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祠堂原本是个肃穆的地方,此刻却充斥着辱骂和讨伐。

为首骂得最不堪入耳的是个满头白发,个子矮小的老头,正唾沫满天飞:“根坏死的东西,跟你那爹一个坏种样,给人关着又不看紧,没钱治又要娶,搞得村子里乌烟瘴气,连祭祖都敢闹,你身上二两肉还托不住一个婆娘吗!”

“前几年就闹过一出,今年又来,是成心不让桥村好,还是你盯着哪家搞?早说扔了放镇上去!偏看得跟宝一样!”

人群里有人说着要动手,林娃子格挡开伸过来要揪扯怀中人的手,即便她在不停挣扎,也没有放开她。浑浊的眼睛中透出一股狠劲,仿佛谁再动手,他便拼了命也要抵抗。

遮挡住手臂的长衣袖被撕烂出一条口子,他看见村长奋力劝说,用力过度导致僵硬的手臂松懈了分毫。全身的汗被山间的风一吹,瞬间成了令他颤栗的凉意。

他看见了她眼神里流露的片刻清明。

不待他细究,女人又恢复了疯疯癫癫的模样。

村长望了他一眼,又叹了声道:“祭祖还没正式开始,都是乡里乡亲莫伤和气,林娃子!快带她回去,你要看好她嘞,莫再搞出这事了。”

林娃子收敛方才的狠劲,僵硬点头:“我带她回去。”说罢不顾她乱挥舞的手臂砸在了脸上和身上,强硬背着她回去。

安隅与经过女人望来的视线相交一瞬,紧绷的下颌顿时放松,他回神朝李仕说:“不认识她。”

视线一抬,他看见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祠堂门口台阶之上的谢帆,也不知道盯着他看了多久。昨夜的深色衣服换成了白色,站在被日出阳光刚好能照到的地方,像是被镀了层光。

和这个地方,这里的人都格格不入。

村长也看见了谢帆,一边抬手挥散众人,抬脚朝祠堂门口走去。

“你看着些那两个外村人,别让他们进祠堂里来了,那些嚼不烂的口香糖难缠得很,再出事怕收不了场咯。”村长和背过身,面朝祠堂朝里面看了眼,见牌位都已经被摆放回去,供桌上整齐干净,夸道:“还是帆仔懂事,那活了几十年的都比不得你有眼力。”

谢帆收回视线,不再看那道遥望过来的目光,对村长说:“我尽量。有几个牌位被摔裂了,再摆在祠堂不太好,我拿去给老头了,看看能不能修,要是不能修就写个新的。”

村长一脸疲惫地点了点头,摆手让他忙去。进祠堂烧了柱香,祈愿今年剩下地时间祖先保佑桥村顺遂。

不知何处起的一阵风,原本还有阳光的天空霎时阴暗下来。

谢帆的头发被风撩起,目光微转,看向刚才几个村民拉扯的地方,地上有几道深深的细长沟壑,

安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面上浮现一丝疑惑。

李仕也发现了,直接凑近了看:“这……不会是刚才那几个人弄的吧,可够深的,这都有好几寸了,多大仇啊……”

可刚才躺在那里的只有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

谢帆朝他们走来,轻挥手拍走了身上沾的灰尘,弯起眼朝他们道:“吃了早饭吗?饿了的话我回去煮点面给你们吃,村长说你们想来祠堂帮忙,干活不急,可以吃完东西再来。”

李仕扶着一旁的树干直起腰:“没吃呢,能加鸡蛋吗,干活不得补点蛋白质?”

安隅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的得寸进尺。

谢帆好脾气笑了笑说:“我先去韩伯那里换几个鸡蛋回来,你们先去我家坐。”

安隅本要转身的动作顿了顿,眼风扫向李仕:“就知道惦记这口吃的,吃鸡蛋不给钱?你陪他去,买十几……几十个,记账,到时候一起报销。”

谢帆连忙摆手:“不用……我那里有能换鸡蛋的东……”

安隅眉头一拧:“大老爷们吃饭不给钱,他有那个脸吗?”说罢侧头看向李仕问:“有脸吗?”

李仕嘴角抽了抽:“我去,我去买鸡蛋,我没脸,那什么……你带路吧,我和你一起去。”

谢帆拗不过,轻道了声谢后走在前面带路。

到地方才知道,谢帆口中的韩伯是村里唯一养鸡鸭的,因为屋子后面有一大块空地,便用围栏围起隔开来,一边养鸡,一边养鸭。一靠近,家禽的味道就充斥着鼻腔。

屋门大开,声音从后院里传来,一个花白了头发的老头听见谢帆的声音直接走到前屋。

“什么事?要换鸡蛋?”韩伯将干活的衣服脱下放在门口的椅子上,抬头看向几人,却在看到安隅时面露惊诧:“你是——我看你面熟呢小伙子,嘶……一下子想不起来,但是我不怎么上市里嘞,我——”

谢帆笑道:“韩伯你不怎么去村子外面,怎么会看见他眼熟?应该是记错了,先帮我装二十个鸡蛋吧。”

韩伯被打断,注意力也被拉回,连忙拿了个框子回后院去装鸡蛋。

安隅视线在韩伯和谢帆之间来回扫视,吊儿郎当双臂环胸:“他看我眼熟,那你呢,看我眼熟吗?”

谢帆眉目微动,看向他:“我在这里长大,从没有出过村,怎么会觉得你眼熟。”

安隅原本只是想逗逗他,听见这话时顿时歇了心思:“但你说话没有当地口音,普通话很标准。”

谢帆闻言眼神亮了亮:“是吗?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教我,只是她已经不在了。”

安隅正要顺着话问什么,就听见后院韩伯的声音:“帆仔,我给你放了两个咸鸭蛋,前几天腌好的,你回去配稀饭就面条都行。”

谢帆应声朝后院走去。

李仕百无聊赖蹲在沿路边边不知道在想什么,安隅踢了他一脚,眼神示意:去付钱。

他肩膀塌下精神萎靡,觉得自己不是找了个老板,而是找了个活爹。缓慢起身,跟着去了后院。

没两分钟谢帆和李仕一起出来,安隅听见谢帆说了声客气的谢谢,冷哼了声:“我让他去付钱的,报销的也是我,你怎么只谢他?”

谢帆无奈只能朝安隅也道了声谢,乖顺又温和一副怎么都不会生气的模样,任人搓揉,后脖颈露出一截,像随时能被拎起来的兔子,看起来是人畜无害。

天气比昨天好,至少打天亮起就没再下雨,空气中也带了丝热意,李仕先去换了件短袖,再去谢帆家。

安隅站在门口,没进去,不知道在看什么,李仕顺着他目光看过去,也没瞧出什么不对劲。

“你看什么呢?”

安隅的目光在一排排房子之间徘徊,突然抬手指向最右最低位置,就连太阳光都照不下去的位置,问:“你今早是在那个位置碰到那个女人的?”

李仕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点头道:“是啊,我当时听见声音才过去看,一回头看见人站在我背后,腿都吓软了……”

安隅:“你说有精神疾病,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还和人结了婚?”

李仕沉思半晌,迟疑道:“农村里的男人娶不到媳妇儿,只能看看有某些方面缺陷的?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事,你不会真的和那个女人认识或是有什么关系吧!”

安隅:“说了不认识她,你脑子只装着鸡蛋吗?”

他只是觉得奇怪,像这样精神异常的人,要么是放在疗养院,或者一直放在家中家人照顾着,怎么会来这样的地方,落后又偏僻。

而且,她出现的时间也很凑巧。

安隅瞥了眼身后,谢帆还在屋子最里间厨房煮面,应该是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他拉过李仕,轻声说:“你去打听一下这个林娃子,啧……注意别太明显了,你放聪明点。”

莫名其妙又被抨击智商,李仕脸跟吃了苍蝇似的难看,张嘴想要反驳,里面谢帆端着煮好的面出来,朝他们招手示意可以吃了。

温度渐渐高起来了,谢帆在不怎么通风的厨房忙活出了一身汗,头发被全部撩起露出了洁白的额头,汗顺着脸颊边流向棉质短袖衫上,洇出一圈圈深色。棉质T恤本就薄,浸湿后能模糊瞧见里面的光景颜色。

安隅眉心微蹙,食指曲起敲了敲桌:“注意一点影响,不能先换件干净衣服吗?上面崩了这么些油点,你看着也不难受……”

李仕忙着吃面的间隙抽空瞥了一眼,含糊道:“我怎么没看见?哪有油点……”

安隅:“啧,吃也堵不住你嘴?你个老花眼能看见什么?”

“……”

李仕深呼吸,实在是忍受不了这样的人身攻击,筷子刚要搁下,一旁的谢帆轻声道:“我去换一件,刚好黏黏的穿着也不舒服,你们吃。”

“你瞧瞧人多好!你怎么嘴这么毒呢,我是年纪比你大,但是我也没有七老八十啊!四十多哪来的老花眼?!”李仕憋屈地控诉。

安隅夹起煎得规整溜圆的鸡蛋一口吞了,眼神也没给他一个:“闭嘴,到时候给你加钱,就当给你的精神损失费了。”

李仕这才脸色好转,只要钱到位,一切都好说,哪怕现在安隅说他是老花加近视加远视,他都没意见。

没等他笑脸相迎,安隅又贼兮兮拉着他说了句悄摸话。

李仕一脸震惊:“村长不是说不能——”

恰好这时谢帆换好衣服打开房门,闻言面露疑惑:“村长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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