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稻花儿,一会儿我拖住他们,你跳窗户跑回家再说!”带血的茶壶仍被刘丰年抓在手里,他将茶壶往墙上一摔,壶身四分五裂,剩下一块残片连接着壶把被他握在手中,碎片锋利如刀,若谁不慎撞上只怕是翻皮肉的伤。

他身子微微弓起,孤狮一般警顾四周,生怕一个不留神妹妹被人抓去。

随着众人越围越近,刘丰年晃了晃手上的瓷片,打算来一个扎一个,这群乌合之众应不是他的对手,至少让妹妹先脱身不成问题。

“刘丰年你放肆!”这会儿江夫人已然气疯了,顾不得形象破口大骂,“信国公府岂容得你撒野!”

“我管你是哪,谁敢动我妹我便扎谁,不信你就试试!若惹急了老子,凭你是信国公还是信国母,我房梁都给你拆了,要去京兆府我跟你去就是,别带着我妹!”

那小厮脸上的鲜血溅到刘丰年的脸上这会儿已经几乎干涸了,他蓬发微乱,有两条发丝散在脸侧,颇有几分英气。

此刻唐薏手里抓着小凳防身,余光望着手侧窗子,一会儿只要打开她便能跳出去,动作得麻利。

京兆府不是不能去,只是不能被绑了去,她不要脸面,可唐家得要。

有不要命的悄然于身侧伸手来抓唐薏的衣袖,唐薏反应灵敏,一凳子砸下去,那手欠的丫鬟吃痛低叫一声。

场面入僵,江夫人又加码头,“两锭金子!把这对狗东西给我抓了!”

即是再怕的,有了这两锭金子做引也不怕了,受伤算什么,只要命在就能拿金子。

众人一听江夫人之令便一如打了鸡血,连榻边诊脉的郎中都吓傻了。

“是谁这般大胆,竟敢辱骂唐家姑娘和公子!”——

当唐薏与刘丰年做好了拼死一博的准备时,突自门外传来男人一声喝,语气中听不出过多情绪,却不怒自威。

大伙向来音处看过去,入眼是一身姿挺拔的青年男子,身着朱色曲领大袖公服,下裾加横襕,腰间绑束紫色革带,脚登黑织素革履。

“姐夫!”——

唐薏与刘丰年正被堵在墙角,仅闻其声便惊喜呼出,二人对视时一脸获救的惊喜。

“滚开!”趁众人惊色未平,刘丰年一把推开眼前挡路的小厮拉过唐薏奔到门口,无人再敢阻拦。

果见着常安远长身立于外室间,身后随了几位公差,还有一早趁乱跑出去搬救兵的樱桃。

兄妹二人立即默契分开各围于常安远一左一右,叽叽喳喳。

“姐夫你可来了,我们俩要让人欺负死了!”人高马大的刘丰年在英气逼人的常安远面前都变得乖巧了。

“姐夫你若是再不来,我们俩就得让人捆了去游街了......”唐薏亦瘪着嘴告起状来。

看着一左一右正扯着他衣袖告状这两兄妹,又环顾室内场面,虽人多,可糟乱成这样的确是这俩货能闹得出的。

这两个人是走到哪里都不肯吃亏的主,眼下叫屈多少有些水分在。

江夫人也由周妈妈搀扶着出来一看究竟,一眼便认出这是唐茹璋的大女婿,时任太仆寺卿的常安远。

虽当初只浅见一面,江夫人却对他印象颇深,长相干净清秀,一身端正气,仍记得他似比江观云还要年长几岁。

“倒是新鲜,我信国公府的事竟也惊动了常大人。”方才他在门口喝骂那一句无疑是在给唐薏刘丰年助威。江夫人面色不悦,今日甭管是谁来,她也铁了心了要加以处置。

“江夫人,”常安远微微颔首,语气温和,“晚辈叨扰了。本来应该让人通报一声再来拜见您,谁知有人讹传说我这一双弟妹给您添了大麻烦,我便紧赶来看了。”

如今唐钱两家汇成一家,自然也当刘丰年是自家骨肉,早上樱桃跑出去时还多留了个心眼,这种事怕是唐大人不好出面,便多走了几步去常府便请了常大人过来。

“常大人来了也好,”眼下江夫人连多看唐薏一眼都觉梗心,“府上公子不经禀报就随意给小公爷诊治,此乃大忌。就算是我信国公府今时不同往日,也不容旁人随意践踏,常大人在此,便给我做个见证,今日无论是谁来,我都要将这两个人送到京兆府去。”

“倘若我儿无事便罢了,若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他们就得给我儿抵命!”

“践踏二字着实不敢,夫人您言重了,”常安远面不改色,“我家这对孽障虽然顽劣,但若说他们怀有害人之心那是绝不可能的。既要去个说理的地方也好,那便先由晚辈将他们两个暂带回府中管教,待来日看看小公爷状况待定他们的去留。”

“常大人当我是傻子吗,人让你带回府,往后我又去向谁讨公道。”江夫人脸色铁青,“大人偏袒之心太盛了些,今日谁也走不出信国公府!”

“别动她!”——

僵持之际,气氛凝冰,室中下人谁也不敢大喘一声,久违人声自榻上响起,微弱却醒耳,如铜锤撞钟磬。

江夫人橄榄色的眼珠最先一滞,猛回过头望向内室架子床,却见那躺了近一年的江观云此刻正用手肘撑在床沿艰难撑起上半身。

长发散在脸侧,唇畔还有未擦净的血迹,面色苍白如纸,眼底青黑,似诡妖般带着说不明的邪魅,削瘦的身形无风自动,摇摇欲坠。

这一刹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皆大放惊色,以为白日撞了鬼,无数双眼睛都集中在江观云的脸上,已无人顾得上这对兄妹。

“哥......我眼花了吧......”越过层层人头间隙,唐薏勉强能看到榻上场景,若是她未瞧错,此刻的确有一人撑在床边。

刘丰年显然也傻了,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指着前方惊喜高呼:“醒了!他醒了!”

因太过错愕而傻在原地的江夫人如魂归顶窍,干张着嘴忘了说话,快步奔到床前只有一下没一下的大喘气,手放空不知该先碰哪里,在梦中无数次遇见的场景如今成真,她反而不敢相信了。

“我的儿啊......我的儿啊.......”老泪纵横,喜极而泣,又极力压着嗓子,生怕自己太过莽撞而惊了天上的神明,再将其收回。

许是躺了太久,也许是受伤时伤了根本,江观云虽现下睁了眼,眼前却是模糊一片,隐隐能瞧见人影攒动,细节根本看不清明,更无法分辨哪个是唐薏哪个是刘丰年。

“别动......她.....”这念头太过强烈,强烈到他方才一动身便撑起了,可眼下又耳内轰鸣,头疼欲烈,眼前乍一黑,人又晕了过去。

“观云,观云呐!”江夫人惊叫起来。

先前趁乱时奔来的姚嘉念见状身子本能的朝后一仰,生怕血溅身上般的嫌弃,只站到床角处用帕子举在唇前掩了惊色。

方才混乱中旁人或是没听到江观云倒下前说的最后一句,可姚嘉念离得不远,她听得清楚,江观云所言是“别碰她。”

这个“她”所指为谁,让人疑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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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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