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宗的大殿内一片寂静。
这种寂静并不仅限于议事的主殿,而是已经环绕了整个沧浪宗许久了,从濯沧尊者将他座下大弟子原玉书尸体带回来的那天起,沧浪宗上下就再没有人敢大声说话。
其实对于原玉书的死亡,不少人都觉得是一件好事,尤其是那些地位较低,随时有可能成为原玉书“乐子”的弟子,但并没有人敢说出来,只在面上摆出虚伪到一眼就能看穿的沉痛表情。
这样的表情也出现在现在站在大殿里的这群人脸上,他们都是沧浪宗的长老级人物,修为基本都在返虚期,原玉书去往秘境的时候他们要么奉命留在宗门内,要么跟随濯沧去了西洲部参与剿灭轩阳宗的任务,是以虽然愤怒到极致,濯沧也并没有理由将怒火发泄到他们身上,只能阴沉着脸看着他们。
原玉书的死终究还是没能查出个所以然来,无论检查他的尸身多少遍,也只能查出一个死于自裁的结果,然而原玉书绝不是会莫名其妙自杀的那种人,只能将怀疑转到鬼修之类会使用夺魂之术的人身上,但鬼修只能用鬼修的方式修炼,哪怕是帮助别人,也没有理由会这么拼命地去争夺一个不知名的传承。
更何况原玉书化神修为,沧浪宗大弟子的名头即便不是人尽皆知,他在开战前总该还是有机会能够说的出来的吧?行事如此缜密,濯沧不相信这是一次猝不及防地遭遇战中造成的击杀,究竟是谁会在明知原玉书身份的情况下仍旧要去杀他呢?
久久在原玉书尸身上找不到线索的濯沧又从尸体堆内翻出了那八个跟随原玉书一起进入秘境的沧浪宗弟子的尸体。
有两具十分残破,面目全非,明显死于秘境中的考验,剩下的六具却是出乎意料的完好,只有头颅与身体分离,切面干净利落,可以看出斩下这些头颅的刀究竟有多么锋利,持刀的人刀法又有多么的快。
这六个弟子的死法实在是过于眼熟,濯沧看见他们的一瞬间便难以抑制地想起了一个人,这让他险些失手将这六具尸体直接捏得粉碎,但随后他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大惊小怪,毕竟天下之大,难不成杀人有斩首习惯的人就只有他知道的那一个吗?更何况那个疯女人早已经被他亲手斩杀,死人又怎么能从地狱爬回来杀人?
大乘期的尊者威能通天彻底,自然也会有仿佛能预知什么一般的直觉,莫名的恐惧如同雾气一般似有若无地漫上濯沧的心头,也不知道是畏惧自己可能查出的真相,还是真的无迹可寻,濯沧还是放弃了从那几个弟子的尸体上寻找真凶。
濯沧最终只是随便打杀了几个离他较近的从秘境出来的修士后,便带着原玉书的尸身回了沧浪宗,大办了一场葬礼,与此同时,轩日尊者陨落以及轩阳宗灭门的惨事也渐渐传扬出来,散修们不知其中秘辛,还有人以为沧浪宗的丧事与轩阳宗惨事都出自同一凶手之手。
虽然心里沉甸甸地压着事,又莫名其妙地想起那个死了五百年的疯女人,痛失爱子的悲伤还是让濯沧难以自持,他甚至有过不分青红皂白,将所有进入过秘境的修士全部杀掉的想法。
但这种事情他终究是没有那个魄力去做的,或者说有魄力做这种事的疯子只有那一个——
因为再一次想到白澒,濯沧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沧浪宗大殿内的气氛凝滞,压抑得让人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没有人知道濯沧到底在想什么,最终还是濯沧除了原玉书之外最信赖的人率先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
“宗主,少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为了沧浪宗今后的大业,您不可过多沉沦缅怀,就算是少主在这里,想来也不愿意看您如此颓废。”
此人名为原海,是沧浪宗的长老之一,年纪轻轻,颇受濯沧器重,灭杀阳飞斐那一支小队的事情就是由他带人去做的,不过即便如此,这个时候当出头鸟,其他殿上的人也不由得为他捏了一把汗。
果不其然,濯沧的脸色更难看了,他重重地“哼”了一声,什么话也没说,径直从座位上站起来离开了,藏蓝的袍角被他疾走带出的风掀起,看得众人噤若寒蝉。
但不管怎么样,这上刑一般的会议终究是结束了,有的人闭口不言,有的人低声议论,表示濯沧其实也没必要这么兢兢业业,视若亲子的大弟子死了都还要按时开会,既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另外的人厉声将他斥责,表示有这样一个有情有义又不忘职责的宗主乃是沧浪宗之福,底下的弟子们都敬仰得很呢。
看,虽然说是亲骨肉,濯沧和原玉书之间还是有些许不同的,若是原玉书有濯沧这样的修为,恐怕也当不了一宗之主。
被濯沧甩了脸色的原海并没有显出丝毫窘迫来,只在其他长老的注视中慢吞吞地离开了主殿,又拐了几个弯,朝人迹罕至的药园走去,不多久,他便看见了早已在园中亭内等待的濯沧,后者脸上虽然还有些阴郁,但明显已经没有了在殿内表现出的愤怒之情,在看到原海后,他的眉头又松了几分,低声道:“何事?”
原海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露出有些迟疑的神色,道:“有人找上门来,说是……”
濯沧看向他,说道:“什么?”
原海的眉头皱紧了,道:“说是知道宗主对东边那只野鹤的想法,想要助您一臂之力。”
亭子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许久,濯沧才缓声道:“你说什么?”
不怪濯沧有此一问,同样的预言不会有人重复得知,而他在铲除其他几个大乘尊者的事情并没有透露给别人知道,白澒不论,就连破天的死他都是独自去埋伏的,只有这一次,因为轩阳宗凝聚力高,轩日尊者实力与他不相上下,无奈之下才率领几个长老去做了这件事,但这几个长老也是他最相信的人手,绝对可靠,这样的消息凭什么会被另外的人知道呢?
原海明显也是知道这件事的严重程度,这才会打乱濯沧收买人心的计划,在大殿上提前说出了他们先前约定好的话语。
濯沧闭了闭眼,稍稍冷静了一下,才道:“人呢?”
原海松了口气,忙到:“传信的那人已经扣下了,正关在密室当中,宗主可是要见他?”
濯沧眸中泛起冷光:“自然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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