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差一支好符笔了。”
目光扫过角落里那个寒酸的储物袋。里面的家当一目了然：三颗效果聊胜于无的回气丹、半颗补意丹与丹方、一把破损法剑、一本手抄的《基础丹术》副本、一本《基础符箓详解》副本、一本《锐炎心经》功法、三颗普通解毒丹、二十一块下品灵石，还有一张的火球术符箓。
“穷得荡气回肠。”她叹了口气。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空有技艺而无利器，制符突破的计划便无从谈起。
购置一套像样的符笔与灵墨，已是刻不容缓。
她开始回想模拟中关于“附近修真者坊市”的记忆。
嘉元城周边，的确存在着一个低阶散修自发形成的小型交易点。
那并非一个固定的坊市，而是位于城外黑风山脚下一处隐蔽山谷中，每月朔望之日（初一、十五）才有修士自发前来，以物易物或进行些小额灵石交易，参与者多是炼气初期的散修，偶尔有中期修士出现，鱼龙混杂，秩序淡薄，但门槛极低。
明日恰好便是朔日。
清晨，天光未彻，黑风山笼罩在一片湿冷的朦胧里。远山近树都浸在乳白色的雾气中，轮廓模糊，只在微风过处，林梢轻轻摇曳，抖落几滴宿夜的清露。
柳如烟运用粗浅的易容术，将自己明艳的眉眼修饰得平凡，肤色也调整成常年在山野奔波劳碌的蜡黄。
她深吸了一口带着草木土腥与稀薄灵气的清冷空气，将大部分家当仔细藏在住处，只带上准备交易的物品以及那二十一块下品灵石，那张宝贵的火球符则贴身藏好，以备不测。
踏入黑风山谷时，谷中的景象比天色更为沉郁。雾气在此地似乎更浓了些，像一层撕不破的薄纱，缠绕在稀疏的人影与零散的摊位之间。
已有二三十人先到，大多沉默地占据一小块地方，在地上铺块陈旧甚至破损的布，摆着寥寥几样东西——几株灵气不显的草药、几块品相普通的矿石、一两件光芒黯淡的法器。
交谈声低得几乎被雾气吸收，彼此扫视的眼神都带着警惕，在湿冷的空气里碰撞，无声地试探着。草药苦味、矿物土腥、以及若有若无的灵气混杂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呼吸之间。
柳如烟目标明确，无视了那些探究的目光，径直走向记忆中那个卖符具的小老头常占的角落。雾气在那里似乎淡了一些，露出一个蹲着的干瘦身影。那老头面前摊开的布上，随意摆放着几瓶丹药、一些颜色暗沉的矿石和几捆干枯的草药。
她走上前，蹲下身，视线与对方齐平，压低声音：“道友，请了。不知今日可有品相好些的符笔？或者……适合制符的妖兽血？”
小老头抬了抬眼皮，浑浊的目光扫过柳如烟易容后平凡无奇的脸，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带着砂纸摩擦般的质感：“符笔？妖兽血？嘿嘿，道友这是要下本钱啊。”
身后一个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布袋里摸索了一阵，先掏出一支笔杆呈暗紫色的符笔，“喏，‘紫竹狼毫笔’，下品法器，三十块灵石。”又拿出一个小玉瓶，“一级低阶火狸血，五块灵石一瓶。”
价格果然高昂。
柳如烟沉默了片刻，那沉默在湿冷的雾气中显得格外凝重。她取出二十块下品灵石，轻轻推了过去，声音依旧平稳而诚恳：“道友，我身上暂时只有这些。剩下的，我愿用这柄青铁矿法剑抵押，再现场绘制一张符箓证明手艺。十日后，我以十张品质合格的初级低阶符箓偿还剩余款项，如何？”
小老头眯着眼，细细打量她，枯瘦的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了敲，没去接那堆灵石，反而从摊位底下抽出一张质地普通的空白符纸递了过来：“现场画？道友若真有这本事，就用这张符纸画给老夫看看。画得好，这笔交易，便依你所言成交。”
柳如烟心中一笑，明白这是在试探她的真实水平。她也不推辞，接过符纸，取出自带的朱砂，开始调制。
柳如烟心中了然，这是必要的试探。她也不多言，接过那微涩的符纸平铺在地面的布上，取出自带的劣质朱砂，借着谷中熹微的晨光，开始专注地调制。
当笔尖蘸饱朱砂，落在符纸上的瞬间，她周身松散的气息骤然收敛，眼神锐利如针，手腕悬停，稳如磐石。
下一刻，笔走龙蛇，轻身符的符文轨迹如流水般倾泻而出，每一笔都精准地嵌入符纸的脉络，灵力随之均匀灌注。不到十息功夫，符纸上灵光微闪，随即内敛，一张成功的轻身符已然制成，符文隐隐流动着淡薄的光晕。
小老头接过符箓，指尖细细感受着符文脉络，眼中精光一闪，干瘦的脸上肌肉牵动，终于露出一个笑容：“笔画稳健，灵力充盈，确实是懂行的！成，这笔交易，老夫做了！”
他爽快地将符笔和两瓶火狸血推过来，收下了灵石和抵押的法剑。
“十日后，老夫还在此处恭候。”
“必不负所托。”柳如烟郑重接过那支触手温润的紫竹狼毫笔和微凉的小玉瓶，感受着符笔传来的微弱灵性波动，一直悬着的心，稍稍安定了几分。
回去的路上，山间的雾气正被逐渐明亮的日光驱散，露出草木原本的青翠颜色。柳如烟一边穿行其中，一边盘算着此刻的身家。
与老头的这笔交易，像一面清晰的镜子，让她对修真界底层那苛刻而现实的物价，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像她这样炼气三层的小散修，赚取灵石的道路极其艰难且回报微薄。制作一张最普通的“火弹符”，扣除符纸、劣质朱砂的成本，辛苦所得，利润不过半块下品灵石。
她全力以赴，辛苦一天，或许能成功绘制出三五张，算下来，也不过能赚取两、三块灵石而已。而一瓶最普通、仅适合炼气中期修士服用的“黄芽丹”，售价便要五块下品灵石！这还建立在坊市有货且别人愿意卖给无名散修的前提下。
“资源如此匮乏，获取如此艰难，难怪散修晋升，步步维艰。”她望着逐渐开阔的天空，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很快消散在山风里，“辛苦埋头画符数日，所得或许才能换得一枚辅助修炼的丹药，这般蜗行牛步，修炼速度怎能不慢如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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