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厮只是听个话音儿就吓呆瓜样子,他主子裴东锦刚才的言语---还有现在的一脸淡定,甚至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引得周醒恭想要捋下那几根丑须。
“不敢听就出去吧,哎,裴小子---没有想到你祖父那个老东西---没有想到。”
小厮没有出去,他想听,裴东锦想白周醒恭一眼,白到一半就收回来,收回来又觉得没有必要——他说要直接的,想就做,他眼皮刚刚翻起来,就正对上他于裴老相爷的改观之词,有些尴尬的别回头。
“本来轩统领该恨得只有一人,可是这个布林华---”
裴东锦想到自己被委派到杭州之前就打听来的关于轩统领二人的过往细节,就唏嘘不已。
“得到消息,暗地找到轩大统领,求他私奔。”
周醒恭听到这里为止,还只有惋惜,但是他知道,故事没有到此为止。
“轩尚罗---先生也知道,轩家人丁是真兴旺,人口也是复杂,庶的嫡,嫡的庶,庶的庶,嫡的嫡,男孙女孙,算起来,得有七八十位,除了没有银子,没有出色的子弟,只剩下人了,轩家那个老东西还活着,总算没有糊涂到因为她是个女子就觉得和家族荣耀无关的程度,本是盯着全家全族的压力把她送上战场的,得了大彩头,自然不会让布林华坏了关乎家族兴衰生死的关键人物,盯得极紧。在京东的金水河的船上,确切的说,还没有上船,轩统领只当个告别,没有想以全家性命为祭成全自己的婚姻,布大人当时带了一个小厮还不情不愿---”
周醒恭随着裴东锦的讲述坐正了些,这些不是推理猜测,是裴家细致入微的调查才能知道的,如果是裴相---不,不会是裴相,他当时为首相,也正在朝内运筹着和北地的大战,这样的事---是裴尚书?也不会,周醒恭几乎刚刚想到这个人马上否定,裴沐阳要是能和父亲配合好,把精力放在细处,就不会沦落到流放,让整个裴家为他的愚蠢买单。是---眼前的少年?裴家大幸,得此良才,周先生细细的观察着裴东锦,后者发现了却不动声色,继续讲述轩统领和这位布宪司的过往,让他更为赞赏。
“---轩家把二人带回京城是悄悄的,布家不出几日就传出不少物件儿,其中包括轩尚罗还只是普通女孩子的时候传送的扇坠,镇纸,京城民风开放,这倒也不算什么,关键是附带着平安经文的一封回信,以及---一副轩统领的画像,是布林华亲笔——他的画功,当时夸赞的不少,也凭着这一点儿---大约还有和轩尚罗的传言——看客就是这样,总想从桃色事件里打听些什么,那些考官也不例外,他明明才能到三甲,却得了二甲最后一名---题字的正是轩尚罗本人。”
周先生听明白了,也有些瞧不上布宪司的所作所为了——自己当时---要是有如此不顾名声脸面,也不顾---世俗,那么---一切---一切的一切,他不喜欢的就是优柔寡断的性子,错的是自己,一辈子,一辈子就这样遗憾了。
周先生发着呆,脑袋里跑了题,裴东锦一样是,那个布林华的画,他见过,哪里有柴溪的画有技巧有灵性,嗯,技巧灵性都不及柴溪,还能因此入仕,可惜小郎她自在惯了,不然,无论京城地方,自己都能---也不是这样,身在官场不由己,就算她一直经营石溪阁,自己也能和她南北相随——总不会太远了去,她的野心开始是没有,后来,现在---时局推动着她入了这场或者繁华,或者---她画里的自己,要每年都有新的裱糊好了,挂在书房,必然。
两人都发呆不再说话,让小厮看看主子,再看看周先生,看看周先生,再看看主子---他们为刚刚哪句话后悔了?完了完了,都听完了,他可不想死---呜呜,大白哥救他。紧张之下竟然咳嗽了两声,把两人思绪带回来,都有掩饰不住的小尴尬,但也都想隔过去。裴东锦年轻脑子活,先接上刚刚的话题:
“呃---让别人都知道一个女子的字迹,这是爱重吗?这就是咱们这位大人干的事,只是逼迫轩尚罗和轩家,甚至还有---京城舆情,却忽略了轩家全族,忽略了轩尚罗的名声想法,这人的德行---可不怎么样。”
“仇就这样结上了?轩家老爷子虽然不上进却精明。”
“确是如此,轩家的败落---唉都在老太太,这位轩家宗妇出生正经的卢氏,和太后那个卢氏是刚刚出了五福的同族,这位老太太---唉,都说卢氏治家严格,女子贤良淑德,她一向奉行女子要安居内宅的闺训,对于儿子女儿的教导就---唉,儿子个个别的不行,贪花好色还有老太太撑腰,到了轩尚罗这一辈,活下来的就七十余个孙辈了,生而不教,甚是混乱。”
“也不知道那个写出女子要顺--要---咳咳咳。”
裴东锦刚刚想说哪个妄人写出来的女训竟然有蠢货奉行,就想起这位正是那人的堂兄,一个祖父的那种,颇不好意思继续。谁知道周先生自己倒是骂起来:
“老二从小就混账,长大了科举屡考不中,就去做了教育,谁知道他不好好教书,净想些歪门邪道沽名钓誉,求仕林名声--哼,殊不知,娶妻不蠢钝无知,子女难教,祸害家族,不说了,不说了!”
周醒恭也顺势应着,转到现有的杭州府复杂政情上。
“嗯,这回羽林军退役老人儿龌龊供养的把柄在手---轩统领的副将韩彦雷也在路上,您猜,以如此关系,布宪司这样一个小人,能在劳德彰手下游刃有余的周旋几年,能是省油的灯?”
“你要坐山观虎斗?”
周醒恭确定了裴家的余力不小,对于柴溪的担心---应该说他一直觉得柴溪有能力拢住沿江商会,能在乱象中站稳脚跟,裴小子的表现---加上他这个老头子,柴溪想统领江湖,她就能成盟为主,要是想经商聚财,那大周第一家就是姓柴,若是---为相做宰也不是不能想,不就是科举么,就算现在开蒙不出五年,一个进士,考不上,他周醒恭也能给架上去。
“晚辈哪里有那个定力和实力,裴家现在可坐不上什么山,小子我想做个棋子,还要人家看得起!”
“倒是有自知之明!不算蠢到底的,就凭你这份儿自知---老头子给你出个主意---”
小厮顺势下去,在外关紧了门,远远站着等吩咐。周先生接着说:
“劳德彰乱了阵脚,狗急跳墙,现在他要占住的除了景福王行辕附近,还有哪里?”
裴东锦当然想过,景福王这个看上去的皇家势力在杭州一天,劳得彰当然忌惮。
“政要官邸后宅女眷!”
“但是你人手不足,只布置了关键位置,至于其他官员---你是想看看事,看看人,不该留的,就借了劳德彰的东风送在老二或者老三麾下,让他们彻底选边儿站,你最省心,省心省人手,是不是?”
裴东锦沉默不语,这不是狠毒,杭州诸官员谁死在这场混乱里,都不无辜,过去平民挣扎在死亡线上,他们可是没有一个让你站出来为百姓说话,做什么---也不对,有两个---两个死人。
“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对,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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