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江来在最后一年的幼儿园生涯中参加了六一儿童节晚会,从过完年回到幼儿园,校长就开始组织队伍,江来还听说要到市里去比赛,她不知道他们这么个村幼儿园去跟人家比什么,但还是听话的跟着老师的指挥动一动身体。

没想到的是还真给她选上了,江来迷茫,她妈妈兴奋。江来回家跟她妈抱怨,没想到在她看来是报喜,何桂叶念叨了两天真不愧是她生的。

江来每天生不如死的练习舞蹈,偏偏不敢偷懒,因此在老师看来她很认真,适合上场。

有一天在练习的时候,几个老师突然很紧张的叫幼儿园所有人到空地,校长连拉带扯的拽着几个小孩嘴里喊着快跑出教室,江来是被人群挤出去的,叫喊声、哭闹声响彻整个幼儿园。

江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在室外待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从最开始的吵闹,到现在的安安静静。

她好像听见了所有人的呼吸声,风在呜呜呜地叫。校长接了一个电话,就让所有人进教室了,一群小孩又开始热闹起来。

下午再继续上课的时候,老师就给他们讲了地震是什么,要怎么避险,以及今天发生了什么。

江来听着很害怕,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同班的一个小孩向新来的邓妍老师发出了疑问。

邓妍老师缓缓解释,“这是大自然的运动,现在的我们无法去阻止发生,但是我相信我们能战胜一切,也相信你们能创建一个更美好的地球。”

江来安静听着老师讲话,对地震有了一些认识,知道是个很恐怖的东西,她不希望碰见,也希望所有小孩都不要碰到。

在六一儿童节前两天,幼儿园就开始举办晚会了。从早上到晚上,江来一直在团团转,化完后猴屁股一样的妆之后就等服装来了,有时候布置舞台还要去帮个忙。说是舞台,其实就是在幼儿园大门口铺片红毯,够站上跳舞的小孩就行。

江来他们的节目排在第三个,一共五个节目,老师还占了一个。

节目六点半开始,服装五点才送来,几位老师急得要死。江来排在队伍后面等着领衣服,结果到她那发现袋子里面没有衣服了,少了一套衣服。

邓妍两眼一黑,先打电话骂了卖家,又开始急急忙忙的找衣服。

最后是大班的何老师拿来了她女儿的裙子,她的女儿和她一起在幼儿园上学生活,衣服也正好搬来了。

江来没穿过这么漂亮的裙子,以前她都是看着何老师的女儿每天穿得很漂亮,她很羡慕,但没想过能有机会穿上。

江来看向何老师的女儿,果然已经开始哭闹了,不愿意把衣服借出去,江来觉得要是别人借走了她漂亮的裙子她也不愿意。

她已经做好了穿自己衣服上场的准备,不上场是不可能的,老师不会同意,因为少了一个人,队伍就是一盘散沙,队形全乱。

最后还是何老师哄好了她女儿,又答应给她买一件新的,江来听着更羡慕了。

到表演节目的时候,江来完全是靠着平时的练习记忆跳完整场,她感觉有好多人在看她,有点紧张。

江来本来以为还能找找她爸妈在哪,结果发现两眼只有脚下的红毯,根本不敢看别的地方。最后江来劈个叉结束了表演,回去赶紧脱下了裙子,她穿着这身裙子浑身不自在。

表演完节目其他小孩都能回家了,但是江来明天要坐车去市里,只能留在幼儿园。

江来出去跟她父母见面,她妈妈问她裙子怎么跟别人不一样,江来说衣服少了,穿的老师女儿的裙子。

她很少撒娇,因为她知道大多时候是没有用的,但是她真的很想要一条裙子,没那么漂亮也可以,犹犹豫豫还说出了口。

“妈妈,我也想要一条裙子”

“要裙子干什么,干什么活都不方便,裤子多好啊”

江来没再说话,一起和父母在村里的粉店吃了碗粉,就回到幼儿园休息了。

晚上江来躺在床上望着外面挂在墙壁上的彩灯,那是刚才晚会没来得及摘下的,红毯撤走了,只剩下彩灯还留着,一切都是那么突兀,就像她刚才穿的裙子一样,那么的不合适。

村里有几个阿婆一直说江来很成熟,不讨人喜欢,将来可是要吃苦头的,她妈妈听到了反嘴回去说有些人看起来很闲,看来是老糊涂了。

江来不认为自己很成熟,她甚至不太清楚成熟是什么意思,只觉得是很听话的意思。

来到幼儿园之后,她才知道,有些小孩可以一直撒娇,可以有漂亮的裙子,甚至不想上幼儿园也可以让父母接回家。

江来听到的只有让她好好读书,争气一点,偶尔的娇气也只是一会,因为她妈妈永远不会让这种情绪出现太久,总是会泼个冷水,以至于到现在江来不敢跟她父母尤其是母亲说什么心理话。

江来在床上胡乱想着,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老师就叫起床了,幼儿园少了很多小孩,江来竟然有点不习惯。吃了碗面条,拿着杨梅奶奶给的玉米,江来和另外六个小孩,还有莫校长和邓妍老师坐上了包的面包车。

江来就带了两套衣服,因为去市里就待三天,有一天的时间是在彩排和表演,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听着校长不停的叮嘱。

江来突然觉得很幸运,幸运这个词还是跟校长学的,因为他总说我们很幸运,要搁以前哪里有机会这么小就能去市里,她是觉得挺幸运的,因为她没坐过面包车,到时候也能站到舞台表演,她想她父母都会很高兴。

但是她也觉得挺倒霉的,她晕车了,刚开始车里有说有笑,江来还能插上几句话,走了一段路,江来觉得头好晕,一直想吐,但又吐不出来,光干呕,脑袋还一抽一抽的疼。

邓妍老师给了她一个橘子,让她拿着闻一闻,后面的路程就好多了。

车开了一个多快两小时,总算到了,从车里出来的那一刻,江来觉得空气没这么好闻过。

他们几个小孩跟着老师,背着书包进了对接的幼儿园,比他们的幼儿园大好多,饭也好吃,江来吃着这个玉米炒肉,香得抬不起头。

晚上睡在陌生的床上,江来有点不习惯,老师让他们都打个电话给家里,免得家人担心。

江来打了好几个电话,她爸都没接,后来快睡觉的时候,她爸终于打过来了。江来听着她爸妈说话的声音,突然很想哭,她好想回家,但还是忍住了,听着她妈妈絮絮叨叨的叫她好好表现,没说几句就挂电话了。

江来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有点紧张,她好害怕明天跳不好,邓妍老师跟他们睡一个宿舍,听到声音看到江来的床上还动着,起身走到床边。

“江来怎么还不睡?”

江来被声音吓了一跳,差点大喊,幸好及时看到了是邓妍老师的身影。

“老师,我睡不着”

“想家啦还是紧张啦?”

“都有…”

“没事,这次出行和表演,在以后都是很好的回忆,我会好好陪着你们的”

邓妍老师拍了拍江来的身体,起身顺便拍了一下旁边偷听的另一个小女孩,江来听到吓到抽气的声音,突然很想笑,其实她们一直看到一个头拱起来好像在偷听的影子。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就起床了,节目下午五点开始,这次有十几个节目,江来他们在第九个。因为校长想再练一练,再熟悉熟悉,因此他们找了个空地练了几遍,中午吃完饭再睡个觉,下午就开始忙起来了。

十几个节目少说有几十个人,只有两三个化妆老师,一堆人挤着,生怕自己的队伍化不上,江来他们没挤上,最后邓妍老师无奈带了自己的化妆品给她们化了。

因为用得很节约,所以看起来比其他小孩要淡很多,最后在后台准备上场的时候被一个化妆老师看见,直呼这不行,用了腮红涂了两把到脸上,几个小孩两坨红红的印在脸上,怎么看怎么搞笑,校长和邓妍老师都不敢直视她们。

江来她们跳的是白龙马,队伍的舞蹈看起来很整齐,他们有一个动作是坐在地上排成一条线,脚要踢动着,江来的裙子被她后面那个女生的脚蹭掉了,等站起来的时候,下半身的裙子掉了下来,因为里面还穿着一条长的安全裤,上半身也是一件类似于蓬蓬裙的衣服,江来什么都没感觉到,偏偏下一个动作正好是要在原地动动手就可以。

她听到了下面有人在呼声,还以为是被他们的舞蹈震惊到,结果有一个小女孩从旁边的舞台上来,捡走了她的裙子,一边捡一边走着喊“她的裙子掉了!”江来这才知道自己的裙子没了,她的脸红了,但是不敢乱了舞蹈。

等下了舞台,她在邓妍老师手上看到了她的裙子,但是没办法再穿了,后面的胶都掉了,幸好没露光,衣服也是长的,只能这么穿着回去了。

全部节目结束,所有小孩都有奖状,江来还以为因为她的裙子不能有奖状呢。

每一个小孩都领了蛋糕,一个大麻袋里面装着一盒盒粉红色塑料壳的奶油蛋糕,江来没吃过,她觉得好幸福。

江来吃着吃着一个小男孩走了过来,递给她一盒蛋糕,江来没接,也不知道怎么说话,只好等着他先讲话。两个人沉默着,那个小男孩沉不住气了,先说话。

“这个蛋糕给你!”

“为什么?”江来很不理解。

“因为你的裙子掉了,这个蛋糕送给你”

“。。。我不要,谢谢”江来有点生气了,明明差不多要忘了,结果还来这么一出,她转头就走到邓妍老师那边,低着头吃蛋糕。

那个小男孩一脸迷茫,但是又不敢再过去,因为那边有他们的老师。

第二天七点多起床吃了早餐,收拾东西九点钟就出发回家了,校长和邓妍老师带着他们几个小孩跟接待他们的幼儿园告别,江来又在队伍里面看到了那个小男孩,她别过头不看他。

最后坐上车的时候看到他一直在挥手,江来忍不住也挥了挥,她看到了他大大的笑容。

回程的路上很安静,突然从一个很热闹的环境换到安静的环境,江来很不习惯,感觉什么都很空。

她一直盯着外面的树林,有的密密麻麻紧挨在一起,有的独自生长,但是都一样长得好,江来发现她这会竟然没有晕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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