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燃硬着头皮听杨澍的教训，面上却越发挂不住，什么修零件，断手指，挣钱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个，杰诺斯……姐夫跟你一起来的吧，你别在这里陪我了，我恢复得不错，有P1524陪我就行，你赶紧和姐夫一起去休息吧，别让姐夫再陪你累着。”
果真，孟燃一口一个“姐夫”立刻取悦了杨澍，也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杨澍脸颊一红，羞恼道：“你说什么姐夫呢。”
“不过也是多亏了他帮着，”杨澍担忧地看向门外，“他也忙了很久了，要不，我先和他回去？”
“快回去吧。”孟燃鼓动道。
杨澍这才离开，等她一走，P1524再一次抹去了病房智能门里有关杨澍的信息记录，等下次杨澍进来，她还是会被关在门外。
默默看着P1524一顿操作，孟燃悻悻然地拍了拍身边的被子，细声细语招呼道：“你，过来坐一下。”
“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孟燃纠结了一下用词，改为，“我知道你讨厌她。”
没有想着掩盖情绪的P1524默认了。
“我也知道你讨厌她的原因。”孟燃继续道。
“什么！？”P1524差点就蹦了起来，她讨厌杨澍的原因，不就是她想独占主人吗？
对，独占。
在看见孟燃晕倒在昏暗的实验室、浓稠艳丽的血红开在她身上的瞬间，在目睹孟燃被推进手术室、松开孟燃温热掌心的刹那，也在手术室门外漫长黑夜的等待里，P1524以一种极度严苛的自我剖析与极度深刻的自我厌弃进行了一次彻底的系统大清理。
她对主人的感情是不对的。
可惜，清理的结果还是孟燃。
心心念念，经年历久，无法遗忘的孟燃。
P1524坦然接受了自己的感情，并决定长久地隐瞒下去，将它作为自己秘不可宣的心事埋藏，以机械之躯，留存这份禁忌之爱万古。
可是，孟燃竟然说她知道！？
一瞬间，P1524感觉自己的冷却液都快沸腾了，即将被揭穿的恐惧让她无法言语，脑中的乱码封锁着她的语言系统，她甚至说不出一句话来辩解。
怎么办，如果主人知道自己喜欢她，知道自己竟然肖想于她，该怎样……
震怒？恶心？排斥？冷漠？或者放置不理？
哪一个结果她都无法承受，还不如杀了她。
“你急什么，”孟燃用被子温暖过的掌心缓缓覆盖上P1524的手背，那里带着人体的温度，让人熨帖不已，“前些年，是我行事荒唐。”
是她不该把P1524作为孙莫西的替身送给杨澍。
第一次正式提起这件事，孟燃发觉自己竟然没有想象中那样难堪，反而感觉轻松不已，终于要直面自己的错误，再也不用躲避了。
“我没有遵守我的创作理念，没有给予你足够的尊重，让你违背自己的意愿去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还故作不知、装聋作哑、掩耳盗铃，以为自己看不见、不去想就没有发生。”
“如今想来，是我太年轻。”
“也是我亏欠你良多，”孟燃用近乎慈爱的目光描摹着P1524的眉眼，“如今你在我身边，我会竭尽全力去弥补你。”
“我不要求你能彻底放下，只希望你不要再纠结过去，我会陪你我所有的以后，可以吗？”
“可以。”
P1524脱口而出，没有任何犹豫。意识到主人并没有明白自己的心意，P1524大大松了一口气。
她沉浸在孟燃难得的温情中，恨不得让时光永远停止，却又舍不得错过孟燃接下来的话语，只能无比纠结又无比幸福地聆听着，如今哪怕是孟燃说让她即刻消失她也愿意。
她听不懂孟燃口中的话，记忆里的主人从未强迫自己做过什么，也不过是五年的社工仿生人让她吃了点苦头，但这与主人无关。
只是这点蹊跷实在是微不足道，在孟燃几乎是情话的“我会陪你我所有的以后”映衬下，P1524的全部系统都在放肆而嚣张地动用一切功能记录着这句“誓言”，以致于就算她以后粉碎成灰，智脑终端也会在茫茫的无线数字网络里，存留下这道信息，永不消逝，直至人类毁灭。
“那就，谢谢你了，我最喜欢的仿生人。”孟燃把手放在P1524手背上轻拍了几下，内心一片舒畅。
听见P1524的保证，孟燃彻底放下心里的石头，她不怕P1524有所芥蒂，也不怕她埋怨自己，甚至不怕她记恨自己。
但仿生人不会记恨主人，孟燃怕的是她把自己困在以往的伤害里，久而久之，会产生心理问题。
尤其是P1524配备了完整的人类情绪模拟系统，还拥有远超其余仿生人的寿命，如今恐怕早已有了自己的思想与意识，不能再糊弄着对待。
而P1524再一次为“我最喜欢的仿生人”心动不已。
似乎是感觉到主人说了很多，自己没有表示，P1524极为认真地与孟燃对视着，堵上自己所有的忠诚与心甘，郑重许诺道：“只要主人需要我，我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什么，都愿意。
“什么都愿意？”孟燃咧嘴一笑，把身边的饭盒举到P1524面前，“我已经喝光了营养液，这位什么都愿意的仿生人，可不可以给我做一顿饭吃呢？”
“我这就去做饭。”P1524决定，她要给主人做一辈子的饭。
滴滴滴。
智脑收到一条来自仿生局的通讯。
“尊敬的制作师孟燃女士，适逢仿生技术上市十周年，我司本次全国仿生人制作师进修以承上启下、开拓未来为宗旨，寄希望于在现有仿生技术基础上制定下一个十年的发展规划……我们期望着各位制作师携代表性研究成果前来，共创仿生技术下一个繁荣十年。”
代表性研究成果？
她在这方面，唯一的成果就是P1524。
难不成，要她把P1524带去进修？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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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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