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云瑾的梦

“李金鱼,你的时间已经到了,该换我了。”

云瑾听见了一道稚气未脱的声音。

哪来的小孩声音?她诧异地想。

更让她诧异的是,这是哪儿?

月光明朗,倒显得天不算太黑,云瑾环顾一周,确定自己在一个陌生的院子里,院里没多大,摆着一些儿童游玩设备,她旁边就立着一座儿童滑梯。

难道是幼儿园?可看上去不太像啊。

不知为何,大晚上位处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云瑾竟一点不慌不怕,也没有多想。

“再让我玩两分钟嘛!”

“可以,不过我待会也要多两分钟。”

两个孩子的聊天声,她循声转过身一看,一架秋千映入眼帘,一个孩子坐在上面,另一个孩子帮他推。

“好了,到两分钟了,换我了。”推秋千的那个孩子说,他就是云瑾听见的第一句话的主人。

他的声音似乎说不出的熟悉,云瑾怎么想也想不出来,情不自禁上前几步,想要看清他的脸。

两个小孩互换位置,他坐到秋千上,云瑾借着月光看见了他的模样。

好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眼睛亮又大,脸上未褪去的婴儿肥很是可爱。

更觉得熟悉了,云瑾蹙着眉,死活想不起来。

这时,另一个小孩开口了:“可可,你抓紧绳子,我要推了哦。”

一听称呼,云瑾脑子里那条弦终于对上了,是小柯啊!

她不禁又往前两步,仔仔细细地瞅小孩的脸,一来二去连脸上的小痣都对上了号。

不会错的,幼时和成年后的声音区别大点,但相貌称得上如出一辙,特别眉眼,长开了就是小柯的样子!

云瑾顿时有些激动了,为什么她会见到年幼的小柯,还有她都凑这么近了为什么两个小孩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些问题她居然通通没有想,而是径直掏出手机,对着小柯一顿拍。

哎呀,她家小柯真是太可爱了,云瑾欢快地想,如此难得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她要塞满相册!

两个小孩正一边荡秋千一边聊天,他俩说话的声音一直很小,颇有几分偷偷摸摸的感觉,不过院子寂静,所以听得清清楚楚。

“可可,到九点了吗?”

“没有,还有几分钟。”

“那等你荡完后我们再来一轮吧!”

“不行,阿姨九点半查房,我们必须赶在那之前回去。”

“对啊九点半查房,现在还没到九点,时间够我们再来一轮了。”

“你回去不洗脸刷牙就上床吗?万一阿姨比平常早几分钟呢?”

推秋千的小孩叹口气,嘟嚷:“应该早点出来的。”

“没办法,谁让我们只能等其他人睡觉后悄悄出来。”

好嘛,两个小孩还真的是偷偷摸摸的干事。

“唉,我们都快四年级了,怎么好意思和小屁孩抢秋千。”

这是一架某个幼儿园淘汰的双人秋千,虽然样式老旧但能用,就送到了他们这儿。前些日子坏了一座,说叫师傅来修却一直搁置着,院里那么多小孩可着一座玩,每天只能排着队玩上一小会,他们两个已经是大孩子了,当然得让着弟弟妹妹们。

但就算如此,想玩也能找个人少的时候玩,为什么非得晚上偷偷来呢?还不是因为——“谁让你非要装样,说秋千是小孩才会玩的东西,你已经长大了不屑干这么幼稚的事情。”年幼的时柯板着包子脸说。

大话都说出口了,李晋渔哪好意思打自个的脸,想玩也只能背着大家玩了。

“关键你自己装就算了,还扯上我。”时柯扁嘴。

李晋渔傻笑,“这就叫兄弟嘛,是兄弟就应该……咦,那个成语叫什么来着?”他挠了一下头,“想起来了,团结一致!”

“但我不想晚上出来吹冷风。”

“行,今晚这个瘾也过得差不多,后面我们就不出来了。”

时柯嘟嘴的样子萌得云瑾心肝颤,一口气抓拍了十多张。

两个小孩还在闲聊:

“可可,你明天把手表给我戴戴呗,我也把我的音乐盒给你听。”

“我们轮着用,你一天我一天。”

“嘿嘿,下次好心姐姐们送礼物来,我们还选不一样的,换着用……”

估摸着拍了有几十张,云瑾点进相册打算看看成果,这一看嘴角就下撇了,不由抱怨一句:“光线太暗了。”

然而她一开口,正在聊班上趣事的两个孩子同时噤声了。不只是噤声,动作也停了下来,推秋千的一动不动,坐秋千的也一动不动,双手死死抓着吊绳。

云瑾:“?”

一时间只有秋千晃荡的声音,慢慢的它也停下来了,四周安静得吓人,连有人吞口水的动静得听得见。

“可可,”李晋渔一脸惊恐,“我刚刚好像听见有人在说话,你、你听见了吗?”

“我也听见了。”时柯的表情比李晋渔好上不少,看起来很冷静,可发颤的声音出卖了他。他也在害怕。

李晋渔又咽了咽口水,“难道,我们撞见了那、那个东西吗?不是说那啥要深夜才会出现吗,这才九点啊,这么早,怎么可能呢……哈哈,我们肯定是听错了……”他一个劲自我安慰,不敢明说出“鬼”这个词。

“应该是听错了。”时柯僵硬地从秋千上站起来,“我玩够了,快到阿姨查房的时间,金鱼,我们赶紧回去吧。”

两个小孩齐齐离开,先是用走,渐渐就跑起来了,速度越来越快,一溜烟跑进了不远处的小楼里。

被误认成阿飘的云瑾:“……”明白了,下次不能出声。

咦,下次?

……

晃了个眼,又变了,云瑾发现自己还是站在同一个院子里,只不过这次是白天,太阳很大,院子里有好多小孩。

她感觉不到冷热,不过小孩们都穿着稍显厚重的棉袄,墙边的大树枝头长有嫩芽,看样子应该是春天,且是早春。

小孩们围成一个圈,叽叽喳喳地讨论些什么,中间似乎留了块空地,云瑾好奇地上前。

依旧,没有人发现她的存在,她走到了人群边,才发现小孩们的中心是一个更大的孩子。

——小柯,比荡秋千那会儿更大一些的小柯。

时柯蹲在地上,手上拿着把小铲子,正在挖洞。

“可可哥哥,这么小一颗种子真的能长出花吗?”

“哥哥,你种的是什么花呀?”

“我也想种,能不能让我种一颗?”

小孩们七嘴八舌地说。

时柯手上的动作不停,同时温温和和地一一回复弟弟妹妹们的话: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种出来,先种一颗试试。”

“是月季花哦,说是这花好养一点。”

“好啊,如果我这颗长了出来,那大家都来种一颗吧。”

一位穿黄棉袄的小女孩兴奋地说:“我们六十多个人,人人都种一朵花,那不成花园啦!”

“就像上周阿姨给我放的那部电影里的花园!”她旁边粉袄子的女孩接话。

时柯笑道:“对,像电影里的花园一样。不过前提是我们能种出花来。”

语毕,他又转头对个子最高的男孩说:“小飞,你去找下你金鱼哥哥,让他拿壶水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拿过来?”

这能种出来吗?云瑾不无担忧地想。她这完全是以己度人,因为她有种花经验,而且是大失败的经验!

云瑾种一株死一株,堪称花卉杀手,最后不得不放弃,放过自己也放过无辜的花。

“万一种不出来怎么办啊?”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孩突然开口:“我同桌家里是开花店的,她说种花可不容易了,特别麻烦,得施肥,还得防虫。”

“种不出来就种不出来啊,”时柯还是笑着的,他已经挖好了一个约莫三厘米的坑,把种子放进坑底,“阿姨不是说等天气暖和了,带我们去春游爬山吗,山上可多野花了,我们可以摘野花回来,用瓶子装起来放在屋里。虽然没有花园,但我们住的地方变成花房了!”

“哇!”小孩们开始欢天喜地讨论要把花放在什么地方了。

云瑾也和他们一样,笑了起来。

……

又一晃眼,这次是学校操场,主席台上挂有写着“实验小学2010届毕业典礼”的红色横幅。

云瑾看着时柯上台领优秀毕业生的奖状。

然后是初中毕业、高中毕业、拿到大学录取书,再到大学毕业,成为编剧行业的新人。

像走马灯似的,云瑾作为一个旁观者,见证了时柯生命中所有值得纪念的时刻。

自然,包括他拿到疾病诊断证明书,也包括他的死亡。

那一刻,云瑾就站在时柯的身后,眼睁睁看着他推开旁边的小孩,横冲直撞的轿车呼啸而来。

车撞的一刹那,云瑾终于醒悟过来了,她在做梦,她现在在梦里!

什么绝症,什么车祸,通通都是假的!小柯现在正和小路在F国度蜜月呢,昨天她还收到了小柯发的小两口合照。

回过神是在做梦,梦该醒了吧?画面却再一晃,她站在了一座墓前。

看见墓碑上刻的“时柯”二字,即便知道是梦,云瑾仍是心里一揪。

“谢谢时柯哥哥,谢谢你救了我。”

奶声奶气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云瑾一转身,愕住了。

因为她看见了她自己,和老时。

面前的自己和老时很年轻,看上去约莫三十来岁,两人牵着一个小男孩。

云瑾低头,看清男孩的脸后,瞳孔一缩——安安!

小柯救下的小孩竟然是安安!

她看着安安在墓前放上花束,同父母对着墓碑连鞠三躬,年轻的她说今后的每一年她们一家都会一齐前来祭奠恩人……

云瑾怔怔的,这真的是梦吗,她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

发现别人看不见自己却能听见声音后,她就一直没说过话,这时,忍不住要开口了。

然而下一秒,眼前蓦然一黑,她失去了意识。

……

……

“老时,老时!”

时明桐被一阵大力摇醒了,他睁开眼,睡眼惺忪地看着妻子。

“怎么了?”他打了个哈欠,瞅了眼时间,三点。

“我做了一个特别奇怪的梦!”

“梦见了什么?”

云瑾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记不清了。”

时明桐哭笑不得:“继续睡吧,说不定能把刚刚的梦续上。”

夫妻俩又躺下了,时明桐闭着眼,昏昏沉沉地正要入睡,妻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有点印象了,我好像梦见小柯出车祸?”

“没事,梦是反的。”

“但不吉利啊。这样吧,明天正好没事,我们去趟净山寺,找印空大师给小柯求个保平安的手链。”

“好,正好小柯蜜月快度完了,等他回来就给他。”

补一个亲情番外,说明一下文里可可和时家亲近的原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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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云瑾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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