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抚养凡生比方凌想象的要轻松很多。
这孩子太乖了，不仅安静，而且听话，方凌曾有一次临时收到线上会议通知，在上楼进书房前随口让凡生等一会，结果当一个多小时之后会议结束，方凌重新回到客厅里时，就发现凡生仍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面前撕开一半的零食也维持原样。
那还是他离开前顺手放下的，别说吃了，凡生甚至没有碰过，他就好像是被下达了“等待”命令的小狗，在主人回来之前乖乖坐在原地，唯一的动作大概只是扭头看向窗外，在听到主人的脚步声后又转回来而已。
方凌很难形容那一瞬间自己的情绪，作为一名幼崽，凡生真的非常让人省心，他就好像是落在贫瘠土壤里的草籽，只要脚下有一点点扎根的空间，哪怕主人不给予帮助和照料，也能不停息地顽强生长。
对于不愿意花费心思的主人来说，这一点当然很便利，但方凌将自己视为监护人而非饲主，力图让凡生拥有正常且健康的成长环境，因此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方凌不可能一直将凡生放在身边。
虽然他确实很想这样，但方凌再怎么说也是一名在读大学生，课表安排得宽松不代表没有，再加上他已经在方杭的授意下进入公司，从基础开始接触业务，偶尔真的遇到忙碌起来的时候，也足够让他感到分身乏术。
在这样的双重身份下，方凌是不可能长时间陪着凡生的，就算他在学校附近买房子，走后门把凡生带到公司去，但无论是上课还是办公，在他脱不开身的期间，凡生同样还是需要独自等待，改变无非是从家里换成其它地点而已。
至于让家里人帮忙显然也不合适，先不说他的哥哥和嫂子工作都很忙，不太可能腾得出时间给他，凡生需要的毕竟不是一天两天的照顾，方凌既然选择抚养这孩子，就不该把责任转移到别人身上。
不过很快，方凌就在方予桐与方予和身上找到了灵感，虽然他们跟凡生不同，一边是人类小孩一边是半兽幼崽，但孩子终究是孩子，在方凌眼里并没有多少区别，而小朋友除了要好好长大以外，在成长过程中接受教育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方凌最开始的想法是送凡生去学校。
随着半兽饲养的兴起，与之关联的产业也在迅速萌芽，只要有愿意花钱的主人在，自然会有找到商机的卖家为此推出对应的商品，专属于半兽的特殊学校也在其中，而在里边占据大头的就是交易中心。
事实上，通过正规途径从交易中心售出的半兽本身就需要接受社会化训练，他们会在学校里熟悉规则，学习如何服从主人，即使是井然这种年纪的幼崽，也一样经历过严格的评定，确保性格稳定后才能来到买家面前。
与交易中心的学校相比，外界的许多私立学校更像是一种托管场所，疼爱宠物的主人偶尔会将他们寄放在这里，让半兽和同类自由接触，或许还能结交到趣味相投的朋友。
不过近些年，倒出现了不少偏向知识教育的半兽学校，传授一些人类学生才能够接受的理论课程，方凌在本地界面搜索，翻阅了几家招生广告信息，不是很确定这两种模式是否适合现在的凡生。
毕竟小狼崽实在太安静了，在没有特意关注的情况下，他的存在感低的可怕，看起来很容易遭到忽略，如果放在学校这种一对多的团体环境里，方凌很担心他会陷入被孤立的境地。
于是在一番考量后，方凌还是决定先聘用家教上门辅导，只是半兽的家教似乎与普通家教不同，方凌犹豫着，最终打开了通讯软件上新加入没多久的一个群聊。
那是许占舟拉他进去的小群，群成员只有两百来号人，全是拥有半兽的本地居民，很像方凌见过的爱宠交流群，除去刚入群时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方凌在其余时间都在安静潜水，看群里的成员聊天开玩笑，交流半兽饲养的常识和经验，由于有过半的群友饲养的是幼崽，方凌经常能在群里看见他们刷屏发送小朋友的可爱照片，还旁观了几场自行组织的线下露营和小型聚会。
虽然人不算很多，但这个群的创建时间却有些年份，许多成员都是群里的老人了，各自之间已经组成熟悉的小团体，不仅是半兽相关的内容，有时候还会互相吐槽生活上的琐事，因此群里始终保持着一定的活跃度，方凌在对话框里提问，
【方：求助，有没有群友请过家教？我想找个上门的半兽家教，过来咨询一下。】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他的手机很快就震动了起来。
【小鹿呦呦：半兽家教？】
【小鹿呦呦：是给小凡生找吗？】
方凌看到小凡生几个字乐了一下，打字回了一个对。
群里除了许占舟和游予庭，方凌最眼熟的就是小鹿呦呦这个群主，他在入群时曾因为审核给她发过凡生的随手拍，现实生活中如何方凌不清楚，但对方在网络上堪称社交悍匪，看到照片后直接弹了好几个语音过来，方凌没设防地点开，就听对方在另一边快乐欢呼“天呐这是小狼崽崽吗？也太可爱了吧！”，随后附赠一连串夹里夹气的花式夸赞，让刚被主人拍了张照片的凡生茫然地歪了歪脑袋。
因为她的性格，方凌在群里没呆多久就知道了对方的真名姓陆，是个刚毕业没两年的普通社畜，秉持着摸鱼得来的工资才算赚的原则，陆小姐在工作间隙高强度冲浪，对群里挑起的话题都很积极。
【小鹿呦呦：是想要找哪种老师？如果要找半兽的话，我可以让阿卿问问。】
半兽的老师分成两种，一种是不介意给半兽授课的人类老师，另一种则是选择半兽进行辅导，通常来说，同为半兽的老师会更容易让学生接受，而群主所指的阿卿是她的半兽，听说是受伤倒在路边被她捡回家的，和普通宠物不同，半兽在主人允许的情况下也会构建自己的交际圈，有时候甚至可能拥有一些连主人都不知道的人脉，方凌虚心取经，
【方：我是第一次抚养半兽，可以问问普通老师和半兽老师应该怎么选择吗？】
【小鹿呦呦：好问题。】
【小鹿呦呦：但是这个我不太清楚耶，当初阿卿都是自己看书学的…】
方凌一句话问到群主盲区，直接把小陆问的梗住了，她不敢用半吊子的知识乱说，干脆发了个晕头转向表情包，接着直接来了一个全员艾特。
【小鹿呦呦：@所有人，有没有哪位知道呀？快来帮忙科普一下。】
有她的号召，群里冒泡的人立马多了，很快就七嘴八舌地热闹起来。
【远南：是学认字吗？你家半兽几岁了？】
【远南：如果不是为了学习半兽常识的话，应该还是人类老师比较专业。】
【全日制废人：推荐清澈愚蠢大学生，认真负责还便宜，堪称家教首选，省钱良方。】
【豆糕和糖包：…可恶，不要小瞧大学生啊！我们大学生虽然便宜，但是也足够听话啊！】
【一夜合法暴富：哈哈哈哈救命，要不要这么牛马。】
【小晶花：其实现在的半兽老师也有很多专业的，选哪种都差不多吧。】
【捷克狼梦中情狗：我个人是推荐半兽老师，半兽反抗人类会加重监管等级，遇到危险反而很难自保，之前不是还有人类老师虐待半兽的新闻吗？】
【咪宝：要是我就选半兽，试问谁能拒绝双倍毛绒绒呢。】
【团团最爱团团：我当初聘请的也是半兽老师，和崽待在一起真的养眼，不得不说老师的毛发养的超好，油光滑亮见之难忘，我还向他问了营养膏的牌子，不愧是大厂，谁用了都说好。】
【lucky：？不是，我们讨论老师呢你搁这推销营养膏？？TD。】
【马路牙子：我这珍贵的摸鱼时间是为了看你植入广告的吗？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链接又在哪里。】
【团团最爱团团：真不是托，xxx的营养膏，自己去搜，反正我家崽子吃着还不错，现在一直都有备着。】
【Xnth：这个牌子！我有买过钙片和鱼油，虽然价格确实有点贵。。但是效果真的还可以！】
【今天孩子立耳了吗：这牌子可不是有点贵，为什么不直接喂人类营养补充剂呢？加上半兽两个字随随便便就能贵几倍，真的不是智商税吗？】
【Xnth：可是。。。产品介绍是说会针对不同类型的兽种进行调整耶，应该和人用的不一样吧。。】
【麋鹿不迷路：你是说那个百分之零点几的区别吗？听起来更不靠谱了。】
群里的话题聊着聊着变得有些奇怪，眼看他们越聊越歪，方凌正准备插一句，就有人在底下帮他将重点拉回来。
【伯克纳：提前做好预防两边都可以，就看你自己怎么选了。】
【伯克纳：如果找人类老师最好能通过熟人介绍，提前考核一下人品，确认对半兽没有负面想法再聘用，现在半兽保护法还不完善，不清楚底细的老师不建议和幼崽独处，万一出事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伯克纳：至于半兽老师，必须让对方提供一个月内交易中心开具的血统鉴定证明，不过费用一般需要你自己报销，记得危险等级不是绿色的不要，电子档案里有冲突记录的不要，兽种比例最好也留心一下，如果血统之间存在敌对关系很可能会打架，我记得中心官网上发布过相关的类别明细报告，你可以下载看看。】
他说的很详细，方凌一边道谢一边记录，他登陆官网搜索出对方所说的报告，下载到手机后打印出来，在上面一条一条对照凡生的血统比例，凡生坐在主人身旁，同样表情专注地跟着看报告，方凌发现他这模样，不免觉得有些好玩，
“这么认真？能看懂写的是什么吗？”
凡生就看向主人，很诚实地摇头，方凌猜他或许是在看报告上的插图，顺手揉捏起对方毛绒绒的耳朵。
这是他的经验，小狼崽似乎很喜欢被抚摸耳朵根，只要方凌这样做，他就会微微眯起眼睛，露出舒服的神色。
“凡生想要人类的老师还是半兽的老师？”
这事方凌和凡生说过，告诉他自己没法一直在家，要找个老师在教学之余顺便陪他，凡生对主人的安排没有意见，但听到主人的提问却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他眨了眨眼睛，如实回答，
“我不知道。”
他回答的好乖，方凌失笑，用力揉乱了小家伙的头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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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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