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尔兰,都柏林
这是陈渐来当律师的第二年,年假只有短短四天,她选择这个时间休年假是因为U2在爱尔兰有演唱会。
陈渐来的假期除了和父母旅游之外,都是在看演唱会,上次看演唱会是在硕士毕业时,香港红馆,陈奕迅的演唱会。
爱尔兰时间早上六点,陈渐来刚回到住处,她住在一处民宿里,女主人老Kelly起的很早,正抱着一筐碱水面包,和刚进门的她撞了个满怀。
老Kelly笑了笑,招呼着她吃早餐,并顺手打开了电视机,陈渐来坐了下来。
是体育频道,主播操着纯正的爱尔兰口音,用慷慨激昂的声音报道,爱尔兰小将在乒乓球世界杯半决赛里3-1负于中国名将樊振东的遗憾。
她顿了顿,问老Kelly,这个比赛在哪里,老Kelly 回答在瑞士,并继续说自己的小儿子在爱尔兰国家乒乓球队。
陈渐来一边听着她的话,一边继续看着电视。
主播恢复了冷静,继续报道决赛将于爱尔兰时间晚上七点由樊振东对战日本选手。
陈渐来扶了扶额,叹了叹气,随手走进房间并关上了房门。
她昨晚喊得嗓子都哑了,脑子里全是with without,不一会儿她进入了梦里。她回到了那个夏天,她21岁的夏天,她喜欢上了一个叫小胖的男孩。
陈渐来是被越洋电话的铃声吵醒的,她伸出光洁的胳膊,看了看来电显示,抑制住把电话砸掉的冲动,一边腹诽着资本主义的压榨。
是她当时刚进所时做法律翻译的大par之一,Sam Liao,这位合伙人主管体育法和体育仲裁方面的业务,她当时帮忙翻译过国际仲裁文件,后来就没怎么帮过忙,她现在主要跟着另一位合伙人做跨境投资和私募股权的交易。
她还挺疑惑,这位爷给她打电话干嘛。
Sam是华裔巴西人,因为从小在里约长大,中文口音里带着西班牙味儿。
“Jane,你现在是在都柏林吗?”
“是的”
“你现在立刻去日内瓦,我已经让人给你买好了机票。具体的问题我会后续发你文件。”
她沉默了一阵。
Sam说道;“人事和我讲,你当年读硕士的时候选修体育法并且实习有过这方面的经历,你还在都柏林,最近只能派你去了,以后想做体育仲裁方面的业务可以试一试。”
她低了低头:“好的”
陈渐来飞奔赶到都柏林机场,她褪去手上的棉质手套,先是翻出了手机。
挂了梯子回国内网,是震了一惊。
她点开推送,心紧紧一缩。
“卫冕冠军樊振东被举报赛前服用兴奋剂,已接受调查,国际乒联已经介入。”
她抬起头,急忙找出电脑,点开Sam的文件,包里的东西散落了一地,她手抖着。
候机室的服务员过来问她情况。
她抬头直勾勾地看着服务员,好一会之后,才反应过来,用英语说道:“没事”
登机之前,好基友给她打来电话,问她看新闻没有。她沉默着,什么都没说。
“你今年年初不还在雍和宫给他祈福了吗,这也不灵啊?看来下次你得来广东求,毕竟他是广东人。”
陈渐来知道她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是安慰她的。
她苦笑了笑,:“Sam接了这个案子,我正好在,他派我去了,我马上就能见到他了。”
好基友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想了想,几乎脱口而出:“不管怎么样,冷静下来、保持理性才是法律人最好的状态。”
飞机两小时三十分后降落在日内瓦机场。
她拦了一辆的士,到了国乒队伍下榻的酒店。
带队还是刘国梁,这一点和几年前一样没变。
她和刘国梁握了握手,说道:“刘指导好,我是廖律师的助理,他明天到达,我先过来接洽工作,并事先了解情况。”
刘国梁说了句辛苦了,但有掩饰不住的疲惫,把她领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只有樊振东一个人。
刘国梁给樊振东介绍道:“这个是咱们的律师,来了解情况的,你先和她谈一谈,我去回个电话。”
樊振东看了看陈渐来,丝毫没有高兴的意思,他在那拨弄着手指,陈渐来记得他小时候有任何情绪的时候就会有这个动作。
陈渐来坐下来,掏出电脑,先没有说话,樊振东一直低着头。
“樊先生你好,你现在是我的当事人了,我想问你一些问题,请如实回答我,这样会让我们日后对事件有更好的处理。”
樊振东抬头,有些灰心丧气,但是愤怒地说了一句:“你觉得我会吃拿东西吗?”
陈渐来把电脑盖扣上:“我相信你,所有中国人都相信你,但是国际乒联不信,现在我们做的就是尽可能让仲裁委员会相信你没有,这些需要证据和事实的调查。”
樊振东摸了摸脸,说道:“不好意思,是我太激动了。”
陈渐来叹了口气问道:“可以和我说说情况吗?”
“我刚反复回想了下,昨晚上日本的一个选手约我去打台球,我喝了那里的饮料。”
“这个队员是谁?”
“我不想说。”
“是那个安崎三木的运动员吗?”
樊振东什么都没说,但是有点震惊地望着她。
“我怎么猜出来的你别管,是在哪里,可以和我去一趟吗?”
“好”
两人出去的时候正好碰见刘指导。
刘指导看了看比陈渐来高了一个头的樊振东,再看看陈渐来有些单薄的身躯,说道:“要出去吗?”
陈渐来抢先说道,:“我们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有利的证据。”
刘指导说;“用不用再派一个?”
陈渐来思考了一下,回头看向樊振东:“台球厅老板是本地人吗?”
樊振东摇了摇头,说:“是日本人。”
樊振东看了看她散落在耳边的短发,有一种不知道从何处来的踏实的感觉。
陈渐来笑着说,:“不用,这种事情,人越少越好,最好是我一个人去,但是我不知道路,还得麻烦樊先生带路。”
刘国梁还要再说什么,陈渐来打断说:“既然Sam让我先来交接,我一定尽我所能。就算为了国家的荣誉,这些也是我应该做的。”
陈渐来在无数个梦境里幻想过,但从来没想到真的有一天
她和小胖能在并肩晚上走在瑞士的街头只有低低的路灯的暖橘色灯光洒落下来,照的温馨又静谧。
不一会他们走到了店门口,陈渐来和樊振东说,你在这里等一小会,我马上出来。
樊振东看她敏捷的开门,门上的雪落在了她的肩上。
不一会儿,她出来了,连带着一个服务生,这两个人正在叽里呱啦说着日语,樊振东虽然不太明白什么意思,但是感觉交谈氛围比较轻松,服务生指了指旁边的垃圾堆,便和陈渐来道了别。陈渐来妥了羽绒衣和手套,卷起毛衣的袖子,把细碎的头发绾起来。
樊振东看着他,她的五官很立体,这样扎起头发更明显了,手臂也雪白,他曾经觉得自己的皮肤是比大多数女孩子要白很多度的,但是这里不包括她。
她看了看愣住的樊振东,说道:别楞着了,来一块找你喝剩下那半瓶饮料吧。”
樊振东应声赶紧加入她的行列。
两人一顿翻找,终于找到了那个银色的铝制铁罐,樊振东刚要伸手去拿,陈渐来挡住了他,翻身去包里找到了一幅白手套,拿起来并放进了塑料袋里。
樊振东腹诽道:“你怎么什么都有?”
陈渐来看了看他,说道,这是咱们走运,谁能想到它还能派上用场,只要证明他的指纹在你指纹的下面,事情起码成功一半了。”
陈渐来笑了笑,坐了下来,从包里拿东西。
樊振东也坐了下来,说,:“你们有把握吗”
陈渐来递给他一个三明治,樊振东一看笑了,接过来。
“异国他乡的没有鸡蛋灌饼,凑合着吃吧。”
“看来我这点破事全中国人民都知道了。”
“你这个案子,最大的突破口不在这儿,这只是让火燃得更旺的一把柴,我还在法学院读书的时候,参加过一个体育仲裁的模拟法庭,Sam一定会在种族歧视上做手脚。具体的让Sam和你谈,只需要相信我们。”
陈渐来站了起来,说:“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樊振东看了看她的头发,想伸手拨去她头顶的雪,但是却没能伸出手。
樊振东跟着她起身,两人又走了一遍之前来的路。
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陈渐来好想回到她12、13岁的时候,那个时候樊振东15、16岁。
没有人走进过她的心里,她也不认识他,她没有资格站在他身边。
那个时候的樊振东,还没有成为国家队的主力,那个时候他吃鸡蛋灌饼不吃三明治,他还开着微博和队友嘻嘻哈哈,有绯闻女友,那个时候他叫小胖。
但和她一样都喜欢Eason,都有着圆滚滚的身材。
陈渐来好想回去,就算时间停留在那里,她也想他像原来一样依旧那么快乐。
哪怕代价是她从来不曾认识过他。
走到酒店门口的时候,她叫住他,说道:“如果可以,在瑞士本地再找一个体育仲裁律师吧,就当是双保险。”
樊振东笑了笑:“嗯好”
陈渐来也“扑哧“笑了,“如果我早出生几年,有更多经验,就可以给你辩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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