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溪有些心不在焉,身世这个事情她也想过无数次,可是和她回去无关的话,完全可以不认的,再者说了,以她的判断,自己的家人怕是真的死光了。阿兄这样说……算是安慰吧。毕竟有不怎么样的家人和没有家人是区别不大的。
石昭嘛,种种迹象表明,他的私心过于重了,野心也过于重,可是自己也想不出他不走的理由,就算是在这样的地方做出什么事业来,可也没有现在普通小康家庭的享受呀,就比如现在,一只蚊子嗡嗡的飞了过来,她开始有些烦躁了。
“不一样?小郎,你果然对他……”
柴溪万一真是个断袖,也不能和那么险恶的人,可要怎么问呢?
裴东锦盯住了柴溪,急切的想知道她的想法。虽然自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万一事败——曲兰亭说的对,自己事败就是身死,这回不能像在相州府一样,再次打着为她好的名义抛下她,可要从哪里入手问呢?尤其此刻,柴溪两眼懵懵懂懂的望向他,等着他说下去。
“既然石昭不是你真正的表兄,只能算是从小一块长起来的,一道而来处的人会有很多,有张三李四王五,也不能个个对你予取予求,这些年……你如此纵容他,是拿他当……家人吗?”
“家人”两个字,裴东锦觉得自己只是出了气儿,到底她有没有听见?屏住了呼吸,可“家人”这个词,也包括……唉,石昭,对于柴溪到底是在心里什么位置?
柴溪眨了眨眼睛,好像是思考了又好像没有。
“嗯,家人算是家人吧,同一个家出来的人。”
假如这个“家”说的是同一个时代的话,她和石昭就是同一个家出来的,还要回到同一个“家”里去。
裴东锦心一沉,同一个家出来的人是什么意思?
“阿兄就这么跟你说吧,当年我在京城,有祖父,伯父伯母,堂兄堂姐,阿爹阿娘,弟弟妹妹,一家人整整齐齐,后来阿兄有了阿嫂,啊姐有了姐夫。我们那个家就更大了。嗯……”
裴东锦咬了半天嘴唇,还是想不出该怎么说,小郎是男子石昭也是男子,难道要说你把他当做兄弟,还是后来娶过来的?早就说断袖这个事情有悖人伦,那个王大郎热衷的能是什么正经关系?可她是小郎呀。小郎这样一个好孩子怎么会错?
“阿兄想说什么?你查到的,我那个家很大?”
“是,很大,重点不是,我是说……假如阿兄这回被打压下去,包括沧州的我大伯娘他们,还有盱眙我的家人,大约都活不了了。你作为……作为我的至交小友,有周先生护着,低调个一两年,应该还能东山再起,那个石……”
“哦,家人?阿兄这是担心阿嫂吗?放心好了,团团会护好她的。”
“阿?她……哦,有人护着就好!”
裴东锦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怎么会扯到付斯捷身上?自己担心的是她,也不是她,这个时候还关心她是不是断袖,和石昭之间的情谊……这些无关结果的细枝末节,是这个时候能拿来想的吗?一直明澈的心怎么就乱了呢?
“阿兄,你是不是还不放心?团团是有些心智不全。要不放个消息给水大,刚刚水大他们走的时候,你交代了没有?这样的天气烟火看不见,嗯……阿嫂是个聪明人,杭州城里边儿,还有景福王呢小,阿兄不必过多挂念。”
明明是抚慰的话,怎么柴溪越说,裴东锦的心越是不踏实了。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越皱越紧。
“我也给你绑一个吊床,就在这边吧,咱们挨着一会儿还能说说话。”
到了此时此刻,局早已经展开,多思无益,柴溪必须转移他的注意力了。
裴七只好从吊床上跟着跳下来。在旁边的树上很快就又绑好了一条吊床。
“要不是现在雾气蒙蒙,怕天都不一定黑,夜还很长。”
连个手表都没有,全凭看天判断时间,柴溪也有些烦躁起来,这个鬼地方,她真是不想呆了。到底什么时候有能回去的契机。呀?那块木嵌玉只能找到自己的身份,真是让人失望。
柴溪的烦躁在裴东锦看来,就是自己刚才提石昭引起的,就那样一个处处算计她银钱又对他百般隐瞒的人,就这么值得惦记吗?
“加个草毯子,要不硌一晚上。”
裴东锦这一辈子都没有说过这么多废话,这会儿不但要做,嘴上还唠叨着,只有这样,才能不生出自己都说不出的些许杂念。
周醒贡点了好几堆药草,熏得烟雾缭绕,曲兰亭在想窥探什么,根本就看不清对面的人了。只听见丑狗时不时地吠两声,周醒贡时不时的唱一句今朝有酒今朝醉,好像是失意,又好像是释怀。
“这会儿蚊虫没那么多了吧?”
已经躺在各自吊床上,裴七还能听见柴溪手乱会时不时的拍一下身上的声音。”
“明天应该不会被咬的毁容,可还是不少呀。”
这些药草烧起来是有些用,可氯氟醚菊酯是化学提取物呀,什么能比得上它。
“你在山上都怎么做?”
一想到柴溪白嫩的皮肤上咬无数个包,裴东锦也有些于心不忍。
“还能怎么办?我小院里有天幕,窗子上有纱,床上有纱,有一只蚊子早就被思归打死了,哪里受这罪?还有上卫生……哦,还有洗漱和大小便,就地解决,真的不卫生好不好?哼嗯……我想回去。”
柴溪承认自己这些年都是娇气的——除了在流民队伍被卖的那一段时间,于归也惯着自己,有没有银子都按照要求替自己布置好。可到了杭州来,尤其是于归一走,剩下的就是穿工,和猫王他们几个不怎么听话的,还有水大这个还没有培养出来的,简直就是活受罪呀。
“回去?”
她的人都在这里,回去只有石昭,这是思念没有蚊虫的房间还是人?
“可不是吗?你是不知道思归的手艺有多好。团团是个挑嘴的,都赞不绝口。还有就是她受伤了呢,也不知道疼不疼,以后还能不能给我做饭了,还有一个安归……那个人奇奇怪怪的,我也说不出是哪里奇怪来,总觉得她神秘且不安分,阿兄会看人,回头一定帮我看一下。”
柴溪也有点碎碎念起来,这时候又有一只蚊子叮了她的手背,她嘟着嘴使劲挠。
“伸过手来,挠破了又疼又痒。”
从另外一只吊床上,裴七的手臂长长的伸过来,抓住她的手,半翻了身子,用指腹寻到了隆起的蚊子包,一圈一圈的搓揉着,极具耐心。
“唉,你俩还拉着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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