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这是去过西州的人回到故地嘴里常常跟人念叨的话,如果你相信苍天存在因果报应,那请你去一趟西州吧。
来往商贾有诗云:
一两黄沙一两金,无法无天自在游。
身死犹若一草枯,神明闭目不见愁。
玄武国分十州,其中以西州最为特殊。
西临永昌国,古来战争频发,生民百遗一。如今年两国交好,汇集了各种身份的人在此聚居,两国的移民、商贾、流民、逃犯、流放人员等纷纷来到大漠,组成了西州的二十万人,各大江湖门派在此地野蛮生长。
西州沙不知从哪个时候开始就在这了,天地初开时它可能在更西的西边,从某块岩石上剥落下来,摔成更小的石子,漫长的岁月当中,狂风带着它们与其他石子相互摩擦、分裂,终成这片如丝绸般的大漠。它们经历了千万年的时间,此时此刻正躺在红石镇的路上,马蹄踏上的时候,发出闷闷的“哒哒”声。
李抒从京州出发的时候,沿路的桃花刚刚盛开,她是春风得意马蹄疾,花了近半个月的时间赶到西州,这里还处于早春时节,她就这样在西州一路走一路玩,享受这延长了半个月的春天。
江南四月芬芳尽,西州绿叶始发芽。
“西州好,山水皆神迹。天工斧凿红石林,神女落泪凝碧湖。”
李抒就这样吟着不押韵的诗,差点死在这片神迹林立的土地上。
她半路发现自己的财物在住店时被偷了,而如今离可以兑换钱币的西州首府凉城还有很远,屋漏偏逢连夜沙,昨天下午过境的沙尘暴导致她被困在原地寸步难行,更可怕的是,水壶见底了。
她在旁边的沙地里刨了一个坑,用外袍裹住自己跳入坑中躲避沙尘暴,到了晚上肚子饿得咕咕叫,她把最后一点水喝光了。就在她焦虑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她听见了一阵风铃声。
有人!是来救她的吗?
也许是跟她一样被困在沙尘中的人。
她慢慢探出脑袋,扑面而来的是一张骆驼的大嘴,嘴里还嚼着枯草,它的眼皮耷拉着,似乎对这世间的一切事情都毫不在意。
“你好?我看不见你,请问你也迷路了吗?”
半晌无人应答。
看来这骆驼没有主人,就是一头路过的动物罢了。
“那我可以拥有你吗?骆驼。”
礼貌问询之后,她从坑里爬出来,发现这骆驼背上竟然驮了物资,有食物和水,就是没有钱。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谢谢上天的恩赐,她毫不客气地饱餐一顿。
那骆驼站累了,懒洋洋地趴在地上,形成了一堵阻挡风沙的墙。
“你也太好了吧,这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善良的骆驼,本公主要把你带回家,赐你一个‘沙漠王’的封号如何?比那荣王的名号更大。”
骆驼闭眼睡着了。
经过一整夜的风吹,天边微亮时李抒就醒了,远方的山包已经清晰了起来,沙尘暴已经完全过去,李抒骑上骆驼,让骆驼朝着它自己想去的方向行进,一边对着骆驼自言自语着:
“你知道吗,曾有人驾马车让马随意跑向它想去的地方,最后马将他带到没有路的地方,他下车竟大哭一场,他哭的是自己的人生也总有穷途末路的那一天。如今我骑着你随意行走,是不是很像那位古人,但你是沙漠中的王,定不会带着我走向穷途末路吧。”
就这样一直走到晌午,远方竟出现了一丝绿意。
“沙漠王,你可真是沙漠王,哪里有水你都知道。”
靠近这片绿洲,悦耳的水流声从脑海中穿过,阴霾尽扫,心旷神怡,远远见那水流中有一人一马,男人光着上半身,应该是在洗澡。李抒有点并不好意思,毕竟自己是个女孩子,但此刻她正是女扮男装的样子,还灰头土脸的,不说话谁能认出来,再说了,男人光着身子看看怎么了,又不是没穿裤子,就算是没穿裤子,那也是他自己不穿,我一个路人害羞个什么。
一番思前想后,她再抬起头来看时,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了一匹马在水中饮水,岸边还有篝火,烤着打湿的衣服。
她下了骆驼,蹲在小河边开始洗脸和脖子,水冰冷刺骨,但对于刚刚经历过沙尘暴摧残的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见水流清澈,还忍不住捧起来喝。
哗啦一声,那个男人从水里冒出来了,见岸边多了一个人,他看了她一眼,又继续拿起刷子刷马。
而李抒却看呆了。
这个男人也长得太好看了,比这波光粼粼的清泉还赏心悦目,在西州很少有这样白的男人,,多数都是被烈日风沙摧残得又黑又粗糙,眼前这个身高八尺有余,却面若冠玉,如温润公子一般,一点儿也不像西州人,是一种很难形容的反差感,好似遗世独立。她不禁在想他是做什么的,和自己一样是来游玩的么。一时间思绪飘飞盯着出了神。
直到那男人牵马上了岸,她才反应过来,此时放在水中的手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拿起来疯狂地搓,一边朝手心哈气。
“姑娘,你要不要过来烤烤火。”
该死,我这女扮男装这么明显吗,她心想,竟然一眼就被识破了,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
“西州穿男装的女孩子很多,从身形、举止、神态、皮肤等就可以看出来。”
见她在原地犹豫,他将烤干的衣服取下穿好,又说:
“姑娘何故在此啊。”
“因为沙尘暴迷了路。”
“果然,西州偶尔会有沙尘暴,躲一躲也就过去了,不必惧怕。”
李抒放心过来烤火,近一点欣赏他的容貌,更好看了,眼睛也好看。
“公子对西州如此了解,是西州人吗?”
“算是吧,以前不是。”
“公子怎么称呼?”
“叫我吴阿牛就好。”
李抒一听到他的名字,没忍住笑了出来。
“公子长得这样好看,竟然叫吴阿牛。”这话一出口,李抒就后悔了,人家名字是父母给的,怎么能这样说呢。
“我还挺喜欢的,是我自己取的。”
李抒听完对他失去了一大半兴趣,如此翩翩君子得模样,却爱土名,她刚准备叫他的名字,发现读出来很容易叫成蛙牛,就放弃了。
他看了看李抒牵过来的骆驼,问她:
“姑娘一个人怎么牵了一匹马,还牵了一头骆驼。”
“哦,马是我的,骆驼是路上捡到的。”
“这骆驼怕是有主的吧。”
“是,它身上还带着物资呢。要不是这个骆驼,我得饿好几天肚子。”
“所以你的包裹是被偷了吗?”
“哎,没错,你猜对了。西州的盗匪也太多了。在一个大镇上,我的钱物不知不觉就被偷了。”
“那你还算幸运,没有遇到持刀的抢劫,那可是会杀人的。”
“我也害怕,所以只敢走官道,你遇到过吗,可不可怕?”
他想了一会儿,回道:“我没遇到过。”
忘记他叫吴阿牛这件事,跟他说话还挺如沐春风的。
“牛...阿牛公子,接下来你要去哪。”
“去白沙镇的一家店里催债。”
他不仅叫吴阿牛,还是干催债的。李抒反思自己,这些都是普通百姓的正常工作,不要用自己看王公贵族的眼光来看一个...一个好看的男子。唉,可是他好看啊。
“我的包裹就是在白沙镇丢的。”
“你住的可是那有闲客栈。”
“对,你料事如神啊!”
“走,重返白沙镇,你的钱,我帮你拿回来。”
李抒激动地站起来,“真的?我本来都不敢回去的。”她又想了想,“你若是帮我拿回来,这笔钱都给你,我就想出了这口气。”
“谢姑娘好意,不必了,我不缺钱。”他翻身上了马,她才发现,他的马侧挂了一把长刀。
“此刀仅是防身。”他再次洞察她的疑虑。
“刀嘛,我也有。”她也爬上马,从侧边拔出自己的刀,对他说:
“我不叫你公子了,我要叫你义士,
“走啊义士,报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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