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 100 章

一只惨白的人手。

白熵盯着那截人手,隐隐作痛的仿生精神图景,牵制他的系统都反应慢了半拍。好一会儿,他才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紧张地再度抬起头,打量着眼前这个奇怪的小房间。

黑色的半透明幕布像是殡仪馆的帷幕,与它后面遮遮掩掩的东西一起晃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臭味,像是阴雨天散步干净的霉菌。

白熵的系统暂时无法分析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但是他谨慎地环顾一周,并未发现陆宴的身影。

他同陆宴,应该是走散了。

违背规则自然会带来危险性极高的后果,白熵可以料到也自然可以接受这样的后果。只是他尝试了几番,却发现连自己的精神体都无法召唤回来了。

这个意识海,像是在有意压制向导的作用。

劣势之下,白熵暂时也不敢轻举妄动。他没有贸然去查看幕布后面的东西,反而又仔细观察起那只落在地上的惨白的手来。

他刚刚,就是握着那个东西的。

虽然并不清楚它是什么时候与真实的陆宴掉包的,但是白熵还记得那只手的触感,它同陆宴——或者说,同人类——的感觉是没有任何差别的,它就像是一只真正的人手一样。

白熵并不认为魇兽会创造比仿生人更加精细的错觉,因此他分辨着那只手,看着它青紫的指甲,看着它惨白而僵硬的指关节,看着它并不算平整的断面上,抽离出破碎的肌肉和骨骼……

那就像是一只真正的人手一样。

不,或者说,是一只已经死去的人手。

是从某个人身上砍下来的。

系统一旦确认了这件事,白熵的仿生精神图景里,刺痛和晕眩的感觉更加强烈了。他甚至有一瞬间觉得头晕目眩,却又在系统的拼命维持下,镇定住了那抽紧又慌乱的电子心跳。

不……那不应该是陆宴的手……

他晃了晃头,妄图将这不祥的想法从自己的脑海中甩出去。可他的眼睛却像是不受控制一样,最终还是落在那截惨白的人手上。

昏暗中,他的系统拼命分析计算着,分辨着那些只有白熵自己才能清楚的细节,妄图寻找到最关键的证据,证明那不是陆宴的手。

无论如何,他都不肯相信陆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不测。

然而还未等他的系统做出更加实质性的判断和精准的分析,幕布的后面,一阵古怪的声音向白熵这边传来了。

白熵的系统一个激灵,屏气凝神之下,耳朵最先分辨出的是一个人走路的声音。

深沉的脚步声像是踩着泥泞而来,那绝不是陆宴的脚步声。而随后,白熵又分辨出了另外一个声音——那是金属在地上摩擦的声音,但却不像是某种重物的拖曳,反而像是利器刮过地面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随即,白熵又听见了第三种声音。那才是重物在地上拖曳的声音,是衣服与地面摩擦的声音。而从声音判断,这个重物应该很沉,体积应该也不会小,而在系统的综合判断之中,最有可能符合这个条件的物品……

是人。

几乎在血腥味弥漫过来的瞬间,白熵迅速意识到了这里的危险性。他当即警惕地观察起周围的情况,妄图在这样的小房间里,寻找到一些可以隐秘的地方。

可惜,这个房间实在是太小了,除了周遭挂满了黑色的幕布和幕布后垂挂的东西,房间里便再也没有任何可以用作躲藏的地方了。

找不到可以躲藏的地方,现在跑出去的话,很可能又跟来人撞个满怀。白熵摸了摸手上的镯子,虽然确信自己有可以与之一战的实力,但现在陆宴的情况还不明朗,贸然出手的话,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

几番安全性分析之下,白熵最终没有选择上前,反而在注意到身后的幕布后,系统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他当即二话不说,在对方距离这里几步之遥的千钧一发之际,猛地掀开身后的幕布躲了进去。

幕布的后面就是墙壁,而幕布也是半透明的材质,白熵紧紧贴着墙壁一动不动,他不敢保证对方不会发现他,因此只能尽力隐藏自己的气息,同时也期望这昏暗的环境可以给他带来一线生机。

不过,那进来的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

在白熵躲避不过半分钟的时间,一个熟悉却模糊的身影,拖拽这一个人的身体,裹挟着沉重的呼吸声走了进来。

白熵眉头一皱,他虽然未曾见过这人,眼下的视线也有所阻挡,他也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对方身上明显的非工作人员服饰,白熵却是见过的。

在跳楼机环节中,屠杀两个女孩的那个凶手,穿着的就是这套衣服!

凶手并未走远,而继续潜伏在这个乐园中,游离在规则之外,屠杀那些违反规则的人。

一旦明白了凶手了用意,白熵几乎就已经能断定,他拖拽的人是谁了——没错,那不是陆宴,而是之前在卫生间失踪的那个男子。

此刻,被拖拽的他已经没有任何的反应了。浓烈到有些呛人地血腥味,不可能是凶手身上散发出来的,自然只能是那位无辜的受害者身上散发出来的。

或许早在陆宴和白熵进来之前,这个可怜的人便已经遭到了不测。

白熵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惋惜的悲凉,不过他也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继续在幕布的后面躲着。

环境的昏暗确实给白熵创造了有利的条件,凶手也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房间里出现什么异常的情况,他的注意力都在拖拽来的受害人身上。因此,他气喘吁吁地将受害人的尸体拖拽到小屋的中央,随后将它调整好位置,举起了另一只手中的巨大斧头。

“嘭、嘭、嘭!”

巨斧一次次落下,锋利斩断了筋肉和骨头,在白熵看不见的角度,在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中,那具尸体已经被凶手残忍的分崩离析。

血液像是粘稠的河流一样,在小房间的地板上肆意流淌,最终,堪堪停在白熵的面前。

凶手并没有注意到近在咫尺的白熵,他依旧专注地将手中的尸体分解,然后拎着已经砍下来的肢体,来到那些幕布的后面。

隐没在幕布之后的,那些若隐若现的东西被碰触了,它们发出沉重的碰撞声,像是一块块悬挂在一起的肉块,在朦胧的光线里,投射出一段段熟悉的人体组织的影子。

有的是手、有的是脚、有的是头……

白熵终于认出了那些幕布后的东西是什么,超脱了系统而来的,生理性的刺激在他的仿生精神图景中狂跳。晕眩和刺痛的感觉简直要让他坚持不住,好在那凶手似乎并未注意到什么异常。他抬起手,将手里的断肢悬挂了起来。

碰撞让它们随意摆动,像是鬼屋中的道具。

鬼屋……

白熵像是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他撑着紧绷的神经,透过半透明的幕布重新往外打量着。

这屋子很小,光线很昏暗,但是也带来了一种神秘的感觉。

如果是鬼屋的话……

白熵的系统疯狂运作着,他似乎从那些至死的规则中发现了什么没有说明的漏洞。而这漏洞或许可以给他带来一线生机。

只是还未等他分析出什么结果,后退了半步的凶手,踩到了什么东西。他的身体微微往旁边一晃,差点摔到的踉跄,让他迅速低下头,查看脚下的东西。

一见他这个动作,白熵顿时紧张起来。因为他知道,凶手踩到的东西,正是那只被他扔出去的人手!

这人手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白熵知道,凶手更知道。因此凶手低着头看着那截人手半晌,似乎在思考它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

空气似乎都冰冷的沉默了起来,白熵透过布料的经纬,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的手已经按在了手镯上,随时准备对对方法器攻击。

然而凶手却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动作和情绪,他只是弯下腰,将那截人手捡了起来,仔细在手中端详了一番,随后将它重新挂到了那些幕布后面的钩子上。

干燥的断肢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像是鬼屋中的道具。

直到做完了这一切,凶手才终于转下眼睛来,环顾起这个小小的房间来。

显然,他已经发现了有人来到这里,并且窥探到了他的秘密。那么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需要将这个发现秘密的人拽出来。不论是将他如法炮制地杀死还是赶走,总之,凶手有了比肢解尸体更紧迫的事情。

而这个房间很小,半透明的幕布又无法遮挡太多,虽然光线不良,但只要仔细观察,白熵的存在简直无处可逃。

被发现,便也成了早晚的事情。

凶手的视线很快落在了白熵的身上,这不协调的突兀让凶手发出不爽的沉闷声。他迈开脚步,踩着粘稠的血迹上前来,那双布满血腥味的大手,几乎就要掀开白熵身上的幕布——

手镯上的开关几乎就要被白熵按下去,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一声绝对不属于这里的鸟叫,骤然打碎了周遭冰冷的宁静,像是有火焰熊熊袭来,还不等那凶手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在他回头的一眼中,一只凶神恶煞的火凤,已经卷着愤怒的火焰向他冲了过来。

凶手根本想不到会出现这种东西,他当即发出一声惨叫,连白熵的事情也顾不上了,只来得及拼命挥舞着双手,想要将这火凤推开。然而火凤现在正是脾气暴怒的时刻,它全然不理会凶手的驱赶,一双利足如同刀刃一般冲着凶手抓挠。而它翅膀上的火焰更盛,不过几个拍打之间,便将那些易燃的幕布点燃了。

大火瞬间蔓延起来,烧灼起易燃物,也烧灼起那些人体组织来。小房间里顿时充斥起古怪的味道,危险的气体呛人,也模糊了白熵的视线。

身体本能地咳嗽起来,白熵的仿生精神图景更加刺痛了。不过,看到火凤之后的安心,让他当即从躲藏的地方跑了出来,趁着火凤与凶手缠斗的空隙,弯腰往门口的地方钻去。

“阿熵!”

一声熟悉的呼唤声,从浓烟之中脱了出来。白熵心中仿佛有一道光落了下来,还不等他庆幸陆宴的平安,那条熟悉的文鳐鱼,已经火急火燎地冲了过来。

小鱼刚刚差点失去了主人,现在失而复得,顿时欢快地围绕在白熵的身边,吐出一串串绵密的气泡,抚慰着白熵隐隐作痛的仿生精神图景。

有了文鳐鱼的回归,白熵的头脑也不免清醒了几分。不过他还来不及生出重逢的喜悦,烟雾中冲出来的陆宴,便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

“快走!先从这里离开!”

他焦急地看了一眼白熵,在确认对方无事之后,当即不管三七二十一,拽着白熵便往外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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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生向导生存守则
连载中石榴煮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