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笙找到我的时候，我也不知自己何时睡着的，只听后来白笙说，我一个人躺在自己的神像下面，浑身是血，吓了他一大跳。
“你当真被我那模样吓了一大跳？” 我一时欣喜，险些打翻手中的碗碟，所幸白笙眼疾手快，接住了碗碟，没让汤药洒在床上。
白笙似乎颇为无奈地看了我一眼，从我手中接过碗碟，小心翼翼地吹凉汤药，送到我唇边。
“是呀，你当时也没有了气息，我只当你遇到了什么不测……” 白笙的声音忽然顿了顿，剩下的话都咽回了喉咙里。
我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也明白他为何要把话咽回去。
什么死不死的，因为我啊，本身就是个已死之人罢了。本就是没有了气息的人，只不过依靠着体内余下的仙骨维持着身形和存在罢了。
我一口咬住勺子，烫得面部神色有些扭曲，“烫烫烫！白笙大爷你这是要谋杀啊！”
方才颇为尴尬的气氛骤然化解，白笙满面苦恼地看着我吐着舌头、委屈兮兮地盯着他瞧，只得取来一瓶玉露递给我。
先前我曾几次试图偷喝这玉露，结果每次都被白笙抓个现行，白笙苦口婆心地训斥了我不下数十次，可我仍是一有机会就想着偷吃。
最终缘由还是都怪这玉露着实太香了，可惜白笙告诉我，里头装的是奇苦无比的补药，怕是我一口下去，会几日几夜都忘不掉这滋味。
可白笙的话怎能止住我想要偷喝玉露的想法，今日白笙主动送上门来的玉露，不喝当真是对不起自己这张嘴巴了。
我二话不说，举起玉露就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没有想象中的美味，不过 “**” 倒还真是有的。苦的。
这苦味，似是用了人间千百根黄连熬制了七七四十九天才成的一般，钻心入肺，无论我怎么试图用其他东西的味道来清除这苦味，可这味道似是从骨子里发出来的一般，连缓解都没有一丝丝。
我翻遍了小木屋里一切能吃的东西，差点就把院子里平日种下的花骨朵儿都给吃了，可口中的苦味却是丝毫未退减半分。
我终于发觉，原来先前白笙那般阻止我，当真是对我好的。
“服下这个，能缓解这玉露的苦味。”
我也顾不得面前站的是谁，接过那一粒药丸就服了下去。
果然，口中苦味一时减轻了不少，我忙要抬头道一句多谢，瞥见的却是那黑色长袍的一角。
舜华轻轻晃着手中的扇子，眼眸紧紧盯着我，盯得我背脊一阵阵发凉。
“这玉露是先前魔尊赠与白笙疗伤用的，乃是用人的精魄炼成的，故而奇苦无比。” 舜华手指一抬，我的手中便多出一盒方才自己服用的那丸子，“这花香丸能供你缓解玉露的苦，你暂且留下罢。”
我本想冷冷回绝他的好意，手刚伸出去时，白笙不知何时跟着我来到了庭院，一手便拉住了我试图将丸药还给舜华的手。
“多谢舜华护法了，这丸药我替裳华收下了。” 白笙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以至于我无法分辨出他的内心究竟在思考着什么。
舜华微微一愣，目光又落回了我的身上，我明显能感受到，他的目光落在了白笙同我相握着的手掌上。那意味不明的笑容，竟让我兀地之间有些脸红了起来。
“白笙，此番前来，我是来找你过去的。”
舜华面上笑容忽然变得有些严肃了起来，我知道，这个 “过去”，指的便是灵山。
此番他二人，所要完成的命令，便是前往灵山杀死灵山十巫。
先前我同灵山十巫算是有些交情，不过一年灵山受灾，十巫尚且还在闭关修炼之中，故而无法拯救灵山生灵。我受了玉帝的意思，前往灵山镇平了灾难，护住了生灵。故而十巫一直奉我为神女，如今灵山尚且还有着我的司命庙宇。
十巫便是相当于守护神一般的存在，倘若十巫被杀死，灵山遭受的，便是灭顶之灾。
彼时灵山不用多少时日，便会成为废墟一般的地方，再无生灵。
九空下达如此命令，究其原因大抵便是要毁灭灵山。
只要毁灭了灵山，神界便会失去这一所神气宝地，彼时倘若仙境不差救兵前来，仙神二界，又会如何，也是不得而知了。
好一个一石二鸟啊，九空。
“我知晓了，待我安顿好裳华……”
白笙话音未落，我便一下子抬起头来望向他，紧紧揪住他的衣袖。
“毋须安顿，你去往何处，我都要跟着你。”
白笙蹙了蹙眉头，刚要开口时，我便一下子蹦跳着朝着那一团迷雾走去。
“倘若你要甩开我的话，我就在你的小屋里做饭，炸了你的屋子，烧了你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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