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月听素娟姑姑说,那晚是柳婕妤先开口喊叫,后有许婕妤和带刀侍卫赶来营救,所以今日来此也是专程答谢。院内宫女说:她家小主串门未回,请她晚点再来。而她想着一来一回麻烦,便在此处等候。
没多久,柳婕妤出现在宫道转角,步伐轻快而稳健,裙摆随步伐轻轻摆动:“梨婕妤今日怎会来此,你是专程在等我吗?”
“是呀,瞧柳婕妤香汗淋漓,玩得如此尽情。我刚好给婕妤带了果味清凉爽,想不想喝呀?”
柳婕妤眼睛睁大,用力点头,亲昵挽过她手,一道向屋内而去。
“嗷呜,姐姐,你这么晚还给我带吃的,实在是太好了。”
“我是专程来感谢你!”
“谢我,谢我什么啊,嗷呜。”
“那日不是你呼叫,我只怕没命,撑到皇上主持公道!”
“你说那件事啊,我娘告诉我,要为人善良,与人交好。当时见你掉水里,第一时间自然是救人呐,后来想着,不管姐姐是否冒犯到皇后,都应由皇后依法处理。“对面女子放下手中碗碟,一脸认真回答,“姐姐我这么想,你不会怪我吧!”
“当然不会,柳婕妤为人善良诚实,你额娘定十分欣慰,将你培养得这样好。”
“嘻嘻,那是自然!”一碗甜水下肚,她心满意足,“姐姐,我今日在钟粹宫玩乐时,偶然间听到什么才人,什么传话什么的,你说要害你的人,会不会不是上官婕妤啊?”
“秀白都已指认,你就别再瞎想,这事我早就让它过去了。不过我有另外一件事想打听,那一丈红是什么?”
柳婕妤眼睛瞪圆,神神秘秘说道:“一丈红听说是绞头,绞头时血量极大,能喷出老远,故赐名一丈红。”
梨月蹙眉不解,眸中闪出一丝锐利:“当朝刑法这样残酷,怎么那宫女还敢作伪证,胡乱攀咬于我?”
“这我确实不太清楚,宫内外所适用的死刑极少,只有严重严重非常严重,才会被赐死。秀白害你如此,也算自得其果,姐姐莫要为此烦忧。”
那女子一连重点强调三次,这封建王朝不似古书那般暴虐弑杀。
梨月突地想起‘若不逾矩,我定保姑娘性命无虞’这句话,背后竟是这样浅显的道理。
她勾起嘴角,浅笑一声。
对面女子虽不解,可她并未解释,只声音婉转开口:“我见柳妹妹穿石榴红流苏罗裙,煞是好看,近日穿上,必有喜事临门。”
柳婕妤更加疑惑,再问多的,她也不肯多说,只得问询宫女:“我那石榴红罗裙,晾晒好了没有?”
侍女很快将罗裙带过来。
梨月点点头,吐字清晰:“就是这件,红色旺你!”
柳婕妤面容娇俏,睁着星星眼:“姐姐也跟钦天监一样,会算命么?”
那人只露出神秘一笑。
梨月杏仁般圆眼眨啊眨,放下茶盏哀愁开口:“今夜我去答谢柳婕妤出言相助,贵人着红色罗裙甚是娇媚,对着我只有一张黑脸,埋怨我厚此薄彼,完全不顾往日情分。”
“任我如何解释,贵人闷然生气,全然不听。皇上几时有空,去柳婕妤宫内说和说和,她不听我的,皇上金口玉言,妹妹自然是要放在心上!”
“如此小事,朕再抽空去一趟得了。现如今你学业紧任务重,若没别的事就不要与后宫众人多走动,安心学习便好。”
“阿梨也是这么想,倘若不是两位妹妹,先前出手相助,现早与皇上阴阳两隔。阿梨怎能如此,冷漠待各位姐妹?”
“好了,别哭别哭,朕答应你明日就去。”
锦玄在晚膳时分踏着宫灯初上的暖光而来时,柳婕妤正望着满桌精致肴馔出神。
见他竟亲自前来,身后并无大批仪仗,只跟着贴心内侍,忙起身相迎,眼角眉梢掩不住惊喜与惶惑。
“陛下……”她话音未落,锦玄已含笑摆手,很自然地携了她的手一同入席:“快尝尝御膳房手艺,有何适口的,赶明再给你备上一份”
男子掀袍坐下,手中的泥金折扇递给旁侧躬身伺候的太监,那太监极有眼色,立刻移至他斜后方,轻缓地打起扇来。
内侍总管点头示意,表示上菜前,试菜公公已一一试过。
柳婕妤慢条斯理进食,见锦玄速度更慢,不敢多问,在锦玄放下筷子后,连忙胆战心惊地停下。
他从容漱毕,接过温热的巾帕拭了手。
女子小心抬起脑袋,侧眼观察,将自己手帕递给男子后,照做一番。
“今日过来的匆忙,倒未曾给你带什么礼物。”锦玄的目光落在她方才递出的那方丝帕上,唇角噙着温和的笑意,“瞧你这帕子素净,倒让朕想起前儿东沙国刚进贡的织金帛,流光溢彩,配你正合适!”
女子声音里带着一丝受宠若惊的轻颤:“臣妾谢过皇上赏赐,今日见着皇上,更能陪同晚膳,便是很高兴。”
锦玄温柔一笑,很自然地伸手牵过女子。
她身上那件石榴红流苏罗裙色泽艳丽,衬得她肌肤胜雪,行动间流苏摇曳,发出细碎的声响。身上带着沐浴清香,在殿内温暖的空气里氤氲开来,丝丝缕缕萦绕于鼻端。
他低声赞道,目光落在她微垂的绯红脸颊上:“这罗裙衬你,娇羞可爱,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柳婕妤坐在一旁娇羞低下头,瞥见桌角还未及完全收起的临摹笔墨,只觉狂乱潦草,心中一惊,下意识伸手遮掩。
却迟了一步。
锦玄已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长臂一伸,便将那宣纸拈了起来,展开细赏。点头给予鼓励:“字如其人,当真是字如其人。”
“陛下……”柳婕妤脸颊更红,声若蚊蚋,“您这是在取笑臣妾字丑,人也生得难堪么?”
“朕何曾说过?”锦玄挑眉,眼中笑意更深,故意屈指弹了一下那页纸,“朕方才明明夸你娇羞可爱,怎么转眼便忘了,莫非是想让朕再多说几遍?”
柳婕妤腼腆,不敢应声反抗,只得垂颈绞紧了手中那方丝帕。
锦玄瞧着她这般情态,忽地轻笑出声,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温热的大掌轻轻覆上她绞着帕子的手:“莫绞了,莫绞了,好端端的帕子,瞧让你给拧的。”
他语带戏谑,低沉的声音绕在她耳际,“照这样下去,就算东沙国再进贡十匹织金帛,怕也不够你这般挥霍的。”
——
“昨儿皇上摆驾柳婕妤宫内,后宫还有谁不知道?”“真的,我才知道,怎的去了她那。”
“你以为呢,还不是背后有人吹枕边风。”“谁啊?”
“梨婕妤呐。”“什么?梨婕妤日日上课,还能有这本事!”
柳婕妤一进门便听见众人言语,她装作无事般笑笑,在自己位上坐下。
许婕妤早来一步,递上剥好的新鲜水果,大声道:“多吃点水果润润嗓吧,有这功夫,不如自己去皇上面前念叨!”
傲气的尧昭仪糯糯开口:“我瞧你们就没个正事,每次早上都吵吵,吵我耳朵根子痛。有本事就像我一样找皇上去,皇上想去哪就去哪,你们胆敢背后胡说八道,我可按宫规处置你们!”
她可不信皇帝哥哥会乖乖听那女子的话,这些言语极其刺耳,让她都忍不住心中燥火,出面呵斥。
皇后娘娘缓步从屏风后走出,发出威严声音:“尧昭仪说得没错,若再胡乱嚼舌根,扰乱后宫清宁,可别怪本宫不给诸位脸面。”
众人行礼诺声应答,由正面蛐蛐改为背面蛐蛐。
“这换做是我,可一点不稀得。”
“就是就是,年级也老大不小,着这样艳丽,还以为自己是十五六小姑娘?”
“你是极有分寸的,那旁人怎比得过姐姐。”
二人从柳婕妤背后走过,柳婕妤面色难堪,浑身颤抖。
许婕妤挽住她胳膊,凑近低声道:“我们回去再说”
柳婕妤身体僵硬,脸色如土,到了屋内才终于憋不住发泄出来:“她们为何这样待我?”
“别理她们,后宫众人没人盼你好,用言语刺激你,轻而易举让你发了疯才叫好!”
女子小声啜泣着,现在才理解那日许婕妤感受,不是当事人不知言语有多刺耳。
“苏小公公到!”门口宫女喊着,她连忙收拾仪容,挂起微笑迎接。
苏小公公奉师父总管李公公之令,特意前来送礼。
那粉色锦布上密密挂着缕缕金线,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光,任务达成便告辞,连茶水都不喝。
“姐姐,这就是皇上赏赐之物吗,织金帛果真精美至极,这匹布料的色泽正配你!”许婕妤难掩艳羡之色。
“嘻嘻,我也这样觉得!”柳婕妤收到礼物的喜悦,冲淡了委屈,今日礼物是真,昨儿见到皇帝的喜悦也是真。
若总为无关紧要之人多费心思,在后宫便不会有好日子过。
待那些长舌妇的回旋镖扎在自己身上,便会体会到她今日之痛,而她的日子还长,要和许婕妤一起等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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