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
“宝宝，你腿真的没事了吗？要不还是在这边多呆一段时间吧，爸爸妈妈在也好照顾你呀。”
“是啊，你这孩子受伤也不说，回国又没人照看你。”
穆如对他们摇头，笑了笑：“没事了爸妈，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国内还有事呢。”
穆母还是想劝：“不能再多留几天吗，你好不容易出国看一趟我们，都不想妈妈？”
“想我那你和爸怎么除夕还不回国？”穆如跟她开玩笑，抱了抱，“没事妈，再过两年你们就回国了，到时候想见就能见。”
穆母终于松口：“这倒是，那回去要注意休息，身体最重要呀。”
老两口不舍地目送儿子进了机场。
广播传来起飞提示，穆如收回小窗外的视线，找空姐要了副眼罩，遮光闭上眼假寐。
——算是为了景均的前途，离开他，行吗？
——好。
十天前的回答现在回想起来依旧清晰，穆如在心里沉沉叹了口气。
回去后，周景均应该已经订婚了吧，未婚妻漂亮吗？会喜欢她吗？
他家里人应该很开心吧。
答应程晨后，穆如甚至没有跟周景均好好说再见的勇气，直接定了最近一班到美国的飞机，以陪伴父母的借口逃避现实。
有点讽刺。
眼前一片黑暗，穆如有点想笑，但又提不起嘴角。
其实很舍不得，但他更难以接受是自己毁了周景均的未来。
过去几个月他面对自己对周景均的感情有多坦然，得知自己造成的结果后就有多愧疚。
或许没遇到自己，周景均会是所有人都期待的模样，那这样算不算自己毁了他？
幸好也还没到无法挽回的那一步。
至少自己替他及时止损了。
“女士们，先生们……”
飞机开始平稳地滑行，细小的颠簸震醒了正在浅眠的穆如。
他取下耳塞和眼罩，眼睛因为不适应强光而眯成一条缝。
直到出了机场，迎面的寒风才把他吹醒。
明明只出去了十天，却感觉自己离开了十年那么久。
穆如吐出一口气，掏出十天没开过的手机，开机。
手机联上网就开始震动，各种APP通知和电话短信不断往里涌，各种弹窗闪得飞快，内容一点看不清。
锁屏界面一时卡着动不了。
“……”穆如重新把手机放回兜里，摸了摸包里的现金，走向路边的出租车。
手机在车开出去后就停止了震动，大概是反应过来了。
但穆如没有去看，他现在有些抗拒接受信息。
说不定会看到一些他不想看的新闻。
出租车停在了小区门口，穆如用现金付了钱，缓慢拖着步伐往家里走。
进入单元门，在一楼等电梯时，穆如遇见了同一层楼的邻居。
邻居跟他打招呼，惊讶：“诶，你回来啦？好几天没看见你了。”
穆如点头微笑：“出去了几天。”
邻居：“哦~有个小伙子每天都来找你，就是你不在，他只能在门口等着。”
穆如第一反应是齐远，毕竟自己走之前只给他留了条言。
“应该是我朋友。”
穆如想给齐远报个平安，打开手机看到满屏的消息时，神情无法控制地怔愣住。
齐远给他发过几条消息，但因为知道他去了爸妈那边，也没有太担心，只嘱咐他回来说一声。
但有一个名字却不止发了几条信息。
穆如抖着手点进置顶聊天。
【周景均：你去哪儿了？】
【周景均：对方未应答】
【周景均：对方未应答】
【周景均：对方未应答】
……
穆如又划开未接来电。
因为次数太多，右边的数字已经变成无法确定的99 。
他点进详情页，往下慢慢滑。
未接来电从一周前开始，每天都有，间隔时间有长有短，从不停歇，密密麻麻排了十来页。
每一通每一通，都是周景均。
蓦地，穆如抬起头。
电梯正好到他的楼层，穆如快步赶出去。
楼道灯没开，场景十分昏暗，人站在里面只能显出一半轮廓，模糊得像在梦里。看到门口靠墙背影的同时，穆如手中的手机再次开始震动。
连续多日的关机提示忽然变成等待接通的声音，周景均睁开眼。
屏着呼吸等了两秒后，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偏头看向适才闯进余光的身影。
有一瞬间，穆如以为自己飞机坐太久出现了幻觉。
邻居后他一步出来，没察觉二人奇怪的气氛，顺口道：“这小伙子又来啦，正好穆如回来了咧，不然又白跑一趟。”
开门的时候还有些恍惚，穆如进去后怔怔地站在玄关处，看着周景均跟着进来，带上门。
穆如平了平呼吸，张口：“你怎么——”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周景均紧紧抱住了他。
穆如被搂得往前一小步，半身被迫压在人身上，脸颊贴着有些凉的衣料，因为太突然而没能回过神。
周景均一只手扣着他的右腰侧，另一只手从他颈后穿过按在左肩，额头埋在肩窝，每个动作都在用力，?得人呼吸都不顺畅。
但偏偏在穆如忍不住抬手抵肩时，耳边传来一声既沉又轻，如释重负的叹息。
如同紧绷的弦终于得到一丝被赐予的松弛。
抵着的手忽然就使不上力，穆如被那一声叹得呼吸不上气。
他们都沉默着。
良久，穆如手慢慢垂下，没用什么力气地抓住周景均的衣服，声音低低的：“你为什么来了？”
他花费十天筑起的防线，仅仅因为周景均一个拥抱就被尽数摧毁，化为无数齑粉。
“你为什么来了？”穆如声音带着哭腔，想怪周景均，却又忍不住贪恋他的气息，“我明明……你为什么要来？”
“你呢？”周景均没有抬头，呼吸撒在穆如的锁骨，头一次对他的哭没有动作：“你为什么要走？”
穆如不回答，只是哭，眼泪满脸都是，蹭在衣服上湿了一小片。
最后还是周景均先松开他，给他一遍遍擦眼泪，直到穆如慢慢缓过情绪才停下。
周景均有些无奈：“明明是你一句话不说就走了，怎么比我还委屈。”
穆如哭得眼眶发红，缓了好一会才哑着声音问：“你来干嘛，不是要订婚吗？”
“我没说过我要订婚。”周景均抬起他的脸，用从未有过的认真语气说：“穆如，跟我在一起吧。”
穆如怔愣地看着他，没有反应。
好一会才问了个很白痴的问题：“跟你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周景均耐心地解释：“意思就是不像之前那样模糊不清，你跟我在一起，和其他情侣一样，我们谈恋爱。”
——算是为了景均的前途，离开他。
一瞬间，穆如脑中刚有沸腾趋势的情绪悉数冷却，直接被冰封到底。
“……”慢慢地，他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二人的距离。
手中落空，周景均动作微凝，垂下手臂看着他。
不到两平米的玄关被难以呼吸的沉默笼着，不知过了多久，穆如又往后退了一步，手臂贴上了冰凉的墙面。
他转过头不看人，答非所问：“……你回去吧，听家里的好好订婚。”
觉得这里的气氛实在让人难受，穆如转身快步朝里面走，背对着周景均赶人：“出去不需要门禁，我不送你了，帮我带一下门。”
身后沉默很久才响起周景均的声音：“程晨让你怎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想法？”
“……”穆如咬着牙，控制声音的不稳：“你走吧。”
不知过了多久，周景均点了下头，虽然知道穆如看不见，他还是很轻地点了头，转身出去了。
门被打开又合上。
听到合上的声音，穆如终于再难支撑，卸下一身紧绷的力瘫倒在沙发上。
应该高兴的，周景均说要跟他在一起，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怎么不开心？
换作其他人此刻已经欣然接受了，但穆如却无法说服自己。
他不要周景均为了自己放弃该有的一切。
周景均应该好好订婚，然后顺理成章地接手公司，他有他自己风光无限的未来。
在沙发上靠了会，穆如摸了摸眼皮，隐约有要肿的迹象，明天起来肯定很难看。
穆如叹了口气，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洗完澡吹干头发，穆如放好吹风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太满意。
不用等到明天，现在眼皮就已经有点肿了。
为了避免第二天更严重，穆如准备去楼下药店买点冰敷贴。
换好衣服穿上鞋，穆如拿着钥匙打开门，然后猝不及防和靠在一旁的周景均来了个面对面。
听见声响，周景均转头，看见穆如的装束一愣，随后仔细打量了一遍，眉眼微沉。
二人同时开口。
“你又要走？”
“你还没走？”
“我走哪儿去？”穆如握着门把手，不敢相信他一直站在外面：“你为什么不回家？”
发现穆如的确没有带行李，周景均眉头松开，重新靠回墙上，回答他：“我回不去。”
“什么意思？”
“和家里因为一些事谈崩了，我在躲他们。”
“什么事？”
“没什么。”
周景均又看向他：“要出门买东西吗，我陪你。”
这让人怎么走。
穆如皱眉原地纠结片刻，松开把手，让出半扇门：“不去了，你进来吧。”
出去不到一个小时，周景均重新回到了屋内。
穆如低头给他找拖鞋，周景均看着他刚吹过还很蓬松的头发，明知故问：“是要收留我吗？”
动作不明显地顿了下，穆如找出拖鞋，低头闷声说：“你都执意待在我家门口了，我总不能视而不见。”
趁着周景均换鞋，穆如不自在地躲进了厨房，开火烧了一壶水。
周景均换好鞋走到厨房门口，问：“有被子吗，我有点困，想借沙发睡一觉。”
这句话是真的，他已经十几个小时没合过眼了，在门外等了这么久，精神身体都已经很疲惫。
关掉火，穆如转身看他，才发现周景均眼底布着淡淡的红丝，神色显出不明显的倦意。
房子是单身公寓，只有一间卧室，穆如抿了下唇，说：“沙发睡不下……你去卧室睡吧。”
穆如好不容易翻出一套去年买的过大的衣服，想让周景均换上。
大概是真的很累，等他回到卧室，周景均已经睡着了，被子很随意地搭在身上。
穆如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衣服放在床头，替他整好被子。
能是因为什么和家里吵架，无非就是周景均不愿意订婚吧。
他现在不清醒，等想通了自然就会回去，在他想通之前，自己可以暂时收留一下他。
就当是他们之间最后的时光。
穆如又看了一会，转身带上门出去了。
大概再有2-3章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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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周景均x穆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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