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吕殊尧说。
陶宣宣不再说话,她专注的时候很严肃,配着鸦羽般的衣衫,尤为矜艳。她做了很多努力,动作行云流水,结果却不尽人意。
药丹、医针、灵力灌输,她就差把自己的灵丹剜出来给他了,可何子絮就跟玩捉迷藏似的不肯醒。
她找不到他。
从天黑到天亮,从天亮到天黑。吕殊尧看着她半刻不歇,想劝她休息一会。
陶宣宣坐在床尾,额前黑发凌乱。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试过了,我都试过了。陶仲然教过的没教过的,都试过了。到底还有什么?他到底还想让我怎样呢?”
她累得失神,直呼自己父亲的名字,带着恨意的大不敬。
陶仲然是个锐智的家主,可慧极之人易薄情,他也是个狠心的父亲。
吕殊尧没什么别的能做,唯有替她端来饭菜,守在一旁。
偏偏,福无双至。
大年初三的傍晚,有人敲响何府大门。
当时陶宣宣破天荒不在府里,下人只能去报阿桐,阿桐又来寻吕殊尧。
吕殊尧守在何子絮房里,见到他先是问:“二公子还好吗?”
其实这个问题他不用问阿桐,因为每天去厨房之前,他都要悄悄绕去东厢看一眼。
但他想知道苏澈月和阿桐会说些什么。比如,“他有没有问起我?”
阿桐说:“二公子一切都好,也没有发难问过公子。”
吕殊尧心头微坠,“一次也没问过吗?”
“没有。”
……连问都不问。白瞎他对他这么挂念。
“我知道了。”吕殊尧说,“府外叩门的是谁?”
“小的不知。”
陶宣宣竟也不知去了哪里,一整个下午不见人影。这种紧要关头,她难不成见这边无计可施,转而继续开店做生意去了?
“那你为何来寻我?我也做不你们家的主。”
阿桐诚恳道:“因为我觉得少主会愿意让公子代决家事的。”
吕殊尧想了想,就去看一眼,万一真是有什么急事呢。
他走在阿桐后面,看着阿桐开门。
一穿着雍华,手执羽扇的贵公子立在门外,笑容可掬。
阿桐低下头,退到一边。他悠哉摇着扇子:“寻了好久,总算找到了。你家主人在不在?”
他视线越过阿桐,见到后面的吕殊尧,扇子一顿:“吕小公子?好久不见。”
“是你?”吕殊尧抬头看见来人,不免惊讶。
那人客气道:“正是在下。吕公子风铃用得可还趁手?”
他一提风铃,吕殊尧先想到的是那夜除夕风动,铃声代表苏澈月的呼唤求助。
那种血液直冲天灵盖的感觉又回来了,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些旖旎画面。
……该死。
“公子?”
吕殊尧回神,“……挺好的。”除了发挥了不该发挥的功能。
“那就好,”那人继续摇扇,腰间别着的翠色玉佩也跟着坠动,“吕公子许久不来我灵宝铺子,我还以为是东西不合心意呢。”
他是抱山宗脚下,阳朔城中灵宝铺子的主人。
“你怎会千里迢迢到这里来?”吕殊尧问。
那人说:“在下何子炫,来看望我的五弟。”
五弟?
吕殊尧突然想起来……他也姓何。
何子絮,何子炫?
所以……名扬四海、连锁店开得遍布修真界的灵宝铺子是何子絮家的?
难怪他们都叫他少主!
又是一个大坑!作者你出来我不打你!
他后面带着两名亲信,抱着礼盒就要闯进来,阿桐想拦又不敢拦,回头求助:“公子……”
“何少主现在不方便,你先……”
何子炫道:“那陶姑娘也不在?”
他怎的会知道陶宣宣的事?
该死!原以为这个副本手到擒来,怎么现在又节外生枝!
正当此时,冷冷散散的女音从门外撞进来:“让开。”
吕殊尧一听这声音就激灵,姑奶奶你总算回来了!
陶宣宣声音好像有冲破封印的魔力,两名亲信自动分开两边,连何子炫都愣了一下才转头。
日薄西山,夕阳照在她身上,给她纯黑的衣袍镀上一层金边。她站在门外,像站在纽约港上不可冒犯的自由女神。
“你们是谁?”
她走了进来,两手空空,既没有买东西,也没有带算盘。吕殊尧注意到,她两只袖口都有被水沾湿的痕迹。
何子炫合扇一笑,“昼昼?”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五弟眼光很好。”
“你胡说什么?”陶宣宣眼中惊讶一闪而过,皱起了眉,“你是谁。”
"我是子炫,何子炫。"他靠近她一点,微微俯身,“你可以叫我二哥哥。”
陶宣宣退开一步,“何子炫是谁。”
“……你没听说过我?”何子炫面色是不可置信的愕然,“阳朔的灵宝铺子是我在管,还有淮陵,虽说是我四弟打理,实际也是我名下的。”
陶宣宣直接说:“不知道。”
吕殊尧想笑。
“罢了,你隐居在此已久,不知道也正常。”何子炫给自己找了台阶下,“子絮呢?”
陶宣宣还是说:“不知道。”
“……那能不能请我们进去聊?”
陶宣宣无情道:“我不认识你们,不能。”
何子炫连着被她噎了好几次,抿着唇,扇子隔空点了几下,“好啊,不愧是五弟笔下三句不离的人。”
他叹了口气,换上副诚恳模样:“我真是来看五弟的。父亲临终前,我们几兄弟日夜侍疾床前,独独少了子絮。父亲念着他的小儿子,给他留了话。昼昼不会这么心狠,不让子絮听亲父遗言吧?”
陶宣宣沉默一阵:“……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月前。”何子炫见她动容,乘胜追击,“你把他关在这里,让他连父亲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陶宣宣低声说:“是你们先不要他的。”
“什么?”
“阿桐,带他们去西厢房。”陶宣宣冷冷转身,“还有,不要叫昼昼。”
何子絮还是没有醒。
“他们真的是来看何子絮的?”吕殊尧与陶宣宣一起坐在床边,“我总觉得不对劲。如果是因为他父亲的事,为什么不早点来告知,为什么偏要等过世了才来?他们又是怎么知道你们在这里的呢?”
“不知道。”
“你刚才说的……他们不要他,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她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很高傲,很冷艳,的确会吸引一部分人,也会让另一些人抓狂和难受。吕殊尧就属于后者,他简直藏不住了,道:“就算你什么都不说,我也什么都知道。”
陶宣宣:“你知道什么?”
“真的要我说吗?”吕殊尧迎着她的目光,“他的毒是十二岁那年——”
“住口!”
陶宣宣说:“吕殊尧,既然你这么神通广大,难道就没有想过,他们说不定就是跟着某些不请自来的人,才找到这里的吗?况且,是谁给他开的门,又是谁放他进来的?”
吕殊尧:“……”似乎还有点儿道理。
“你出去。不需要你在这里。”
“我只是想帮——”
“出去!”
出去就出去。他被人赶的次数多了去了,不差这一回。
吕殊尧潇洒地站了起来,平复几下心绪,一路往东厢去。
这条路这几日他不知走过几次,早已轻车熟道,闭着眼都能走到。
陶宣宣的话不无道理,他和何子炫都算是瓶鸾镇的不速之客。既是不速之客,就有不纯之心。
他和苏澈月是为了求医而来,那他们又是为了求什么?
有了先前苏询和姜织卿的例子,吕殊尧很担心苏澈月。
也许又是探欲珠。
这东西真是烦透了。到目前为止一点好处没给苏澈月带来,反倒引来一堆杀身之祸。
虽然知道后期被激发更多潜能后会是他的利器,但还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思绪杂乱间脚步便到了东厢,吕殊尧心思不稳,没注意到阿桐正推着苏澈月在院子里走动。
“公子?”
阿桐望过来,叫了他一声。吕殊尧心里倏地一跳,眼见苏澈月循声看来。
天快黑了,已经没什么日光,昏蓝色暗影自苍穹投下来,深邃得让人无力。
他不开心。
只是朦胧的一眼对视,看不清表情,吕殊尧却在瞬间就能确定。
写榜单写得想die……[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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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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