技。”
溯之凌缓步走近,眸中笑意清浅:“那想必在花神眼中,方才那些简单术法,与这雕虫小计并无分别?”
朝瑶倏然抬眼,终于看清他眼中笑意的含义——竟是玩味?!
四目相对,朝瑶恍然彻悟,他一直都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所以从她进偏殿那一刻起,不,应该是从她同意留下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布好了这个局。
“你算计我?”她声音微沉。
“怎会,”溯之凌挑眉轻笑,姿态从容不迫,“花神大人天资卓绝,法力高深,岂是我这种术法粗略的人能算计得了的?”
“你!”朝瑶气结,右手抬起,食指指向对方,忽又心念一转,嫣然一笑,“本神如今八百岁,不与你一个黄口小儿一般见识!”
话音刚落,她便愤然拂袖,扬长而去。
广袖掠过溯之凌面前,带起一阵香风。
他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窈窕身影,终是忍俊不禁,清朗的笑声回荡在暮色四合的庭院中。
这笑声惊起了树上灵鸟,也惊动了尚未走远的朝瑶。
她脚步微顿,耳尖泛红,又挺直背脊走得更快,仿佛这样就能将这个可恶之人的笑声甩在身后。
溯之凌:花神大人,你会九转回春术吗?
朝瑶(高贵冷艳):不甚精通
楚然:这可怎么办啊,我们不会要完了吧
溯之凌:我会不就行了
说完他的气息不再掩饰,显露而出:九转回春术!
随后他口中轻吟道:
早岁已知世事艰,仙术古籍藏腰间
偏殿研习无人问,命运多舛谁人知?
九转回春惊众人,溯君大名传仙界
天魔血脉又能怎,仙法高强谁敢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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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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