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沈辞就知道自己可能触碰到了什么禁忌。
两只鸟神色一凛，鸮护法的脸色还可称得上是凝重，鸟人的脸上，则是掩盖不住的恐惧。
她却丝毫没觉得自己说错了话，甚至隐隐有些兴奋。通关系统无数，看他们一脸讳莫如深的神色，就证明她提及的事，一定和任务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如此重大的突破，她不可能在此时放弃。两个人都不说话，她便带着好奇又探究的目光，不断在两只鸟之间徘徊，等他们的答复。
半晌后，猫头鹰长叹了口气。
“百里大人确实在进入大荒秘境后就杳无音讯。但此事，切记不可在魔尊大人面前提及。”
原来如此。怪不得鸟人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不是去找子车凉，而是来到了这里。
百里行是魔宫的禁忌，如果对子车凉提起大荒秘境，必然会让他想到在此失踪的百里行。
鸟人不是不想上报，是根本不敢上报。
“但这无法避免，”沈辞道：“无论如何，仙门已经准备开启大荒秘境，此招虽险，胜算却大。我们一定要提前告诉魔尊大人，让他有所准备。”
话音未落，便看见鸟人低下了头。
不用猜沈辞都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怎会放过这个机会，冷声讽他。
“鸟护法此前不是一直吵着要把此事上报给魔尊大人，如今怎么了？是不敢了吗？”
鸟人明明怕得不行，但一听沈辞说“不敢”，立刻撑起腰杆。
“谁说的！我有什么不敢的？”
“那你现在去。”沈辞撑着头淡淡道。
鸟人立刻把脖子缩了回去。
“我......我，我还需再多掌握些秘境的情报，再去禀报魔尊大人。”
沈辞不由笑了出来。
她晃着手中的笔，敲了敲桌子。
“这样吧，我可以去代你告诉魔尊。”
鸟人立刻抬头，眼中顿时闪烁起喜悦的光芒，但也不过片刻，他便狐疑起来。
“你有这么好心？”
“当然没有。”沈辞一句话便浇灭了鸟人的希望：“这么大的人情，你肯定得回报我点什么。”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下。
“不过看你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脑袋顶上的毛还不错，拔下来送我当剑穗吧。”
“妖女！！！你做梦！”
鸟人立刻捂住自己的脑袋，流光溢彩的冠羽从指缝跳了出来，他急忙又按了回去。
沈辞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也不是真的想要那根毛，不过是想用这个离谱的要求，来引出她的真正目的。
“算了，一根毛也没什么好看的。不如这样吧。我都去替你挨了骂，你总得让我做个明白鬼。告诉我为什么不能对魔尊大人提及百里行，我便替你去，如何？”
鸟人的情绪随着她一波三折的话起伏，听到她最后的要求时，下意识看向了鸮护法。
鸮护法避无可避，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我们对此也知道甚少。百里大人掌管魔域时，经常四处游历，很少待在魔宫。魔尊大人是她一次游历后带在身边的，当时还只有七八岁。”
这段往事好像勾起了他一些回忆，目光也变得感慨起来。他拿下眼镜擦了擦，继续道。
“他们只回魔宫里生活了很短一段时间，就再次出游，我们也完全不知他们的行踪。再过了几年，就传来了百里大人被困秘境的消息。”
“消息一出，魔宫上下一片混乱，我们几人正计划如何将百里大人救出来。可就在此时，还是少年的魔尊大人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重大消息——仙门的人已经得到了百里大人的魔丹和法器，她已经陨落，让我们不要白费力气。”
“留下这句话后，魔尊大人便消失了。又过了十年，他突然在魔域横空出世，一路打败了魔族所有高手，成为新的魔尊。而他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颁布了任何人不准提及百里大人的号令。曾经有一位护法私下谈论，被魔尊大人遇到，当场便处决了他。”
听到这，鸟人的身体明显打了个颤，好像回忆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沈辞也暗自把百里行这个名字记在心里，这个人一定是完成攻略任务的关键。
除去子车凉和百里行的爱恨情仇外，她还关注到另一个重要消息。
仙门居然能得到秘境里百里行的武器和魔丹，难道他们能自由出入秘境？
但这话由她一个前仙修来问两个魔族，显然不合适，便也没再追问下去。
她放下手中的笔，把整理好的笔记塞到袖中，对鸟人道：“你们给的信息有限，不能做数。不过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会替你去做，但鸟护法要记得，欠我个人情。”
鸫护法莫名觉得脊背一寒，直觉告诉他欠这个妖女人情可并不是什么好事，可还没等他拒绝，沈辞就已经起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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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之内第二次来到魔宫大殿，沈辞看着眼前古朴漆黑的大门，竟也有种老马识途的熟悉感。只是这次进去就不需要什么计策了，她直接上前敲了敲门，后退半步。
“魔尊大人，我有要事禀报。”
片刻后，大门缓缓开了一个小缝。
子车凉早已不是狼狈地蜷缩在地上的模样。他高坐在人骨王座上，自上而下睥睨地看向她，如她第一次进入大殿一样。
可若是忽视他刻意释放的威压，迎着他的目光仔细看去，就能看到他隐隐泛着红的眼尾，并不平稳的呼吸，和藏着无边澎湃情绪的瞳孔。
一切都显示着，他并非像表现出来的那样镇定。
“何事？”
他单手撑着太阳穴，凤眼一挑，尾音透着肆意的乖戾。
这时倒是更像魔尊的姿态。
沈辞躬身道：“我师父给我传了令，会在三日后祭出门派的上古神器。”
她故意没说出是什么，以此试探子车凉的反应。可余光扫了一眼，高座上的人半阖着眼，竟丝毫不为所动。
“我思来想去，上古神器流传下来不过一手之数，在我无极宗的，应当只有大荒秘境了。”
即便提起秘境，想象中的狂风骤雨也并没有出现。沈辞抬起头，王座上的人依然维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半分涟漪。
莫非他预料到了？
半晌，子车凉才掀起眼皮道：“几十年了，仙门依旧是那一套，毫无长进。”
沈辞道：“我入门时间不长，还从未见过大荒秘境开启。魔尊大人的意思是，几十年前秘境曾经开启过？”
子车凉冷冷一笑，并未回答。
还未得知百里行的消息，沈辞不想就此放弃，继续说道：“鸟……鸫护法听闻此事，急匆匆走了，不知去了哪里，走时交代让我来禀告大人，说大荒秘境凶险万分，叫我劝诫大人切勿前往。”
“你倒聪明，就这般把他卖了，”子车凉讽了她一句，又道：“鸫护法不让我前往，那你呢？你想我去吗？”
这话问得莫名其妙，她想或不想能怎样？难道她的想法还能左右得了魔尊的决定？
沈辞思虑片刻，选了个中规中矩的答案。
“我虽未曾见过，却也听说过大荒秘境凶险万分，魔尊大人还是慎重为好。”
子车凉顿时发出一声嗤笑：“你不是盼着我死了才好？”
“怎么会？”
她心里庆幸自己刚才没说错话，原来这是考验自己来的。顺毛的话不用腹稿，张口就来。
“我如今已是魔修，自然事事为魔族考虑，怎么会盼着魔尊大人不好呢？我巴不得魔尊大人寿与天齐永远不死，带领魔族一举统一仙门……”
她越说越离谱，子车凉瞪了她一眼，像是警告。
可沈辞当作没看到，继续道：“否则，我昨晚也不会因为担心魔尊大人的安危，冒着生命危险只身闯入大殿……”
“闭嘴！”
提起昨晚的事，子车凉冷洌目光袭来，声音都带了杀气。
沈辞微微勾起嘴角。
魔尊大人一激动，眼尾那一抹朱色便更加明显，和昨晚喘着粗气蹭她手的时候如出一辙，像只挥着爪子的小猫，毫无气势可言。
但她没再刺激子车凉脆弱的自尊，清了清嗓子，转而再次提起秘境。
“还有一事，师父还跟我说，三日后你会出现在剑影门，是什么……传位大典上？可师父并未让我来把你引去。所以，魔尊大人为何会出现在哪里呢？”
听到剑影门三字，子车凉瞳孔微微震颤了一下，垂眸思索片刻，冷笑道：“只会使些阴暗手段的废物。剑影门又怎样，以为我会收手不成？”
倒也不怪他如此愤怒，剑影门是女主楚晴所在的门派，沈辞在阅读女主资料时曾见过。可按理来说，仙门的人并不知晓子车凉心属楚晴，不应该拿她做文章才是。
她提出心里的疑惑。
“魔尊大人为何非要去剑影门不可呢？”
子车凉这次回答了她。
“剑影门传位，必要开启常年封印住的太虚观，让他们的祖宗十八辈都看看新上任了个什么东西。但你可知道，那太虚观里镇压的是什么？”
沈辞疑惑看向他。
他冷笑一声，眼中嘲讽不加掩饰。
“是前代魔尊百里行的魔丹。”
“他们当初把她困在太虚秘境，夺了她的神器和魔丹，可砍不碎烧不化，里面的魔气之纯粹又令他们恐惧不已，便直接把东西扔给死了千百年的老祖宗。可怜他们几个惊才艳艳的老前辈，活着的时候拯救苍生，死了几千年还要给这群废物收拾烂摊子，还不如散了魂清静。”
难得听子车凉说这么长段话，果然还是痛骂仙门能提起他的兴趣。
沈辞又问道：“百里行是被困在大荒秘境中陨落的？”
这事她一早就从两只鸟那得知，故意问出来，是想引出子车凉对百里行的回忆。
可他只是呼吸滞了一瞬，垂下眼睫。
“那样明显的陷阱都跳，不过也是个蠢货罢了。”
沈辞心中暗道，你不也一样往里跳？但她为了人设，还是表示了一下关心。
“我听宗门前辈提起过，大荒秘境千百年来无人能破，只进不出，今天更是得知连前代魔尊大人都深陷其中，大人您……”
“你不信我？”子车凉轻挑起眉头冷哼道：“百里行出不来，不代表我也是。况且……”
他从王座上站了起来，凤眼玩味地自上而下看着沈辞。
“谁说我一定要从大荒秘境出去了？他既然想开，就让仙修也去秘境修行，岂不比外面有意思？”
沈辞反应了一会，骤然明白过来。
这个疯子，竟然想让大荒秘境吞噬整个仙门。
她还没说什么，脑海里忽然响起系统尖叫的声音。
“不行！！！！”
“宿主，赶快阻止他，不能让他去剑影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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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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