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正邪

北面山林。

陆星芒劈开乱生的枝干,果然在野草丛里寻见几株锯叶连。

江采薇心疼钱财,又经常出入寒海,经年累月落□□寒质虚的毛病。大夫看过后开了养身的方子,其中一味便是锯叶连,此物市价昂贵不易寻得,江采薇哪里舍得。

‘方圆十里内的一草一木,都逃不出本座的感知,不过区区几株锯叶连,你还不信。’

“哈,就是因为信了你,我半年来夜夜梦魇,还要忍受身体里多出一个邪祟。”

化名夜泊的血魔听出这赤、裸、裸的嫌弃,当即大怒:‘你委屈,本座就不委屈吗。我是邪祟,那你是什么!只怕是比邪祟更邪门的东西。’

生死关头血魔遁入九重雷造成的空间裂隙逃过一劫,哪知道落地便遇修士围杀。好不容易杀出重围又伤上加伤,坠入溪水漂流至一处村庄。凡人血肉毕竟养分有限,整个村子都不够他塞牙缝儿,瞌睡又遇枕头,两个修士云游至此,其中一人又蠢又弱,勾勾手指便骗了过来。得他一口血肉精气,才堪堪缓过伤势。

这下可给血魔积累了实战经验,故技重施顺水而下,专挑偏远村庄下手。哪晓得还没打第二枪先遇着一个煞神,陆星芒这小畜生不知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将他封入体内。血魔尝试过无数种办法,陆星芒的身体就像一潭泥浆,别说施展能为,他连自己的身体都感知不到。

陆星芒正要回嘲几句,忽听后方一声震天龙吟,腾空火龙将半边黑夜燃成白昼。

前因后果一瞬明了。

“你故意骗我离开村子!”枝条狠狠抽打在身,陆星芒足下生风,一路奔向山脚村落。

月上中天,山下却不见人间灯火。陆星芒心生万般不祥预感,脚下一绊滚出去数尺,连滚带爬撑地向前。

‘傻子,本座是为你好。你若肯放本座出来,你的村子还有救……’

突然,天边乍现万千剑雨,清霜紫电驾日芒扫向人间。血魔骤然心神一震,外放的感知触须缩得比乌龟还快。

连声呼唤无一人应答,陆星芒片刻不停直奔火龙腾空之地。等他赶到时,只见一片断壁残桓,依稀窥得祭坛模样。消失的村名们都在此处,陆星芒高声呼唤,终于寻到正在接受审问的江采薇。十余名修士身着织锦云纹,清一色星河派高阶弟子,他们分作两股,一半在祭坛周围查探,另一半将村民赶在一处审问经过。

江采薇一把将陆星芒抱入怀中。

“这就是那个幸运儿?”

“是。星芒去给我采药,才逃过一劫。”

修士看了眼陆星芒背后竹篓,摔得破破烂烂,漏出几株锯叶连根茎。

沉稳有力的中年男音从后方传来:“这是你的亲生儿子?”

原本趾高气扬的修士蓦然色变,所有星河派弟子整齐躬身垂首:“拜见夜掌门!”

中年男人鹰目方脸,面若石雕。他乌发冠束,两鬓却生华发,身着广袖灰袍,袍上织锦云纹金光灼灼,右手撑一柄半人高的龙头石杖,目有神光,月不沾衣。

星河派掌教尊者,诛魔战役八大顶尖强者之一的夜途行,竟然亲自驾临于此。

此时,那双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睛,正倒映着江采薇怀中的孩子。

江采薇心生万千念头,知瞒他不过,僵着声音道:“是我的养子。”她说着,忍不住将孩子往怀里藏了藏。

夜途行却笑了,他生得一派磊落,笑时颇有几分儒生的味道。

“是个修仙的好苗子,明年星河派开山收徒之日,不妨令他登山一试。”

“……”倒也不必,此话万不可说出口。能得夜途行一声赞誉,往后那些星河派弟子必不敢再放肆,江采薇喜忧参半:“谢夜尊者抬爱。”

等众人放回渔村,天光已亮。江采薇跌坐在椅,犹自心神不定。陆星芒乖巧伴在他身侧,默然无声的陪伴。忽然,江采薇撑身而起,来回踱步数圈,向外张望两眼,将门窗齐闭,引陆星芒至里间书房。

她原是官家子女,后来家道中落又恰逢盗匪横行,投奔亲戚的途中遭土匪洗劫,奔逃间与家人走失,最终流落至渔村以采珠为生。某日入海采珠,惊见一婴孩赤、身、裸、体随波逐流,当时海浪连绵起伏,那婴孩竟稳稳浮于海面。

江采薇将婴儿救起,念及为救自己死于土匪刀下的未婚夫,便给孩子随了亡夫的陆姓。又因当夜星光璀璨月色明亮,她才得以看清漂流的婴孩,遂以星芒为名。

这一段过往江采薇从未隐瞒过,陆星芒也并不在意,两人虽无血缘相系,却有日积月累的亲情。江采薇从未探查过陆星芒的来历,可是昨夜所见历历在目,那北漠异人化作的孩童,除肤色与眸色外,竟与陆星芒一模一样。

“星芒,你告诉娘,对于你的来历,你是否还有一丁点记忆?”

陆星芒摇头:“我有记忆时,便是与娘在一起。至于生身父母,并无印象。”

北漠在极北,云海在极南,若陆星芒来自于北漠,又怎会漂流在云海。江采薇如坠云雾,她沉默半晌,神色空前严肃:“星芒,娘接下来说的话,你听在耳中,记在心里,但是半个字不许说出口。明白吗!”

“……是。”

江采薇蹲下、身子,在陆星芒面前压低声音:“你也听到了,星河派问起昨夜之事经过,我只说抓我们当祭品的是一群身背棺材的魔人,他们所施邪法十分阴毒,我扛不住剧痛昏死过去,再醒来时已经得救,至于如何得救,全无知觉。”

听到这里,陆星芒已有猜测。果然,江采薇声音放至极低:“其实我撒了谎,当时我一直保持清醒。只是星河派人心已失,我信他们不过。加之仙家之事,我等凡人知道的越少越好。我之所以告诉你,是不希望你日后妄信人言,以偏见待人接物。你听好了,救命恩人有二,其中一位正是北漠圣火教徒。”

她说完,陆星芒一脸平静。

莫名有点尴尬,江采薇道:“你不惊讶吗?”

陆星芒不解:“惊讶什么?”

江采薇:“传说北漠魔教遍立,圣火教乃万教之首,又与极北深渊关系密切,教徒全都不是善类。”

陆星芒:“传说八大派除魔卫道,诛魔战役舍身忘死护佑人间,身为八大派之一,星河派的弟子都是好东西吗?”

江采薇竟无法反驳,不知是不是先入为主,陆星芒不苟言笑时,眉眼与那北漠教徒越看越相似。江采薇心惊胆战,移开视线道:“总之,你记住,圣火教虽是魔教,但与我们有救命之恩,若你日后真的踏入仙途,若未亲眼目睹他们作恶,万不可与之起冲突,最好远远避开,莫要有所牵扯。”

“儿子明白。”

“至于另一名恩人。”江采薇笑道:“正是集市中救过你一次的那位仙长,咱们又欠了他一次。”

陆星芒心神一动,目光投向桌案,那里放着一只暖呼呼的紫檀手炉。平静的双目乍起微澜,像蜻蜓点在水面的笑痕。

“他日若有所需,我万死不辞。”

“阿嚏!”

凌夜澜及时转头,手中这碗耗费半个时辰的鸡汤免遭喷嚏波及。他揉了揉鼻子,天都还没大亮,哪个家伙儿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想他。

敲了敲门,里面没半点声音。凌夜澜推开房门,孩童明明醒着却不吱声,背靠枕头不知在想什么。

“星芒?”

那孩子转过头,后脑勺对着他。

凌夜澜端着鸡汤接近,倾身去看他正脸,道:“星芒,大半天没吃东西,不饿吗?”

二人辗转前往妙法观,行至天色微亮,怀中孩子腹中一声咕噜惊醒凌夜澜,后知后觉陆星芒现在还是一个普通人,有正常的生理需求。又是魔修为祸,又是身中剧毒,连夜奔波劳顿,就算成年人也身心俱疲,何况一个孩子。

有明镜台抑制毒性,又进入了妙法观辖区内,不必急在一时半会儿。凌夜澜寻了一处郊外村落,暂时于猎户家中落脚,又从猎户手中买来肉食米粮,担心陆星芒刚见过血腥场面胃口不好,特地熬了一锅易消化的鸡丝粥。

戎北漠只要稳住灵台清净,体内毒素便得压制,这一连声‘星芒’落进耳朵,简直就是催命符。他推开凌夜澜凑过来的身子,冷声道:“不想我死,你就闭嘴!”

凌夜澜只当他深受刺激,是以情绪难以自持,并不在意,好脾气道:“好好好,你把粥喝了,我便不再烦你。”

“我不饿!”

话音刚落,狭小农居里,拉长的‘咕噜’声连绵回荡。

戎北漠:“……你笑什么,不许笑!”胃这种东西,剜出来也不会死吧。

凌夜澜无辜地眨了眨眼:“我没有笑啊。”

戎北漠抬手一指,凌夜澜顺他所指摸向脸颊,道:“哦,这梨涡是天生的,我不笑它也在。”

这话倒不假,无论是桃源村剑斩群尸,还是破祭坛击退众魔修,便是敌血染半身,那点梨涡自顾春风。戎北漠冷哼一身,转开眼不去注意。

凌夜澜将汤碗放在桌上:“我折腾了半个时辰,好歹赏个面子嘛。喏,我放这儿了,你记得趁热吃。”

丝丝缕缕香味随热气飘然鼻前,戎北漠灵力空空,仿佛连定力也跟着消失,口腔不争气地分泌出唾液。他没忍住,偷偷瞄了一眼汤碗,只见嫩白鸡丝嵌在圆润粥米间,汤色清亮葱花点点。

本座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稀罕他一碗亲手熬制的烂粥!戎北漠狠狠扭过头,满脸不屑。

诸般小动作尽数落入凌夜澜眼中,不由摇头轻叹,喃喃道:“这性子,怎么与北漠如出一撤。”

他记得书中陆星芒是偏向不动声色,厚积薄发的人。转念一想,原本陆星芒的村庄无人幸免,血海深仇压于一身,只怕是经历过一次性格大变,才有后来的隐忍沉稳。一时又心软几分,生出无限包容。

戎北漠耳朵一动,翻身坐起,强忍怒意,道:“你叹气作甚,你口中的北漠,性子很差吗!?”

“嗯?”

凌夜澜疑他反应剧烈,凝神端详,脑中电光一闪。

一步步接近床畔,凌夜澜面沉如水,连颊侧梨涡淡去几分,不顾戎北漠挣扎躲避,稳稳握住他的手臂。

迫人阴影笼罩下来,直视凌夜澜的眼睛时,连挑十二圣坛,越阶刀斩六大坛主都不曾动一下眉毛的圣火教主,心脏猝不及防漏跳一拍。

他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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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正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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