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殊尧想了想:“白色。”
“白色最纯粹,可以锦上添花,可以穿金绣银,但底色一定是干净的、原始的。”
爱情始于冲动,冲动来自原始。
本质上,他和他父亲吕一舟的爱情观一致。能依靠原始指纹打开那只盒子的人,能让他本能地产生冲动的人,世上独一无二。
若找不到等不到那个人,他不会轻易说爱。
吕轻城在那瞬间产生了怀疑。
“白色的簪子?”她想象不出,“你会给女孩子送白色的簪子?”
“我和他不太一样吧。”吕殊尧笑了起来:“姑姑,你都喜欢他什么?”
吕轻城眨了眨漂亮的眼睛,眼里的光飘远了。
“阿尧从小不爱笑,别人与他说话,他总是不爱理会,总是冷冷的一个人待着……可是他对我却有所不同,一见我就笑。”
“他长得那样好看,男男女女都喜欢围着他转,他看都不看一眼。旁人或许会觉得他冷漠,除了大哥,他对谁都不好不关心,可是我知道,他会对我一个人好。”
“他会在更深露重时翻窗来给我送暖汤,会陪我习剑到天明,会为我亲手准备生辰礼物。为了买这个簪子,替人做委托攒钱,一连几个月不曾归家。在他那里,我跟别人是不同的。”
吕殊尧摇头,遗憾道:“那可真是太不一样了。”
吕轻城不明所以。
“因为我对谁都会笑,对谁都很好。”吕殊尧自己饮了茶,将小茶盏放在手中把玩,“旁人提的要求,只要不太过分,我都不会拒绝。二公子一开始对我深恶痛绝喊打喊杀,我照样日日笑脸相迎,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到现在对我连句重话都说不出来。”
“为达目的,低声下气,卑躬屈膝地讨人欢心,听起来是不是很贱?”
他停止把玩,凑近一些,眯着眸子道:“吕轻城,你喜欢这样的吕殊尧吗?”
吕轻城有些怔愣,半晌,才喊道:“阿尧……?”
“我不是,”吕殊尧疾言厉色,“我真的不是。姑姑,你好好想想清楚。”
他起身,转头。
吕轻城在他身后轻声道:“那我的阿尧,他还会回来吗?”
吕殊尧回眸:“等我离开了,他也许就能回来。”他抿着唇线,没忍住多提醒了一句,“不过,他同样可能会让你失望。”
“为什么?”
“永远不要爱一个只对你很好的人。”他的半边侧脸温沉冷静,“等到有一天,他剥下这层伪装,把内里剩下的肮脏、罪恶都丢给你时,被迫痛苦承受的只有你自己。”
“姑姑,谢谢你,替父亲和我保护了栖风渡。可是,你实在不该和他一起害二公子。”
如果有一天,苏澈月得知了真相,想要报仇,他想他不会阻拦。
这一晚吕殊尧睡得不好。
应该说,自离开瓶鸾镇以后,他就没睡过一次踏实觉。
恨意值播报系统好像不但没修好,反而彻底瓦特了,报不出具体数值,甚至连上升和下降都分辨不出。
而且一天二十四小时能响个几百回,白天报,晚上还报,入睡和醒来时响得最离谱,比闹钟还准时恼人。
【男主苏澈月恨意值发生变动,变动数值……异常,留待统计,请耐心等候。】
【男主苏澈月恨意值发生变动,变动数值异常,留待统计,请耐心等候。】
【男主苏澈月恨意值发生变动,变动数值异常,留待统计,请耐心等候。】
这播报催命似的,让吕殊尧茶饭不思。上一次恨意值就剩100了,为什么突然响得这么频繁,系统为什么又突然宕机?
难道苏澈月恨意蹭蹭蹭往上涨,涨到系统都处理不过来了??
不会吧……
吕殊尧干脆翻身坐起,在房间书案上翻了一通,捡出来一支毛笔和几张信笺。
他来到这个世界没写过字,实在是古人的毛笔难用,他不确定自己能写出个什么鬼画符。
但受了苏澈月的影响,他也想试一试,给远方挂念之人写信,是怎样一种感觉。
一炷香后。
吕殊尧若有所思地看着纸上龙飞凤舞的字。
“好像写大了点,一张纸不太够……”
重来。
又一炷香后。
“写得太难看了!苏澈月会不会嫌我字丑啊,毕竟他的字这么好看……”
重来。
“称呼写什么?二公子?好像太生疏了。苏澈月?连名带姓太凶了吧。澈月?会不会太亲近了?”
重来。
……
NG了一个时辰,矮子里面拔高个,造了张勉强能看的。
“致二公子苏澈月:
见信舒颜,不要生我的气。
离开实非我本意,奈何身上所带银钱不够付与丛姑娘,无奈只能牺牲掉我的住宿费,优先付你的医治费。
不要担心我,我只是回庐州小住一段时日,很快就会去见你。
看到你写给父亲的信,很可爱。
你在何府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安心养伤,不要生我的气,要时刻平安快乐。
五十五天后,接你回家。
吕殊尧亲笔”
文采不怎么样,白纸四方还有墨迹横飞,像给信笺画了个花猫脸。
不过,除了离开的理由,善意地欺骗了一下他,其他字字真心。
陶宣宣也没讲清楚缘由,他不想让苏澈月恼她,病人不信任大夫,这病还怎么治?
吕殊尧郑重封好信,在床上睁眼听着播报,打算挨到天亮。
苏澈月现在在做什么?应该正在酣梦中吧?希望他在酣梦中。
可是在梦里也记着要恨他吗?恨他什么呢?
恨他不告而别?恨他说话不算话?还是继续恨着恶鬼炼狱的事情?
或者……是恨那一晚?
原来没有手机的年代,再小的挂碍都会被放大成想念。
……想念?
这个词似乎很陌生,跳出来时又很轻易自然,好像已经在心中盘桓了无数遍。
天蒙蒙亮,吕轻松起身来到吕殊尧住处,问他今日想吃什么。
却见紫衣轻甲的青年早已晨起,半蹲在自己院子里,不知在捣鼓些什么。
“阿尧?”
吕殊尧转过身来,半乖半冶的面孔沾着红褐色湿泥,有种天然纯真的妖艳。
雨后湿漉漉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香味,清新芬芳。
“在干什么?”吕轻松走近了,“种树?”
吕殊尧用手擦了擦脸蛋,把脸上的泥涂抹得更均匀,不太自然地笑了起来:“父亲早。”
“你以前从不喜欢这些的。”吕轻松惊奇看着他光秃秃的院子。
“觉得太空了,不好看。”吕殊尧说,“随便种一些。”
“种的什么树?”吕轻松探头想看,吕殊尧手捧着土覆盖住种子,“就是寻常的树,没什么特别的。”
“如今冬日,要等入春才能抽枝发芽。”
吕殊尧低头摸了摸鼻尖,“嗯,这样等不到它开花结果,我就要走了。”
“什么?”
“没什么。父亲一大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哦,”吕轻松一拍鬓角,“为父是来问你,回家了最想吃什么?为父让人多做一些。”
吕殊尧一愣,“就是为了这个吗?”
吕轻松说:“这很重要啊。”
吕殊尧从不觉得这很重要,因为没人关心过他爱吃什么。自爸妈婚姻破裂之后,他每次放学回家,饭桌上都没有饭菜,只有剪刀、快递刀、手机、纸笔,这样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种时候他会放下书包,“妈。”
要么无人应他,要么沈芸的声音远远闷闷地从房间里传出来。
“想吃什么自己点外卖。”或者“家里没吃的,出去吃吧。”
吕殊尧就默默到楼下买一碗馄饨,坐在晚餐时间冷冷清清的小店里,面无表情,发着呆把那碗滚烫的馄饨吃完。
发呆的时候他会想,为什么家具里会有餐桌这个种类?好像没什么用。
要不把家里的饭桌捐了,给需要它的人吧。
“为父记得你以前爱吃甜食,不过澈月信里说你似乎口味变了,他看不出来你如今爱吃什么……”
在苏澈月身边,吕殊尧极少做称自己口味的食物,大都是苏澈月爱吃什么他就做什么。
久而久之,似乎甜食也吃得习惯了。
只是没想到,他那么不动声色的迁就,还是被苏澈月看出来,他其实不那么喜欢吃甜的。
吕殊尧不挑食,不忌口,陡然间问他爱吃什么想吃什么,一时还真回答不上来。
但是……
他现在确实有很怀念的味道。
“庐州冬日有青梨吗,父亲?”
[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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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异地第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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