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国师大人回京那日,八百里加急的捷报先一步震动了整个朝野。
传闻他自天门山巅请下一位身怀异术的神女,袖中藏着长生秘法,指间能凝续命琼浆。
朱雀大街两侧跪满了翘首以待的百姓,金銮殿前文武百官垂手恭立,连缠绵病榻多年的老皇帝都强撑病体亲临城楼。
当那辆缀满星纹的雪白车驾驶入城门时,千万道目光骤然凝固——
国师大人怀中横抱着一位素衣少女,银发与青丝在风中缠绕,她腕间缠绕的绷带渗出点点嫣红,竟在阳光下化作振翅欲飞的血蝶。
「陛下。」
国师清冷的声音传遍九重宫阙,惊起檐角铜铃乱响。
「臣为您请来了——」
「能渡生死的神女。」
消息传回林府时,那只为林雪儿贺喜的琉璃盏,正从谢景辰指间轰然坠地。
「国师…带回了神女?」
满座宾朋的喧哗霎时死寂。
林尚书僵笑着打翻酒樽,林夫人指尖深掐进掌心。
——他们耗费十年心血,用林云汐的血肉为林雪儿铺就神坛,眼看只差临门一脚就能在御前摘下最甜的果实……
怎会被那个超脱尘世多年的国师截胡?
「不对…」
谢景辰突然踢开碎瓷,「那老东西向来不理俗务,为何突然插手造神之事?」
他脑海中闪过牢房里那双死寂的眼睛,心头莫名一颤。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林云汐的「奇异」。
那是在三年前的北疆战场,一场针对他的精心刺杀。
毒箭如雨,他虽奋力格挡,却仍有一名死士突破亲卫,淬毒的剑锋直刺他心口!
电光火石间,是那个一直被他忽视、甚至厌弃的身影,决绝地扑了上来。
「噗嗤——」
利刃穿透皮肉的声音沉闷而清晰。
谢景辰眼睁睁看着那柄长剑从林云汐背后捅入,前胸穿出,带血的剑尖距离他自己的喉咙只有一寸之遥。
鲜血瞬间浸透了她的衣襟,那样的致命伤,绝无生还可能。
他心中竟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抽痛。
然而,下一刻,他毕生难忘的景象发生了。
林云汐踉跄了一下,却没有倒下。
她胸口那个骇人的血洞,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
不过几个呼吸间,便只留下一片破损的衣物和尚未干涸的血迹,证明着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她抬起头,脸色虽苍白,却对他扯出一个虚弱的、带着某种期盼的笑。
那一刻,谢景辰心中翻涌的不是感激,而是巨大的惊骇与一种被非人之物缠上的悚然。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但很快,一个荒谬的念头涌上心来。
若能借林云汐那身诡异的愈伤之能,未尝不能在圣上面前,造出一位听命于他的「国师」。
可林府对林雪儿的偏爱护短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们竟宁肯牺牲亲生血脉,也要将所有的荣光堆砌在那个养女身上。
于是两家心照不宣地达成共识:用林云汐的血肉为林雪儿铺路,而他会娶那个被舍弃的真千金,作为补偿。
而现在,听闻国师带回了一位「身怀异术」、「能渡生死」的神女……
谢景辰想起那个雨夜牢房中,她苍白而破碎的笑容,与他记忆中北疆战场上那个染血却快速愈合的身影,猛地重叠在一起!
一个可怕的、几乎让他窒息的猜想,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
莫非……国师带回的所谓「天门山神女」,就是……就是林云汐?!
谢景辰的瞳孔骤然收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强压下翻涌的心绪,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林家人。
——林尚书强作镇定却微颤的胡须,林夫人紧绞帕子发白的指节,还有林雪儿那掩不住的惊慌。
呵……
是林云汐更好啊!
那个爱他入骨、卑微到尘埃里的女人,那个被家族厌弃、除他之外一无所有的蠢货。
只要他稍示温情,她定会像从前那样摇尾乞怜,将所谓的神女之力双手奉上。
至于林家……
谢景辰眼底掠过一丝讥诮。
他们既选择舍弃这颗棋子,如今又有什么资格来分这杯羹?
「诸位,」他忽然起身,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府中尚有军务要处理,失陪了。」
不等林家人反应,他已大步流星跨出门槛。
午后的阳光落在他腰间玉佩上,晃出一道势在必得的冷光。
他现在就要去国师府。
去接他迷途的……神女回家。
13
国师府放出神女消息不过一个时辰,那封烙着镇北侯府火漆的拜帖就递到了我面前。
「罪夫谢景辰,恳请拜见神女。」
我看着帖子上那行精心修饰的字迹,几乎能想象出他写下「罪夫」二字时故作沉痛的姿态。
当初在牢房里粗暴拽我手腕的力道,与此刻这小心翼翼的措辞形成荒唐的对照。
指尖轻轻划过纸张边缘,我垂下眼帘。
「告诉他——」
「日午时,国师府偏厅。」
总要亲眼看看,这位曾视我如草芥的夫君,如今要如何演这场情深不悔的戏码。
事实证明,我还是小看了谢景辰的厚颜无耻。
谢景辰踏入偏厅时,我正望着窗外那株半枯的树枝出神。
他今日特意穿了月白常服——恰是我初嫁时亲手为他缝制的那件。
袖口金线绣着的云纹已有些褪色,想来是刻意翻出来示弱的。
这般用心,倒真不像他了。
「云汐。」
这一声唤得百转千回,倒像是他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缓缓转身,见他从袖中取出一支带着晨露的海棠,恰与窗外那株同源。
花枝修剪得齐整,连刺都细心削去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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