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第一章

簌簌——嗖!

一枚飞刀映着月色寒芒在花无意腰腹留下一道深刻血痕,一阵灼热感顺着伤口在她身体蔓延——那是离山剑派独门毒药,“沸”。

花无意调动自己寒性内力压制毒素,眉头紧锁。

“沸”乃离山剑派镇门之毒,轻易不使用;可此药一旦动用,则不死不休。

……那就,没有继续隐藏身份的必要了。

花无意缓缓呼出一口气,身法在刹那间变得缥缈,如水中月,雾中花;她眼神冷漠,嘴角却扬着一个微小的弧度,似乎认定了自此刻起,那群追兵将再无她踪迹。

事实也的确如此。

她身后,一众黑衣人只觉眼前一花,原本还能从树丛间隐约捕捉到的身影消失无踪,失了目标的黑衣人缓缓停步,看向领头的那个:“大师兄,还追吗?”

大师兄皱着眉,放出内力探查四周,果然有了发现——

他伸手触过前方树叶,黏腻的触感在指间蔓延,空气中散开一股浅淡的血味。

“那边,追!”黑衣人一声令下,一群人便如魅影般消失在山林之中。

追兵踏叶穿林的声音渐渐远去,花无意缓缓撤去冰封伤口的内力,苍白到仿佛死肉的伤口中渗出些许黑紫的血;可她仿佛感受不到这一切,面上无波无澜,甚至隐有笑意。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那方寸之地,她所做的,只是将逼出的毒血用暗器手法随意泼洒在某个方向,而后冰封伤口,屏息凝神,隐藏在原地。

聆音阁的轻功“月隐迷踪”向来难以逐磨,自那场毒杀与大火之后,已十年未曾现世。那群追兵会中计,在她意料之中。

沸毒逐渐发力,花无意浑身无力,头晕目眩,却仍凭最后一口气支撑着向前走——下山。她想,只要坚持到下山,就有人……

嗖!

一道利刺破空之声骤然响起,十年刺客生涯练就的本能令她不顾损伤根基的风险运起轻功,如烟如雾般与那片被奇诡内力包裹的树叶擦身而过——

“来者何人?!”花无意厉声质问。

“呵……分明已至末路,却还不肯束手就擒么?”

不远处树木的阴影中走出一位紫衣华裳的公子,他面带微笑,一双桃花眼风流多情:“你应该知道吧,至少现在的你,打不过我。”

那人出现的第一时间花无意便确认了,不是自己的仇家。

不是仇家,却来找麻烦?

花无意冷声道:“我与公子素不相识,不知公子所来何事?”

“萍水相逢便是缘,我与姑娘缘分颇深,又心动姑娘貌比天仙,剑如游龙,故而想请姑娘到府上一叙。”那人眉眼弯弯,随即话锋一转,“你是自己把自己绑起来,还是被我打晕了带走?”

来者不善啊。

花无意面色更冷:“你就如此确定,我打不过你?”

“你想动手?”那人眉梢一挑,语气浮夸,“你这伤,这毒……能撑过我三招?”

说话间,一片紫色粉末被他撒在四周,花无意听见周围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虫蛇在林间游窜;那人伸手取下腰间挂着的器物,不知怎的将其展开,成一把流光璀璨的灯杖;那虫蛇聚拢一些在灯杖周围,更多的却还是隐在林间枝叶之中。

花无意什么表情也没有了。

-

花无意五岁那年,她的母亲,也就是聆音阁阁主,曾教给她一套功法,却不曾让她练习半分。

母亲说,那功法是聆音阁前辈给所有弟子留的一条路,一条在绝境中,挣得一线生机的路。

此刻,算绝境吗?花无意扪心自问,其实不算。

来者固然不善,但也并无杀意,顺着他走未必不得生路——但是。

花无意抬眸,目光平静,仿佛面前的不是召一群虫蛇咄咄逼人的敌人,而是路边随处可见的一棵草、一朵花。

“但是,我聆音阁弟子……”花无意声音低沉,字字铿锵,她回忆起母亲一字一句念诵法诀的声音——

“黑云蔽天月,阴风枯马催。遍洒寒凉血,换我魂不归。

“若你走投无路,这套功法能为你搏得一线生机——但它的代价是,废除先前所有武功和内力,一切从头开始,蚀骨铭心之痛长随,直到此法大成。

“意儿记住,此法一旦开始,就再无回头之路。”烛火下,母亲的笑颜中杂了些那时幼小的她看不懂的情绪,“娘希望你永远也不用不到它。”

可希望终是落空了,像那夜大火中的聆音阁一样,除了念想,什么也没留下。

花无意闭上眼,在心里默念法诀,感受着经脉不断重复破碎与修复的疼痛——在不断的重塑之中,她内力暴涨,掀起周身阵风,风过之处,满地霜华;一把内力凝结的冰剑出现在她手中,她眼神清亮而战意盎然,剑锋直指那人:“……我聆音阁弟子,决不将命运付与他人!”

当——

冰剑与灯杖碰撞,掀起的余波将虫蛇尽数击飞;那人后撤几步卸去力道,惊讶花无意战力的同时,丝滑地变了个脸:“姑娘好大火气,在下只是心悦姑娘而已,在下分明什么也没做!姑娘怎能如此无情?”

——还眨眨眼,挤出两滴泪,宛若被误会被欺负还被辜负的纯良少女。

花无意不言,再出一剑。

“姑娘有话好好说——”见花无意不吃自己这套,又不知为何还有如此实力,他边战边退,终于选择好好说话:“姑娘且听解释——在下知错了!在下五毒门掌门首徒燕惊云,因为各种不能说的原因,需要姑娘助我一臂之力!姑娘别打了——”

五毒门?

她聆音阁当年被灭门,明处的理由是江湖传言“聆音阁偷了五毒门密宝,试图以密宝之力一统江湖”。

花无意知道这是空穴来风,和侍女一起逃出之后,她潜伏刺客组织“绝影”十年,一直暗中调查此事,却毫无眉目。

灭门仇始终如尖刺立在她心头,花无意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她停了剑,终于赏他一个字:“说。”

燕惊云:“姑娘好生冷漠,我伤心。”

燕惊云:“姑娘能否笑笑?美人蹙眉实在令人心痛无比。”

燕惊云:“姑娘——”

他的话被花无意飞去的冰刀打断。冰刀在擦着燕惊云颈脖而过,在皮肤和衣物上留下一片霜。

燕惊云:“……其实在下想说,我们可以合作共赢——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摆脱‘聆音阁遗孤’身份的机会,姑娘若是愿意赌一把,就跟我走。”

“所以,你知道当年的事。”花无意一字一顿。

“呵……九天玄玉笛,江湖谁人不识。”燕惊云依旧眉眼弯弯,谈吐间却多了几分不容置喙的压迫感——虽然仅仅一刹,那压迫感便消失无踪,似乎只是他无意间泄露出几分真实。

“你知道多少?”花无意问。

“倒是不多——但比你知道的多,虽然不会告诉你就是了。”燕惊云向花无意伸出一只手,“姑娘可愿赌一把?”

“……”

花无意收了剑,“带路。”

-

地下室昏暗无光,只铺一层茅草,半夜时常能听见老鼠啃东西的声音——花无意窝在角落,额间冷汗岑岑,却一声不发,只靠胡思乱想来迫使自己忽视噬心蚀骨之痛。

那功法第一次运习,会在剧痛后得到一段时间的实力暴涨;但紧随其后,便会陷入为期七天的绝对脆弱期——旧武功尽失,新武功未成,丹田空空如也,还时刻承受经脉重塑之痛。

……至少现在还算安全。

或许黑暗的环境会让人的情绪放大,她现在很想家。

可她所思念的一切都早已在一场大火中化为烟灰,唯一抢出来的笛子遗失在那群黑衣人手中,而拼死护她出逃的师姐还在山下接应。

七天。

……已经是第七天了。花无意想,只要渡过最后几个时辰,渡过这七天最疼的时候……

嘎吱。

地下室木门发出的噪音打断花无意的思绪,燕惊云提着一盒点心进来,规规矩矩地把点心放在桌上,还无比贴心地倒了一杯茶:“姑娘请用。”

花无意依旧窝在角落,不想动。

燕惊云见状,将点心放下,长叹一口气,语气悲怆如绝世情种:“既然姑娘恼我,那明日便不来叨扰了。在下告辞。”

——语气悲怆如绝世情种,却重点鲜明地强调了“明日”。

……明日?

花无意捕捉到关键词。她想起燕惊云提出的计划,勉强自己打起精神。

现在还不是可以松懈的时候。

-

是夜。

地下室角落。

花无意有气无力地敲敲墙壁,半晌,便有一只腮帮子鼓鼓的白毛小鼠在角落的老鼠洞口探头探脑。

花无意从它嘴里取出一个被蜡封的小圆球,据说这东西威力惊人。

她忍着疼站起身,面色惨白,强迫自己适应当下的身体状况。

同一时间,厨房仓库。

燕惊云一身黑衣蒙面,在仓库翻翻找找。

“这是油……红七,多装点——红五,你去找找酒窖,全打包带走!”燕惊云温温一笑,“全撒到那小屋上,那群傻子自以为能一网打尽,却不知我将计就计,还刚好有个顶锅的。”

“公子,聆音阁遗孤需要处理吗?”一个黑衣人问。

“……如果这都应付不来,活过今日也活不过明日,报仇更是痴心妄想。不用管她。”燕惊云语气沉了几分,手上的动作却分毫不停,“对了,化尸粉多备一点,衣物也丢进去两套。”

……

月亮将落之时,花无意终于恢复往日一成身法。

屋顶,燕惊云将最后一坛酒倒下,点燃一根火折子。

砰——

地下室的门被花无意一脚踢碎,她几步跳上楼梯,在离开前将那枚小黑球向地下室一丢,随后头也不回地飞奔而走。

在她离开的那一刻,木屋地下室传来巨大爆炸声,火焰腾空窜起,将一切吞噬——

“什么声音?有敌人入侵?”

“是燕公子会美人的地方!救火,救火啊——”

“走水啦——”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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