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您是说——”符法老祖震惊,再次看向昏迷的余温。
越青雉却摇头,“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这孩子心智不错,虽然没有灵根,但她有九老印,可借九老印之力修行。”说罢,安排符法老祖继续招新。
实则两人只是站着,在众人看来,不过是沉默了一会儿,根本看不出来他们交流了什么。
片刻之后,符法老祖亲自出手,白玉门即刻修复,青壶宗招新大典继续进行。余温则被现任宗主壶山道人带回望月峰,交给闻玉催发九老印,继续给她治伤。
白玉门前的招新还在继续。只遗憾的是,青山派这次几乎还是全军覆没。鹤行安慰洛繁,“好啦,好歹还留下了孙福和余温嘛,这可比以前好多了!”
洛繁听她说话,顿时想到她化出长剑的事,一时更悲伤了,“鹤行,你已经找到剑意了,为什么不去内门?我可是心心念念都想去内门呢。”
鹤行撇撇嘴,“内门有什么意思?内门有那么厉害的教习吗?”她开始胡说八道,“我可舍不得离开教习先生。”
吓得洛繁瞪大双眼,“你不怕教习再把你挂起来?”那血都留得哗哗的,洛繁忍不住看向鹤行的肩膀,光她知道的,鹤行就被教习以剑贯肩挂起来好多次了!
“打是疼骂是爱,你不懂!”鹤行不禁想起了肩膀的痛楚,但又忍着恐惧嘴贱道,“教习对我,那是——”
话没说完,洛繁已经目露惊恐,刷地站起来,“教习!”
鹤行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说,“洛繁,你都被余温带坏了,这可是青壶宗,教习一介凡人,怎么能来!她能在青山派,还是当初许掌门去请——”她一边说一遍转头,直到看见身后的教习,“啊!”鹤行下意识抱紧双臂,楚楚可怜。
时近黄昏。夕阳余晖透过青壶宗主峰,洒在山门前,给来来往往的人们都镀上一层淡淡的光芒。唯独教习身上,一尘不染,日头好似避开了她,她依旧一身青衫,飒然而立,腰间挂着通体碧绿的葫芦,身后背的是那把从不离身的长剑,迎着日光而立,却只留下长长的黑影。
教习神色平静,却一反常态地没有计较鹤行的胡说八道,只是问,“跟我说说,这里都发生了什么。”她把剑取下,盘膝坐下,横剑身前,仿佛闲聊一般,神态悠闲。
鹤行头一回见教习不计较,还如此平易近人,一下子心花怒放,喜上眉梢,“教习,你要从哪里听起?”一边说,一遍还试图靠近,可没等她抬腿,教习一个眼神过来,压得鹤行头皮一凉,又乖乖地坐了回去。
教习五指纤长,指腹细细地抚摸长剑,头也不抬地说,“从申时三刻说起。”
她就是在那一刻,感受到了一丝故人的气息。
极淡,像久未做到的梦。像是她的错觉。
然而,以她的修为根本不存在错觉,但凡她能感受到的,她的直觉,都已经接近天道本意,她不过是跨不过心里那道坎儿罢了。跨不过,就变成一张戳不破的纸,影影绰绰,模模糊糊,既遮掩了天机,也挡下了她的心魔。
她感受到就是感受到了,所以,就算理智上再觉得不该抱此奢念,她依然忍不住来看看。
她想,自己本来就没什么想法,只是——
只是随便来看看,就看看,也没什么大不了。
教习垂眸,手抚长剑,仔细地听完鹤行的话,才轻声道,“余温?”
她记得,是那个瘦得像竹竿的小姑娘,看着灵秀,人却笨拙,一张嘴就是冒犯。教习眉头拢起,想到余温冒犯的话,心底再次涌出不适感。好在她知道,小姑娘没什么恶意,大约只是害怕紧张才嘴不是嘴,和外门所有弟子一样,看见她没有不怕的。但她心里不爽,不爽就要发泄。她现在的阶段,绝不能心中再生一丝郁结之气。
“是她!”鹤行说的手舞足蹈,“教习,您不知道,青壶宗两位老祖都过来了!没想到闻玉随手给一个小玩意,竟然这么厉害!南方张家,底蕴可真厚!”又嘀咕道,“不过,我听符法老祖那意思,闻玉好像想让余温当她的行路护法,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教习手按长剑,动作一顿,问道,“既然余温已经通过白玉门试炼,就已经是青壶宗弟子,自是不可能成为任何人的护法。”她起身,随手丢给鹤行一个小册子,不再多说,转身下山而去。
鹤行和洛繁一起恭敬地目送教习离开。待教习已经看不见人影时,洛繁忽然问,“鹤行,你说,教习是怎么上来的?她不是凡人吗?”
鹤行也不明白,挠挠头,“也许教习像青锋剑君一样,以凡人之身入道了吧,毕竟她那么厉害!”又说,“你这会倒是说话了,刚刚那么久,你是一句话不说啊!”
洛繁顿时哭丧着脸,“还说话呢,我要是会龟息**,我连气都不出!”她看向鹤行的眼光充满景仰,“鹤行,你太厉害了!在教习面前,还跟没事人一样!”
鹤行愈发骄傲,“那是,我对教习的爱,远远大过怕!”一边说,一遍喜滋滋地翻阅起教习留下的小册子,谁知才看了一页,就面色大变,“这——糟了!”
洛繁吓了一跳,“怎么了?”
鹤行却说,“来不及解释了,我得去找余温!没想到闻玉这么狠毒!”说着,拔腿就跑。
洛繁在她身后喊道,“你在胡说什么呢?早上还是闻玉师姐给我们解围——”
远远地传来鹤行的声音,“回来再跟你解释——”
她紧紧攥着那本小册子,直奔望月峰而去。
*****
刚醒来的时候,余温还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她似乎做了一场过于漫长的梦,梦里一直在游荡,有时候在不知何处的虚空里,连一颗星子都没有,纯纯就是一片空,她好像连自己都不记得了,只是漫无目的地飘荡;有时候她又像个游魂,穿梭在人群间,身边来来往往的,有衣衫褴褛的穷苦百姓,有锦衣华服的富贵人家,也有车水马龙的繁华现代……她一直在梦里游荡啊游荡,好像没有尽头,又没有归处。
一开始,她还没有记忆,甚至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渐渐的,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一缕幽魄,天上人间没有她的归处,这游荡也没有尽头。于是她开始心生烦躁、孤独、和无尽的恐惧。她开始疯狂和身边每一个路过的人说话,但总是她自说自话,没有人能感受到她。
她像被排斥在三界五行之外,明明在人间,在天上,却无所依归。
又不知游荡了多久,她终于感到自己撑不下去了。其实,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撑下去,只是有一个莫名的念头,始终横亘在心田,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说:不要放弃,不要放弃。
但她游荡太久了。久到心肝脾肺都被孤独充斥,久到连那个坚持的念头都要忘了,太过漫长的游荡让她陷入难言的恐惧和无助之中,她已经感觉得到,自己即将崩溃。
而崩溃,就意味着一切的终结,意识的溃散,是真正的结束。
余温就在这个时候醒来。好长一会儿,她才从梦境中回过神来,不由伸手捂住心口,声音嘶哑地几乎发不出声音,“太可怕了!”是啊,太可怕了,一场不知来处亦没有归期的游荡,一种身在人群中却孤身一人的庞大孤寂,明明没有一个恐怖的意象,但这确实余温做过的,最恐怖的噩梦!
她怔怔地发呆,实在是这场过于真实又太过荒诞的梦带来的冲击太大,以至于此刻,余温依然心有余悸,甚至恐惧地微微发抖。
“呀,你醒了!”灵池提着一壶水,推门而入时,就看到余温好像魔怔了一样,两眼发直地发呆。
余温闻声扭头,只看见一个裹着黑袍甚至连脸都没露出来的人,只有年轻的声音泄露出主人的蛛丝马迹,她又吓了一跳,鬼使神差地叫了句,“鬼差?”
灵池扑哧笑出声,“你还没有死呢!”
余温却有些说不出的遗憾。要是真有鬼差,那指定得有地府,有地府的话,死去的人就有了归处,何至于漫无边际的流浪?她还记着那份刻入灵魂的孤寂,那真是比死还可怕!
灵池观她神情,稀奇道,“咦,我不是鬼差,你很失望?”
余温抿抿唇没有回答,只是定定神,干哑出声,“你是?”
灵池听着她的声音,才说,“呀,差点忘了,这是少主让我给你取的水,”说着倒了一小杯,递到余温嘴边,“快喝吧!”
余温:……
余温能喝才怪!拜托啊姐妹,你好歹做个自我介绍吧!
见余温没有张嘴的意思,灵池笑道,“你好谨慎,”却坏心眼地说,“可是你现在根本没有反抗之力,我要想杀你,还用得着下药吗?”
余温心神一凛,艰难吐出一句话,“谁知道呢?有些人,就是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癖好。”就算不能反抗,她也总得苟住吧?
就听“砰”地一声,鹤行破门而入,急急喊道,“余温别喝!”她进来后,房门也应声倒下,余温震惊地看向鹤行,“……好力气啊!”
鹤行:……
鹤行的情绪一下不连贯了。她被余温吐槽一样的赞叹梗了一下,“你——闭嘴!”说着,大跨几步把灵池挤到旁边,牢牢护在余温身前,警惕道,“你就是闻玉师姐的护法,叫灵池?”
灵池已经敛去神色,容貌更深地藏在黑袍里。尽管她被用力挤了一下,身形却没有丝毫摇晃,就连手上的杯子,也一丝波纹都未见。她没有回答鹤行,只是把手上小巧的水杯置于桌上,似闻玉那般简短说了几个字,“张家灵泉,治伤圣水。”
说完,整个人就像忽然变成一道暗光,凭空消失在两人视线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009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