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兰亭藏在手心的暗器还是没有发出去钉在劳德彰身上,这里只有自己想他死,高手也过于多,再者……此时此刻他活着也不能让三皇子多挣脱出多少了,手握了握又收了回去,柴溪似乎有所发现,那一眼---是发现什么了吧?他有些心虚。
易直也看向裴东锦,他现在已经不关心裴东锦放走劳德彰意欲何为,反正从小到大,他总是比自己多看许多步,至于二皇子的目的,管他什么目的呢——可是那个柴小郎为何对自己如此冷淡呢?那么有趣儿的孩子,自己,哪里惹她了?
“大患已解,回京,一刻都不能耽误了。”
周先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他虽然老迈,却看清了曲兰亭的动作,再晚一晚,谁知道他会生出什么心思来,所谓,夜长梦多,现在走都显得迟了些。
远远的,劳德彰现在连伤带残,余下的人不足十几个了,他确认真的没有人追,才回看云藻,她站在儿子尸首前,恨恨的,要不是她,要不是这个祸水,自己精心培养的继承人怎么会……他深出了一口气,忍下杀意,又似乎对峙一样,走到今天他不服,裴七一个毛头小子……可是,仅仅三个月的时间,还不到三个月,自己就兵败如山倒了。
他没有示意,一个跟随了许久的随从——劳大公子的堂舅,不管有没有人阻挡,一步一步回来,抱上劳大公子的尸体,一步一步退出树林,似乎走的还有一些悲壮,云藻不动也不说话,就看着他带走他,他就属于他的父亲,死了也是。
所有的人都转身看着他们,活人撤退,伤人连滚带爬走,死人……就永远不走,这不是胜利,更非达成——他们死的人更多。
柴溪看着满地的尸体,心里一紧,再看向现场这些男人,志得意满的男人们,他们看到的大约都是自己大好的仕途吧,就连船娘帮,即使死了十之**,都大松一口气,以后---她们都能光明正大的做生意了吧。柴溪似乎看到这些尸体腐烂了,变成谁也认不出记不住的白骨。回去的愿望,无限放大。这个不满---嗯---得找个发泄的对象!
“石昭,你去了那么久,我交代的事忘干净了吗?”
自己让他找跟回去有关的线索,跟他说了无数次自己的梦境以及那个悬崖,相撞的车,似乎大海捞针,却不甘心。
“你吃枪药了?”
石昭想回怼,看她的气有点真,语气向下开始解释。
“一路疾驰,我还没有看着苏杭风光,至于您的命令,不敢忘。”
石昭回避着她的话,他挎着她的手臂,拎起来,一只手使力,利落的像往常一样让她坐到自己的一只肩上,这时候宽肩的优势就显示出来了,柴溪骨架小,在他肩膀上,相得益彰。
柴溪悠然坐在他的左肩上,这人,出场的时候没有耍帅,这回柴溪明白了。他在这儿等着呢,她呸了他一口。
“就知道你惯会耍赖,事也得记心上---记住了吗?”
众人眼里只有高高坐在石昭肩膀上的柴溪,站在最前的是周先生,其次是付思捷。
裴东锦在角落吸了吸嘴唇,眼睛眨动几下。君子端方自持,他仍然是冷静,刚本是想道歉的,现在……要仰着头说小郎对不住吗?她---就一下子被拽上,不是拽上,是自己跳上那个石昭的肩膀,辰时云层开始让出缝隙,阳光穿过不算稀疏的树木,几束散在两人身上,击碎了裴东锦的心。如果他知道以后有更多这样的瞬间,今天就不会克制到一言不发。
在更角落,曲兰亭就不一样了,柴溪是女子呀,她是女子,他前20年,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女子如此肆意的笑,灿烂如午阳,可她到底还知不知道自己是个女子。自己…来杭州,有上今天这一遭,必然能在以后的商路里分上一杯羹,最重要的是认识了这个奇女子——认识她,更重要,他疯了,想把她拉下来,现在。
“柴当家,果然……”
怎么说都不好,说她果然有龙阳之好,带着侮辱了,说出她是女子的事实——他现在可不想让裴东锦知道。于是,他起声大,后面像是被噎回去一样,只站在那里欣赏。
傅思婕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要么就是读书刻苦如方秀才和阿兄,要么就是在黄土里刨食,时不时为了争上一两亩水田械斗的那些傅家族人,要么就是死气沉沉那些待嫁或者是已经嫁了的女子们,这个柴小郎和她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不像男子也不像女子,甚至不像人,凡间的大活人。
周先生恍惚了一下,这是他的血脉无疑了,那次在金铭湖,自己偷看到的,就是姓卢的毫无尊卑的扛着他奔跑,旁若无人,那些远远的木头护卫算人的话。他有些不愿意回想,只尽快把裴东锦撵走,接着问柴溪的打算,这个石昭,也不是个好对付的。
裴东锦想的是抓紧时间道个歉——离开总得道个歉吧,虽然自己做的不算是错。他向前几步,想着柴溪会不会从石昭肩上下来,然而并没有,她甚至有些走神儿。
“其实……”
他硬着头皮起个头儿,从来没有如此心虚过。只说了两个字就被打断。
“阿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其实,无论你当时是怎么想的,一时兴起也好,一时心善也罢。结果是你救了我,成为我来这个世界上第1个对我好的外人。至于在船上那一次,本来就是阴差阳错。我有我的目的,不算是特意救你。我受伤之后,也被寺庙的和尚救活,他们也从来没有要求我报恩。但我仍然会每年1000两的香油钱,然而我并不信佛。哪怕是这回在杭州再次遇见。无论你当成交易也罢,有心算计也好。结果就是成全了我的生意,我仍然感恩。”
她柴溪来到这里是意外,在这里遇见了给自己半个硬馒头的老年夫妇,嬷嬷,团团,于归兄妹,当然也遇见了王秀才那样的渣滓,唯独对裴东锦在自己无助只能哭的时候,在自己面对这个世界最强权的时候,他拉了自己一把,这一把……有更多的精神动力在,以至于她不只是求死回去一条路可走,这就够了。
在寺庙养伤的时候,那个丑的不能看的老和尚,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完人都被压在佛塔之下,她不敢说参透了这句话,但能领悟一二,没有立场要求裴东锦这样一个背负着家仇的贵族子弟,如同自己一样赤诚。
她停了停,大方微笑温和甚至还带着一些四五十岁的慈祥。
“阿兄走吧,做你的大事去吧,这条商路,我要怎么做?陆陆续续也和你说了,至于你和世子,还有易小将军,想要什么?想要多少,再找人细谈吧,给我半年吧,至少要半年,这河道我让它繁忙起来,这水路上的银子,我让每一个该拿到手的都能拿到,这不是恩情,是生意是交易,各位……江湖再见。”
紧接着他手拍了拍石昭的耳侧,就像拍一匹温顺的马,石昭并没有多话,柴溪在心里暗叹,果然他所求甚多呀。
“唉,柴小郎,我不着急走,你倒是和我叙叙旧呀,我还帮过你呢。”
半天,旁人无声,易直,忍不住了,石昭的人扶着周先生,检查船娘帮的人的伤势,一切井井有条,他也实在是好奇。
“没说不让你跟着,但你确定你能做主吗?回吧。”
石昭转过身,柴溪背对着他们,摆了摆手,阳光适时全部展露,总算明了了。
“我要去救团团了!”
高高的背影,不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潇洒,倒是有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豪迈。
“她确定是14?”
曲兰亭突兀的问了一句,没人回答他。
外人,柴溪说他是第一个对她好的“外人”,裴东锦甚至没有想好问她这个外人只有自己吗?她就转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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