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交换了姓名之后，气氛轻松了不少。
林昭虽不是一个自来熟，却也不算社恐，看着贺摘星生得这般好看，也就忍不住和他多聊了几句。
“你来这里做什么修行的？熟悉术法还是锻炼体能？”
贺摘星性格似乎有些腼腆，不光低着头说话，回答的声音也很小声。
“我也不知道，我刚入道，各个方面都还需要精进。”
林昭皱了皱眉：“修炼可不能乱来，稍微一出岔子很容易走火入魔的，最好找个经验丰富的人带你修行为好。说起这个，你是不是还没拜师？”
少年“嗯”了一声，在林昭要说话之前先一步道：“你手受伤了。”
“嚯，这算什么伤？修者皮糙肉厚的，不用管它，过两日就会愈合了。”
贺摘星抿了抿嘴唇，抬头第一次直视她的眼睛，神色严肃道：“这不是小伤。”
林昭一愣，他又补充道：“你是剑修吧，手受伤可不是一件小事。”
“撕拉”一声，贺摘星将自己的衣袖扯下一条，眼神担忧道：“不介意的话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林昭不是对自己的身体不上心，剑修的手是重要，但这并不是意味着要精细保护着，那这样的修剑者是永远不可能掌控手中剑的。
只要不伤及筋骨，她向来都不会如何处理。
她想要谢绝少年的好意，可对方的神情关切，拒绝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好吧，麻烦你了。”
林昭把手伸过去，贺摘星唇角勾了下。
“你等一下，我先帮你清洗下伤口。”
他从指尖引了一注清泉，把林昭手上的血迹泥沙清理了，这才帮她包扎。
只是他似乎养尊处优惯了，很少做这种包扎的事情，缠绕布条的时候手有些抖，加上大约是怕碰到她的伤口弄疼她，表情紧张得过分不说，全程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可饶是贺摘星如此小心翼翼了，在收尾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碰到了她的手指。
蜻蜓点水的一下，他脸又红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林昭被他这纯情过头的反应逗笑了：“你这人真有意思，主动提出给我包扎伤口的是你，现在碰一下又害羞成这样，我一个女孩子都还没说什么呢。”
“对不起……”
“哦还有，你是不是除了对不起就不会说别的了？”
从刚才到现在也不知道道歉多少回了，他不嫌累她都听累了。
贺摘星不说话了，但他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他咬着嘴唇，眼睛乌黑，委屈巴巴看着她，也在说对不起。
林昭：“……”
算了，跟个孩子较真什么。
不过有一说一，看着动作不熟练，包扎得还挺好。
她晃了晃包扎的那只手，说道：“谢了。”
贺摘星：“不客气。”
林昭又多看了他一眼，很难相信这样乖巧温和的少年会出自仙门世家，周身柔软得跟团棉花似的，没有一点棱角。
她心头也跟着软和了些，礼貌乖顺的小辈谁不喜欢呢？
爬了这么久悬崖，林昭也累极了，索性不再站着，直接席地坐了下来。
她不拘小节惯了，坐下来的时候还盘着腿，若鹤松子那老头儿看到了定要说她。
本来是想着坐着说话舒服点儿，没想到林昭刚坐下，少年也跟着坐下来了。
林昭一愣：“你就这么水灵灵坐下来了？”
贺摘星连忙起身：“对不起，没有事先经过你的允许。”
林昭已经懒得说他总说对不起这件事了，扶额道：“不是，这有什么好需要人允许的，后山又不是我的地盘。”
“我是单纯感到有些意外而已。”
她支着头，看向眼前金尊玉贵的小少年：“你们世家公子不是最注重规矩修养的吗，你居然就这样坐下来了。”
贺摘星摇头：“你误会了，我虽然出自仙门贺家，但我只是个庶子，并不受宠。而且我生母去得早，也没什么人教我规矩。”
“啊抱歉，我不是有意提起你的伤心事的。”
这下道歉的成了林昭了。
他弯了下眼睛，笑得腼腆：“没事。那我可以坐了吗？”
“……请便。”
贺摘星嘴上说着自己没人教规矩，然而他的举止言谈都很得体，坐下来的时候也不似林昭那样随性，还仔细将衣服捋顺才脊背挺直端坐一旁。
这种乖巧到有些古板的样子，总觉得似曾相识。
“林……姑娘。”
这姑娘两个字很烫嘴吗？停顿那么久。
贺摘星斟酌语句，问道：“你刚才让我找一个经验丰富的人带我修行，你为何也是一个人？你也没有师尊吗？”
林昭冷哼了一声：“有，但我不需要。”
这么气势汹汹撂下这句话后，她想起自己如今的灵根没有沈危楼的帮助的确很难重塑，又不爽说道：“也就开始需要那么一点，之后我可以自己修行，自学成才，用不着他。”
少年睫毛颤了下，夸赞道：“你真厉害。”
林昭乐了：“你是在夸我还是在说反话？”
“当然是夸你，我是真的觉得你很厉害。”
似怕林昭不信，他指了下深不见底的悬崖：“这样高的悬崖，你都能单手爬上来，能完成这样艰苦的修行的人，怎么不算厉害？”
说完后贺摘星神情肉眼可见黯然了下来。
林昭莫名：“怎么了？”
他笑得牵强：“没什么，就是敬佩你。我要是有你一半厉害的话，也可以自己独自修行了。”
“你才多大，刚入道的年纪独自修行什么？我不是说了让你找个经验丰富的带你吗？没有师尊，你找个师兄师姐也成啊。”
贺摘星闷声道：“没人愿意带我修行。”
林昭好奇道：“为什么？”
少年沉默了许久，林昭尴尬地挠了挠脸：“算了，你要是不想说可以不回答，当我没问。”
贺摘星：“我可以告诉你，只是我怕你也会讨厌我。”
林昭：“你是杀过人还是放过火？又或者做了别的什么天理难容的坏事？”
“没有，我没有做坏事。”
“那我有什么理由讨厌你？况且你还给我包扎伤口了呢。”
林昭的好奇心被彻底吊起来了，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到底什么原因，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给我说说，嗯？”
贺摘星嗫嚅着嘴唇，低垂眉眼道：“……我是个半妖。”
嚯，还以为什么原因呢，敢情就这啊。
半妖有什么，她还有个半魔的孽子呢。
林昭不光没当回事，还自然顺着问道：“那你是什么妖？”
少年睁大了眼睛，神情惊诧又愕然：“你，你不讨厌我吗？”
贺家一族以出众的驭兽术闻名，听说他们族中长老每人至少同一只千年灵兽结约，族长手下更是有万年级别的灵兽。
灵兽多幽居于山水森林，这也是他们深入简出，不怎么出世的原因。
但灵兽不同于妖，两者甚至截然相反，灵兽纯洁，妖污浊，贺摘星不受待见也很正常。
林昭心下不以为然，看着少年忐忑不安的连她眼睛都不敢看，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可能讨厌吧。”
少年眼尾泛红，失落难过极了。
她话锋一转：“不过也可能喜欢。”
贺摘星懵了：“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我喜欢还是讨厌取决于你是什么妖啊，比如你要是蛇啊□□这种，我可就不喜欢了。要是兔子啊，小狗小猫这种毛绒绒的小动物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她笑嘻嘻问道：“所以你是人跟什么妖混的小妖怪呀？”
贺摘星的眼眶更红了，如玉的面容也染上绯色，回答的声音哽咽：“我，我……”
林昭给吓一跳：“不是，真被我说中了？你是□□还是蛇啊？”
他垂头丧气道：“有什么区别吗？反正你都讨厌。”
“当然有区别啊，□□更丑啊。”
贺摘星给噎住了，用一种庆幸又受伤的眼神看着她：“……蛇。我母亲是竹叶青，我的本体是一条小黑蛇。”
林昭半信半疑：“你这样子怎么能是蛇呢，我看更像是只兔子。”
不过这孩子真不知道说他实诚还是傻，她都说了喜好了，给他正确答案也不知道用，随便说个狐狸，猫什么的也行啊。
她心底虽这样腹诽着，对少年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林昭看他沉浸在被自己厌恶的悲伤无法自拔，安慰道：“别难过了，我同你开玩笑的，我不讨厌蛇。”
贺摘星不说话，只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她只能瞧见他咬着嘴唇，肩膀颤抖的样子。
别不是哭了吧。这么不经逗？
她解释了，安慰了，还哄了几句，少年却只当她是不希望他伤心，说假话骗她。
林昭真头疼了：“我真不讨厌你，真的，我发誓。”
还是没反应，她叹了口气，无奈道：“这样吧，你不是找不到人带你修行吗？你可以来找我，我有空闲了可以带你。没人会带一个讨厌的人修行，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吧？”
贺摘星猛地抬头，眼睛亮的出奇：“真的吗？”
“真的。”
他破涕为笑，激动得脸都红了。
“谢谢你林姑娘，你真是个好人。”
林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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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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