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上年夏日里元陵城嫌金银俗物,时兴戴珠花,一时整个元陵城里头珠花可比黄金贵,今年咱们都一直窝在府里给祖母陪床守孝,大半年未曾出过府门了,听四房的九堂妹说如今元陵城那股子珠花风今年已然刮到咱们云城来了,曼儿今年没有出过府,不知如今外头时兴哪种珠花,只让九堂妹堪堪描绘了一二,便一时手痒央求姨娘做了几支,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也并非用珠翠玉石做的,就是往院子里摘了几朵鲜花做的鲜花簪子,可戴着把玩一二的,大姐姐二姐姐不若挑两支戴着玩儿。”
话说宁瑶瑶走到院门口时,只闻得院子里传来一阵说笑打趣之声,混合着丫鬟婆子的服侍和交谈声,远远的听上去倒是热闹欢乐,没一会儿曼姐儿略带着讨好的声音便适时响了起来。
宁瑶瑶便微微朝着院子里闻声探去,云城太守府的府邸院落自是比不上京城世家家大业大,那般豪华富丽,却也到底一城之主,有着江南之地特有的优美雅致。
正房院子修缮得格外讲究清雅,只见正房大院里有屋子六七间,高低错开,中间游廊环绕,而在层峦叠嶂间,只远远瞧见院子东角的一处游廊凉亭里扎堆簇拥了一群人,远远望去,吴家几位小姐们仿佛都到齐了,正簇拥在凉亭底下纳凉说笑了。
院子下人多凑过去服侍了,便也一时无人招待宁瑶瑶。
宁瑶瑶便驻足原地四处观赏着。
只见那曼姐儿从匣子里拿出了一支牡丹珠花,率先递给了吴家大姐儿惠姐儿道:“牡丹华贵,这支牡丹珠花唯有大姐姐可堪佩戴。”
只见那珠花并非一整朵偌大牡丹,而是将牡丹花瓣一片一片取下来,再用镊子一小片一小片沾在玉色的银簪上簇拥成小小的一朵,再用三两支绿叶点缀,便觉牡丹色泽艳丽,却又精致可爱,令人眼前一亮。
惠姐儿见了眼前微微一亮,心里头倒是喜欢这珠花式样,不过真花虽好看,却到底被侍弄一番,失了几分仙气,且这真花园子里满园皆是,算不得稀奇,又廉价寻常,哪里比得上珠翠玉石,金银珠宝来得贵气,在嫡女惠姐儿眼里看来,总归是小气了些,不过是件小玩意儿罢了。
最终,只神色淡淡的收下,赞了几句:“你心倒是巧,姨娘的手艺亦是越发精湛了。”
曼姐儿得了长姐得赞赏,满心欢喜,又连连拿出一支粉蓝绣球,巴巴送到了佩姐儿跟前,道:“我知道二姐姐喜欢粉色,觉得这支绣球的可爱娇嫩唯二姐姐可配。”
“哼,大姐姐戴牡丹,我就只是戴这寻常绣球呗。”
佩姐儿心性最小,素来骄横,最爱比较,她其实不爱牡丹,一眼便觉这蓝色绣球粉嫩可爱,只独不愿满府上下所有人都将长姐排在首位,而她只能列在第二罢了。
便忍不住心头不满了两句。
曼姐儿吐了吐嘴道:“哪里,大姐姐华贵,二姐姐张扬娇艳,是各有各的好。”
“马屁精。”
佩姐儿挑眉瞪了曼姐儿一眼,这才将那支绣球花簪接了过来。
惠姐儿见她明明喜爱,却偏装不喜,便似笑非笑道:“要不,跟你换了?”
说着,将那支小玩意儿牡丹花簪递到了佩姐儿跟前。
却见佩姐儿白了她一眼,道:“我才不要。”
这时,曼姐儿眼珠子转了转,忽而道:“时辰不早了,一会儿哥哥和表哥他们几个也该到了,我给二姐姐戴上罢。”
听到曼姐儿提到“表哥”二字,只见亭子里几个女孩儿眼神都微微发亮了起来,尤其是佩姐儿脸上微微红晕,忽而拿起那支绣球簪凑到身旁正在啃咬糕点的九岁堂妹妙姐儿跟前,兴冲冲问道:“好妙儿,二姐姐问你,是二姐姐手里头这支蓝的绣球簪好看,还是大姐姐手里头的那支粉的牡丹花簪好看?”
此时的秒姐儿手里举着块桂花奶酪糕,正吃得津津有味,满嘴奶渍,闻言,只眼珠子一转,三心二意的瞅了眼佩姐儿手里的,又瞅了眼惠姐儿手里的,奶声奶气道:“大姐姐的吧。”
佩姐儿小嘴一撇,似有些焦急,半晌,又巴巴问道:“那……那妙儿可知,妙儿的大表哥喜欢粉的还是蓝的?”
佩姐儿一边问着,一边脸颊两侧止不住有些发烫发热。
却见妙姐儿将最后一口桂花奶酪一口一股脑塞嘴里后,眼珠子朝着石桌上那个花匣子里头一指,指着剩余两朵颜色逊色的道:“大表哥喜欢白的。”
佩姐儿便要有些好奇道:“妙姐儿怎知大表哥喜欢白的。”
妙姐儿将小嘴巴一抹,瞪着双葡萄似的眼珠子道:“上年我随大表哥过来时,瑶瑶表姐带我玩时便也给我头上戴了一朵粉的花,我问表哥好不好看,表哥说好看,但不及瑶瑶表姐头上的好看,瑶瑶表姐头上戴的便是一朵白色栀子花,表哥说不但好看,还极香。”
妙姐儿巴巴说着,末了,眼睛朝着那花匣子里头一扫,而后目光落到了对面曼姐儿身上道:“三姐姐,你这鲜花簪子做的不好看,没有瑶瑶表姐做的好看,瑶瑶表姐去年便亲手扎过了,她还在花蕊上沾了蜜酱了,引得满院子蝴蝶都追着咱们跑了,可好玩了,三姐姐你的这花蕊上沾没沾蜜酱,会不会也能引到蝴蝶?不过,横竖如今元陵城里头也早已不时兴这样的花簪了,没甚有趣的。”
秒姐儿吭哧吭哧说着,话一落,举着黏黏乎乎的小手朝着佩姐儿跟前一递,道:“二姐姐给我擦手。”
然而话一落,却见那佩姐儿没有反应,妙姐儿一仰头,便见那佩姐儿不知怎地,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而后咬着牙绷着脸冲着对面曼姐儿道:“原是那吸血鬼玩剩下的,三妹妹你留着自个儿戴吧,哼。”
说罢,便将手中的那支粉嫩绣球朝着石桌上一扔,因她大力,绣球又乃真花,这一扔,半支簪子瞬间破碎毁坏,成了无用之物。
而另外一侧的惠姐儿闻言,也盈盈笑道:“既是表妹爱玩的,一会儿表妹来了,三妹妹悉数送给表妹把玩吧。”
说完,也就手中那支珠花搁回到了花匣子里。
曼姐儿脸色瞬间一时红,一时白。
她本是大房庶女,自幼在两位跋扈嫡姐手上讨生活,她已费了最大心力,却被如此作践,到底面上有些挂不住,尤其,这几支花簪耗费了姨娘足足两日功夫,不想,今悉数被这般糟践,当即双眼一红,而后又微微咬牙道:宁瑶瑶,怎么哪处都有你。
一时,对那无辜之人怨恨到了极致。
“呀,瑶瑶表姐,你来了。”
正当亭子里三人三番心态之时,这时,妙姐儿脑袋一抬,便远远瞧见了院子尽头的宁瑶瑶,当即喜欢得原地蹦跶了一番,而后不顾丫鬟婆子的阻挠,巴巴迎了上去,只扑通一下扑到了宁瑶瑶怀里,搂着她直往她身上蹭着道:“表姐,你身子好香啊,你熏的什么香啊,好好闻。”
瑶瑶刚来那两年吴家大房二房是同住的,那时正好妙姐儿刚出生,瑶瑶带过她两年,这小胖妞打小跟她亲昵,此番一见到她恨不得扑在她身上下不来了。
“表姐没熏香,许是吃药多了,有股子药味。”
宁瑶瑶摸着妙姐儿的小胖脸,一脸温声说着。
“不是药味,是香味,好闻的香味。”
妙姐儿赖在了宁瑶瑶怀里坚持说着,末了,话一落,忙将宁瑶瑶一拉道:“表姐快随我来,三姐姐做了鲜花簪子,你挑一个戴罢,你戴着比她们戴起来更要好看些。”
说完,小胖墩忙将宁瑶瑶往亭子里拽着。
小胖墩这话一落,亭子里众人脸色齐齐难看至极。
“哟,某些人来得可真早啊,今儿个太太难得设宴,都巴巴在屋子里头等候多时了,到底是侯府嫡女呢,架子可真够大的。”
却说宁瑶瑶一入亭子,便见那佩姐儿忍不住尖酸刻薄的怼起了宁瑶瑶来。
一旁曼姐儿闻言,跟着附和讽刺道:“可不,二姐姐,人家可是要上京的,如今马上要飞上高头了,又怎会将咱们这些山高皇帝远的远亲放在眼里,如今来了便是给了咱们天大的面子了,赶明儿个去了上京再见着时,认不认咱几个还是两说了。”
宁瑶瑶鲜少与吴家几个姐儿会面,这还是自上回西院争执后的头一回见面,面对二人的“争锋相对”宁瑶瑶也不恼,倒是身后的雏云忍不住插嘴道:“自是认得,咱们姑娘记性素来极好,定会认得当年远在云城有那么一位对姑娘关怀备至的庶出表妹。”
雏元面无表情的回怼。
庶出的身份一贯是曼姐儿的心头恨,当即被个婢女当面讥讽,只见那曼姐儿脸上一胀,而后抬起手便要朝着雏云脸上抽去道:“好个刁奴,好厉害的一张嘴,竟当众侮辱主子,表姐若管束不了下人,妹妹便代表姐管束一二。”
话一落,她扬起巴掌便要朝雏云脸上扇去。
不想,雏云仿佛早有防备似的,早已躲避,却不想,那曼姐儿面上对着雏云撒火,可那巴掌却分明背道而驰,分明调了个头,竟直直朝着一旁的宁瑶瑶脸上扇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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