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博德顿大学论坛的恋爱板块首页,几乎每天都能刷到关于晏山蓝的帖子。

【捞人投稿】捞一捞今天食堂遇见的女生,只拍到背景,捞不到真的会后悔一辈子!

【理性讨论】和ysl恋爱后,感觉自己已经从独立男性变成娇夫了怎么办?

【破防时刻】到底怎么才能和ysl谈上!再谈不到她,我的容貌、身材、美好的品德,甚至灵魂都要被毁了!

下面的回复大多充满羡慕忌恨的气氛:

“喜欢的人,看个背影就能认出来(爱心)”

“曾经我也是雷厉风行的大男人,直到跟ysl谈上,才变成嗲里嗲气的小男人。”

“楼主别做梦了,ysl的下一任在这里。”

“看了主页,就凭你也配?”

季春野对这种日复一日的喧嚣看的有些厌倦了,她打了个哈欠,划掉屏幕,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扫了一圈身边的人,最后把目光落在左边正在看报告的晏山蓝身上。

“山蓝,”她忽然想起什么,用脚尖轻轻踢了踢茶几腿,“论坛上有个捞人的帖子,背景好像是你昨天去见邬玉珠时穿的衣服。”

“是吗?”

晏山蓝随口回应,目光仍落在面前的纸上,因为脸上没什么表情,立体的眉弓与高耸的鼻梁彼此一衬,便显出种料峭的寒意。

“是啊!”季春野手臂往脑后一靠,双腿大喇喇地敞开,看着天花板开口,“哎呀,其实新生不认识咱们万人迷很正常。不过我说,你这么隔三差五地换人,还回回都演得跟真爱似的……”

她歪头,吹了个不成调的口哨:“累不累啊?”

晏山蓝没说话,等过了几分钟后,才放下手中的报告,人往后一靠,对上季春野审视的双眼。

“怎么,季大巫管到我头上了?”

“那可不敢。”季春野鼻腔里轻哼一声,别开了视线。算啦,她心想,晏山蓝乐意就行,也出不了什么大乱子,难得的休憩时光,何必浪费在口舌之争上。

她伸脚轻轻踢了踢旁边一直保持沉默的朱翎羽:“翎羽,帮忙把薯片递给我下,翎羽...朱翎羽!”

朱翎羽毫无反应,仰面朝天躺在地毯上。紧闭的双眼下一片乌青,黑发散乱在耳边,衬得面色越发苍白憔悴。如果不是她的胸膛还在上下起伏,季春野真以为她死了。

“别叫了,下午我开门时,她整个人直接栽倒过来,若非我站得稳,怕是要给她当垫背的。”

晏山蓝顿了顿,语气沉了下去:

“近半个月来,全国的自杀率和恶性犯罪率出现了违反常理的飙升。你回来前,我刚收到内部简报。乾元那位的降临仪式出了问题。”

“异情总局的净化干员们已倾巢而出,但是架不住他们四处点火”晏山蓝叹了口气,指尖在纸张边缘摩挲了一下,“现在人手还十分欠缺,见习干员们必须尽快成长起来,这段时间,翎羽她们的训练量都是地狱强度的。”

季春野一时默然。她这段时间都被拘在季家老宅,进行傩的考核,全身心沉浸在与母神的沟通中,那里的气息平和而稳定。她是真没想到,外面的世界已天翻地覆。毕竟她一被放出来,就直奔晏山蓝的公寓,拿到手机的第一件事也是刷学校的八卦论坛。

“唉”季春野拖长了调子哀叹一声,像是要把满腹郁闷都吐个干净,随后便扭过身子,像只笨拙的树懒。努力伸长了胳膊去够茶几上的薯片。

然而怎么努力都只有指尖能挨着薯片袋边缘,最后连人带抱枕在一声“哎呦”中摔到朱翎羽大腿上。

“啊!对不起!”

“嗡——”

一股猛烈的撞击感袭来,朱翎羽骤然睁眼,涣散的瞳孔尚未聚焦,手已本能地摸向腰间!在触碰到抖动冰冷的手机时,她才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已在安全的地方。

她把手机丢给季春野,强打的精神瞬间消散,人又疲惫地躺下。

季春野有些愧疚,低着头问朱翎羽有没有被砸伤,朱翎羽只是缓慢摆了摆手指,没有说话。

季春野不敢再打扰她,拿起手机解锁,念出收到的信息内容:“异情总局通报,降临仪式出现意外,锚点确认清除,目标暂时脱离监控。乾元会方面活动频率显著增加,各据点动向不明,疑似在搜寻目标。”

“能让乾元会集体出动的,”季春野抬头看向晏山蓝,眼中有些疑惑,“是那位吗?”

后者脸上倒是没什么意外,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奇怪,数千年的手下败将而已,还是乾元会这帮蟑螂一样的家伙更棘手吧,”季春野又看了一眼内容,嗤笑一声,“不知道那位躲在哪,要是能自己送上门就好了。”

晏山蓝没有接话,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剩下机箱轻微的嗡嗡声。

她想起上周的家族会议结束后,大量的金钱和物资如流水般奔赴各地。朱家领衔的异情局所有外勤干员取消休假,奔赴前线平息冲突;刘家负责在各国之间斡旋,交换情况,构建联盟,其他几家也已积极响应上面的命令,按部就班地执行着任务……

为什么这场斗争,总隔一段时间就会再次上演?

晏山蓝垂下眼眸,正准备按灭手机,页面上方就跳出了一条新讯息通知,她随手点击,页面跳转,一张照片显示在屏幕上。

昏暗的练功房里,一个男生面对镜子站着,黑色紧身半高领上衣勾勒出他紧窄的腰线,短袖下的手臂,修长匀称,没有一丝赘余,因为举着手机,肌肉微微隆起,手背上的青筋和骨节凸起明显,白净细长的食指上戴着一枚橄榄石满钻宽戒。

这枚戒指过于眼熟,一下就让晏山蓝想到了前夜救下的少年。当时风雨交加,晏山蓝看他浑身是血地躺在垃圾堆边,伤口被雨水冲刷的发白,心生不忍,但又不想参与进什么事,干脆叫司机匿名将他送去医院救治。虽然当时没有仔细检查,但是明面上的伤口就已不少,照片里却看不出丝毫虚弱感。

真是强大的恢复能力,晏山蓝放大照片再确认了一遍,才将其保存进私密相册,随后删掉信息,起身去拿了两听可乐回来,往季春野怀里扔了一罐,自己打开另一罐,灌了两口。等冰爽刺辣的感觉从口腔中散去,才转而问道:“锚点的事,巫那边怎么说?”

“我问问,但是锚点的事应该与季家无关,我们只负责术算和净化的事宜,”季春野把可乐放在一边,低头飞快地打字,“监督乾元会的事一直由翎羽她们部门负责,等她好一点再说,应该会有新线索。”

晏山蓝不置可否,她低头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快八点。今天周六,邬玉珠是九点结束家教课,这里开车过去至少要四十分钟,她的时间不多了。

晏山蓝转身匆匆走回卧室,洗了把脸,简单收拾好发型,换上早就挑好的衣服,便去门口穿鞋。

“走了,晚点给你们带好吃的。”

话音未散,门已利落地关上。

————————

邬玉珠站在窗前,看着那辆熟悉的车像一尾游鱼,丝滑地停在路灯下。很快,车门就被人推开,先踏出来的是一只黑色长靴,包裹着笔直的小腿,视线往上,绷紧的西装裤勾勒出了大腿肌肉弧度,有种呼之欲出的暴力感。

他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但是当月光映出那张美人面时,喜悦还是会像沉静的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淹没心脏。

突然,侧腰被一根手指轻轻戳了一下,邬玉珠收回视线看过去——是家教的小孩,袁馥婵。

这孩子是袁家独女,刚从国外回来,各门学科都跟不上,袁家才特意重金聘请家教老师来辅导。

说起来,邬玉珠能得到这份报酬丰厚的家教工作,真像一场命中注定的巧合。那天他去面试的路上,遇到袁馥婵一个人呆坐在路边,一时心软,上前搭话,并选择先帮这迷路的孩子找到大人,也因此错过了面试时间。

袁家管事得知这件事后,特意跟他交换了联系方式,给了他资料让他来袁宅面试家教。

后来,他就成了袁馥婵的家教老师。

邬玉珠压下心头回忆,回到桌边收拾东西,同时笑着夸赞道:“馥婵今天真的很棒,解题速度又快又准。今天就到这了,我们明天再继续,好吗?”

“老师,”袁馥婵却没接话,只是趴在窗边,小声说,“楼下的姐姐好漂亮。”

邬玉珠心头轻轻一跳。

当然漂亮,又何止漂亮。她就如同高悬于夜的明月,清辉普照,即便平凡如他,也能侥幸得到月光垂怜。

“她是你的爱人吗?”袁馥婵双手撑住下巴,脸上露出几分促狭笑意,眼睛亮的有些出奇。

邬玉珠的脸“唰”地红了,滚烫的热意一直蔓延到耳尖。他垂下眼睫,面上依旧假装镇定地整理着书本,只是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含糊地应了一声:

“嗯。”

随即,他像是怕被继续追问一样,拎着帆布包就站起身。

“好了,今天真的该下课了。”

邬玉珠打开门和站在外面等候的佣人点点头,说了句告别。也不去坐大厅边上的电梯,直接噔噔噔地踩着楼梯下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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