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计其数的小鬼聚集在冥海北边，偷偷摸摸地朝着源头的方向望去，看着天边两个搂搂抱抱的人影，一个个都又憧憬又害怕，憧憬着他们也能近距离看两眼那位狐耳美人，却又怕宗主一生气，叫他们连鬼都没得做了。
本来这会冥海结界莫名其妙失去了作用，所有鬼都拥有了肉身，他们都想破了脑袋想要溜到外头去转转，大不了被宗主发现后抓回来继续干活罢了，反正……他们早就死了，况且他们的宗主可是第一个坏规矩的，竟然在结界破开的一瞬间就飞身而出，还从外边拐了个世间第一的大美人回来。
对于这位几万年前突然上任的宗主，小鬼们也没多大了解，平时他也像以往那些鬼王们一样，整日在冥海里不是清除冤魂就是管理轮回，不带一丝情绪，连话也少得很。
只不过要是哪个鬼生前涉及到了符韶，那他可就要遭殃了。就算只是与那只小狐狸搭讪过，告白过的，宗主都会故意把他丢进洗魂池里折磨他，直到那魂魄脆得都快一碰就碎了，才会让他进入轮回转世，更别提如果是生前当过那位美人的情人了……
宗主不惜遭到天谴也要把那些鬼魂抹除，也好在这样的鬼只有寥寥几个，若不然，现在可就不是尤夜殊当鬼王了。
“活着的时候都看不上，死了难道还能翻身不成？”一只小鬼龇牙咧嘴地在一旁同伴的耳边嘀咕着，十分不爽的看着冥海源头处的两人，趁现在宗主一门心思全在美人身上时，赶紧说点他的坏话。
另一只小鬼动作滑稽的摸了摸下巴，突然而来的肉身让做了几万年鬼的他都有些不适应，“可能是那位大美人已经玩腻了天上的仙人，看见拥有了肉身的鬼，就想试点不一样的？。”
“这么说，我也有机会！”那小鬼听罢眼前一亮，“噌”的一声便飘了起来。
“呸！你都做鬼几万年了，连走路都不会，还指望人家能看上你？”
……
随着小鬼越聚越多，吵吵嚷嚷的声音也逐渐大了起来，符韶一边听着尤夜殊道来冥海的异常，一边还偷听八卦听了个爽，这些能当上什么魔尊鬼王的，果然都半斤八两，都对手下苛刻得很，嫉妒心和报复心也极强，怕不是那浑身的修为都是喝醋喝出来的。
“小韶，怎么了？我刚刚说错话了？”尤夜殊略带不解地问符韶，他突然感觉背后好像隐隐有些凉意，又看见怀中的小狐狸坏笑着瞄他，而后便只觉得心情舒爽极了。美人那双魅人的狐狸眼都弯成了月牙，嘴角扬起的弧度仍是和他回忆中的一样，随意又带着一丝玩味，只要微微看一眼便足以让人永世沉沦。
小狐狸摇了摇头，佯装没有在偷听小鬼们的谈话，“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些好玩的事。”还是别把属下偷偷说坏话的事告诉他的好，不然这醋缸二号肯定又要爆炸，那些小鬼可要更加遭殃了。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逆流？”他赶紧转移话题，朝着冥海的源头努了努嘴。那是一颗四分之一的珠子，约有人头大小，整个都散发着惨白刺眼的光芒，叫人看了浑身不舒服，好像还有凄惨的嘶吼开始在耳边回荡。
这样的珠子冥海四面各有一颗，东为往生，与仙界的登仙台差不多作用，所有死后化为鬼族的都会从那里出现，继而被记录在案；西为死门，专门处置那些已经没有神智的恶鬼；南为因果，也就是平日里小鬼们干活的地方；而北边的这颗……则是轮回。
“嗯，自从我听见那个声音的时候起，这里的光芒便换了方向，从冥海流回了源头……”尤夜殊点点头，神情也变得凝重，“现在我正压制着它，才使得它还是像从前那样运作，不过仍是不够及时，几乎在它出现问题的一瞬间就出了点岔子。”
“……什么岔子？”看这鬼王支支吾吾的样子，小狐狸顿感不妙，天道搞出来的鬼，一般人指定没办法。
“死去的人会回来。”
“我知道这很……但是请小韶相信我。”尤夜殊顿了一会，继续向他解释：“可能在一夜之间，或者只是一瞬间，一个人就变回了他上辈子、甚至是好几辈子前的模样，连那时的发生的事都记得一清二楚，可又忘不掉这世的记忆，前世的魂魄和今生的融为一体……”
小狐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信，他可太相信了，他都亲眼见识过，这说的不就是元洛恒么？！
“他们的样子和修为都会变回去么？”
“修为不会，样貌倒是有可能一天天慢慢地越来越像。”
嘶……好像和元洛恒还有点不一样。
“那你见过这样的人了么？”小狐狸眨了眨眼睛继续问他。
“目前一共八千三百个魂魄出现了如此状况。”尤夜殊忍不住揉了揉鼻子。
小狐狸心里纳闷，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冥海这边还能有记录的么？不过很快他便坐不住了，猛地掐了一把尤夜殊的胳膊，从他怀里挣扎起来，“八千多个？！”光是一个元洛恒他都差点不能接受，一共有八千多这样的人，天下不是要乱套了。
可能是平时掐家里那只魔头掐的习惯了，小狐狸又顺手又使劲，还下意识变出了尖尖的指甲，掐完才发现好像不太对，不过尤夜殊也并未说什么，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脸上还露出了点欣喜，还将他搂得更紧，防止他因为刚刚的动作而被抱得不舒服。
“放心，这八千多人大都只是飞升不了的普通修士，只有个别才是陨落的仙人，暂时还不会引起什么骚乱，只在个别地方传出了一些谣言。”
“那其中有没有一个十二万年前死了的仙人？长得大概跟你差不多高，面相有点憨厚，还傻乎乎的，是个土灵根。”
尤夜殊突然黯淡了神色，脸上却还是装出无事发生的样子，摇头回答怀里好奇的小美人，“并没有，他是小韶很重要的人么？”
“倒也不是，普通朋友罢了。”小狐狸挑眉瞪他，虽然装的很好，不过话里话外的醋意还是熏到他了，他可不想再多个人追杀元洛恒，那家伙留着还有用呢。既然他不是八千多人中的一个，那便是天道故意搞出来针对他的，要是被这帮子醋精们打死了，他就少了个追查天道的方向。
“我也只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人死了这么久还能让你记得，一时间便多问了两句，怪我多嘴。”心机的鬼王从来不会在心上狐面前失态，即使是妒火烧得最旺的时候，也要保持温和，装作自己并不介意。
不过，等符韶不在他身边时，这些都作废。
“哼，油嘴滑舌，一点没变。”小狐狸顺手又掐了他一把，堂堂鬼王说的倒是好听，装的也不错，以后也让那魔头学学，至少装也要装好看点。
“这个源头，只有你们鬼才能对它起作用？”他试着对那颗珠子传过去几道灵力，结果还没飘出他的指尖多远，便全都被那些光芒吞噬殆尽。
尤夜殊点头示意，那颗珠子上便出现了缠绕着的血棘，“我能明显感受到有一股力量在故意与我对抗，不过若它仍是只有现在这样的力量，我便能压制着，小韶可别为了这事操心了。”
“还有你之前好像对那位与我传音的人很感兴趣，还要我继续帮忙找他么？”
“不用，认错了而已。”小狐狸随意应了他一句，没有告诉他正真的敌人是谁，存在着天道这一事情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现在还能被轻松压制着，只能说明它还在酝酿，要是时机一到，定不是尤夜殊能抵挡的了的。
怎么解决小狐狸还没想好，上回那次各界的结界碎了他还能用灵力补补好，这下却是只有鬼才能暂时压制着它，刚刚他还试着能不能将这冥海冻住，仍是无果而终……目前看来，还是找到天道的藏身之所，直接打死它来得实在。
“我得先回去趟，等过几天再来找你，要是冥海又出了什么乱子，你一定要跟我说。”
“……好，我送你回去？”尤夜殊苦笑着答应了他，虽然内心有一万个不愿意，还想多陪会儿他的心上狐。
“咳，那不行，我自己瞬移回去。”小狐狸眯起眼睛又掐上了他的脸，还真给这鬼王能耐的，自己在传音里也只是和俞川说着玩玩，要是真让尤夜殊送自己回去还了得，两人不打个天昏地暗可就没完了。
不过么……要是没天道这回事，他可能还真想凑热闹，让两个人滚出去打一架，他在旁边吃瓜看戏，而现在他可要清静清静，好好想想该怎么对付天道才是正经的。
小狐狸搂着尤夜殊，扭了扭软成一团的身子，正准备施法瞬移回去，却听见那人又幽幽地开口问他。
“他对你好么？”失魂落魄，语气轻得不像话。
“还行吧，挺好的。”也就是说东不往西，要星星不给月亮，灵石全部上交，任打任骂，绝不顶嘴还手，包揽所有家务杂活，还要给他做饭酿酒、捶腿捏肩，心情不好的时候要做他的出气包，心情好了要继续哄他，除了总想把他拐上床这一点外，问题不大。
“你喜欢他么？”听见狐耳美人那敷衍的声音，鬼王好像又有了一点点希望。
“唔……也还行吧。”
“那要不要考虑下，再多一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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