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聿迟疑了一下，点头：“嗯，但不是什么大事，我已经让他们走了。”
听起来不是实话，水舒清楚殷聿这两天都很不对劲，不说实也许有自己的考量。
水舒不是会多问的人，但他会让人去查。
电梯上行，水舒给侦探发了两条消息，殷聿还在走神。
走出电梯，侍应生带着他们来到包厢。平时拖拖拉拉的那群人都改掉拖延的习惯，包厢奇迹般坐满人，并且自觉地把最中间承受最多人视线的位置留了出来。
然而水舒并不领情，他走到最角落的位置，随后打开手机继续聊。
众人：“……”
有点难搞。
嗯，更兴奋了。
殷聿也在发消息，他看着屏幕上的尽快考虑四个字，更沉默了些。
水舒说的没错，殷家人的确来找过他，并且告知了他出国的事情。
十几年都没有承担过抚养责任的父亲突然找上门，说要带着他出国。殷聿第一反应当然是拒绝，但事情远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殷家盛时得罪过很多人，如果他选择留在国内，之前被殷家坑过的人不会放过他，甚至有可能牵连到他身边的人。
殷父让他考虑，出国时间就在一个月后，也就是暑假。时间短促，他们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
殷聿手指不自觉地摸着手机壳，那是水舒送给他的，背面是可爱的线条小狗。手指不停拂过，似乎试图从这样的行为中获取一丝慰藉。
水舒来了之后聚会就算正式开始，人多的地方总是吵闹，水舒打算坐几分钟就走，却又被班长硬拉着玩一局国王游戏。
因为水舒不愿意动，所以是想玩的人都移到水舒这边。
包厢里很暗，五颜六色的灯光闪着，却没有以前聚会里舞池的群魔乱舞，麦霸拿着麦克风唱伤心情歌。大家好像都变得矜持了。
“你有喜欢的人吗？”
殷聿回过神听到的就是这句话的。
水舒被国王抽中，被问了一个问题。很快他也听到水舒的答案——“没有。”
“……”
意料之中，殷聿抿了抿唇，低眉攥着手机壳。
和殷聿低落的心情不同，聚会似乎被这一句回答弄得兴奋起来，后面国王点的互动都是刺激暧昧的，爆发了好几场欢呼声。
几乎是每一次大冒险开始前，都有人看向水舒，然而水舒只是冷倦地垂着眼，并无其他反应。虽然有些失望，但班里的同学也习惯水舒的冷漠。
这么说起来，还怪心酸的（？）
第三组游戏开始，水舒看到侦探发过来的部分报告，伸手去拿桌上的饮料，却被塞了一杯温热的牛奶。
殷聿：“不要喝酒，喝这个。”
水舒看了眼牛奶，又看了眼桌子上的酒，有种被当成小朋友照顾的感觉，但他本来就不想喝酒，于是坦然接过。
他们坐在一起，也不过是拳头大小的距离。空气里漂浮着酒味，让人神智都有些眩晕。
“我刚刚是不是，一直在走神？”
殷聿声音低低的，很容易被淹没，好在水舒离得近。
水舒晃了晃杯子，“来一把游戏集中精神？”
浅蓝色的眼睛什么也没有，轻易地让人平静下来，殷聿下意识点头。水舒视线看向正在发牌的那两个男生，把人看得身形一僵，漫不经心道：“这把殷聿也一起，多发他一张。”
那两个人一愣，想把牌重新收回来，“那重新洗牌？”
水舒冷淡：“不用，就这样发。”
男生心里一咯噔，以为水舒看出什么，连忙说：“那我再洗洗后面的。”
这回不再作妖，老老实实发牌。
殷聿还在走神。水舒手指点着手机屏幕，两个人都不是很在状态。
然而很快，他们都听到了国王抽到的命令：“K和A假扮一周情侣。”
水舒皱眉翻开牌——他是黑桃A。
有眼尖的人看到水舒的牌，惊呼出声。昏暗灯光下，水舒五官并不分明，卷翘鸦羽压着浅蓝色瞳孔，冷白肤色当中黑色耳钉单边尤为突出。他拿着那张牌，指骨分明手腕伶仃，扫过在场的人。
不是特别有威慑力的目光，却压得一群人不敢放肆，先前发牌的那两个男生更是安静如鸡。他们本来是想弄成水舒和他们的，但是牌洗了，另一边的冒险牌却没来得及换，现在弄巧成拙……
水舒把牌放在桌子上，即使多了桩要解决的麻烦，他脸色依旧冷淡。
班长弱弱问：“谁是K？”
一旁沉默殷聿的开口：“我是红桃K。”
“……………”
学神啊。他们是朋友，应该不会当真。众人面面相觑，都默契松一口气。
班长出来打圆场：“游戏嘛，就是图个乐子，不用太认真哈哈。”
“对对对，就是这样的。”
游戏被糊弄过去，后面再玩了两把，水舒退出游戏，和殷聿离开。
………
便利店屋檐下，殷聿身体在这里，人已经走了好一会儿。
走了一段，打的车也快到了，殷聿才问：“刚刚的国王游戏……”
“不作数。”水舒声音很懒，“我看见他的小动作，所以把你拉进来了。”
这群人永远一个花样，做坏事比他还心虚，非常容易看穿。
天气有些阴沉，天气预报说会下小雨。水舒接收侦探发过来的文档，视线在最后一句“疑似要出国”定格。
雨淅淅沥沥下起来了，水舒看手机的时间比任何一次都要长。
便利店外面就是马路，一声刺耳的喇叭声牵扯回注意力，水舒收起手机，接过殷聿递过来的关东煮。
接过来却没吃，他又拿起手机发消息，“今天还要去兼职吗？还是我送你回去。”
殷聿：“我和老板请假了。”
“那我送你回去。”
一问一答，似乎也不尴尬。屋檐并不挡雨，雨水洒了进来，殷聿把水舒往旁边拉，见水舒看过来，解释：“要被淋到了。”
水舒从知道殷聿可能要出国的那一刻开始，思绪就一直很乱。他想了很多办法，但所有办法都没有出国来得好。既然如此不如直接问问本人，所以他开口：“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如果殷聿选择不想出国，水舒也有办法，只是会麻烦很多。但麻烦归麻烦，倒不是什么大事。水舒没发现，他已经下意识把殷聿的选择倾向不出国。
什么问题？
殷聿表情滞后一瞬，旋即犹疑：“关东煮不好吃吗？”水舒手上的关东煮快凉了。
水舒：？
“不是这个。”
水舒干脆利落的否定没给他任何反驳的空间，殷聿沉默。然而沉默的次数太多，水舒不免皱眉：“你今晚是哑巴了？”
殷聿蜷了蜷手指，他替水舒挡了大部分雨水，肩膀湿了一小块。仿佛下定决心，他握住水舒的手。
“？”
水舒一头雾水，说出国的事情还需要牵手？
却听到殷聿说：“可以作数吗？真心话大冒险，可以作数吗？”
出不出国，好像也没有考虑的必要，他的人生从来都不在他手里。殷家式微，他被赶出家门，外婆因病离他而去。为了留在水舒身边，他很努力地打工，一个月后，他的生物学父亲却说要带他出国。如果和水舒说，水舒也一定赞成他出国，就像一开始水舒想让他转学。
殷聿很冷静，更多的还是自我审视后的可笑自卑——他有什么资格呢？不论是身份、家世背景，还是对水舒的付出。他这样的人，其实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现在水舒身边。
世界下了淅淅沥沥的雨，他在雨幕下，又问：“可以作数吗？”
水舒皱眉。原本只是一个游戏，殷聿却第一次展现如此强的进攻性。他把殷聿拉进来解围，然而殷聿却想要更多。
更何况，他想问的并不是这个。
殷聿握着他手的力道松得不行，水舒轻轻一挣就可以挣脱。
语言那么强势，动作却又是轻柔的。殷聿侧着身子，从背后看会以为水舒被他抱在怀里。
初夏的雨并不激烈，但殷聿的后背还是湿了一片。
“再换一个。”水舒最终还是挣脱开，直直地看着殷聿：“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水舒的眼睛很干净平和，完整地装着他的身影。瞳孔里的他怔然，丑陋。
殷聿看见他抚上水舒脸颊，轻轻地把脸贴在水舒肩膀。
也许是一两滴雨水，水舒的肩膀也湿了。
殷聿发丝贴在他的侧脸，和他不同的发质，并不柔软。
“水舒，你把我当一次性玩具，我们试一试。”
……
事实证明，殷聿很会装可怜。
这是水舒在教室被掐着亲的那一刻，脑海里唯一愠怒的念头。
唇齿被撬开，殷聿轻巧地制住他的手，身体贴上来的那一刻，舌腔同时被舔了舔。
极其色-情的亲法，水舒只在解压时看的里番里见过。
被吻得几乎缺氧，殷聿松开时预料之中地被扇了几巴掌。
水舒揉着手腕，冷笑：“殷聿，你这个傻逼。”
骂完了吧。
殷聿想。
腰再一次被握住，水舒瞳孔里的人影再次压下来，还有殷聿眼尾那滴并不明显的眼泪。
“小水，我不想当一次性玩具。”
……
这大概是殷聿做得最不顾水舒意愿的事，一周情侣结束，他和水舒的关系陷入冷战期，季环也变得比以前沉默。
三个人的友谊，各怀心事。
【高中篇·完】
——————————
【小剧场】
殷聿出国后的一个月，水舒从衣帽间里翻出来殷聿的旧校服。
同住一起的生活痕迹不可能那么快被抹除，水舒在后面还能陆陆续续在卧室看到殷聿的痕迹。
殷聿搬出去得匆忙，有东西落下很正常。但水舒心里却生出不太一样感受。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很奇怪。
当时的水舒并不能理解，他只是看着那件衣服在想，这时候的殷聿应该在睡觉。
所以他拍了张照片过去，
ss：你的破校服
ss：[图片]
前面一大段是殷聿生涩的自言自语。国王游戏后，水舒和殷聿的关系一度陷入僵冷。殷聿出国后，也许是看不到人，水舒对殷聿态度要好上不少。
消息发过去，殷聿几乎秒回。
殷聿：可能是那时候落下了
可以帮我保管吗？
谢谢小水
经典自言自语。
殷聿似乎很害怕水舒不理他。
水舒关掉对话框，想了想还是把衣服放到他平时藏东西的地方。
那里放着他收藏的宝石，破旧校服在里面格格不入，然而水舒只是丢进去，又关上门，仿佛它们没什么不同。
然后回复。
ss：熬夜容易猝死
后面还有一个在一起的番外，大家还想看林霁月沈秋予季环的番外嘛，想看的话我再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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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水舒殷聿高中生活（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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