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先生……!”
“抓好了,别松手!”
黑暗吞噬下光明,留下心湖中不安定的涟漪。没来由一般,白熵想到之前那个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想到明明拉着的陆宴最后却变成了一截人手……惶恐令他呼唤出声,只有陆宴的回应,让他不安的内心产生了几分安定的情绪。
与之前不同,陆宴确实在这里。
平缓的心情,似乎也抚慰了白熵有些疼痛地仿生精神图景。他用力深吸几口气,并未再打扰陆宴,而是小心地拽紧了陆宴的衣袖,仿佛是要确认什么一般,将他整个人都抱在怀里。
而他的这种小动作,又怎么会逃过陆宴的感知。
目之所及的黑暗里,白熵听见陆宴的一声浅笑,他虽然看不到陆宴现在的表情,却能感知到对方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一些,随后,那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几分宠溺似的询问起来,道:“阿熵怕了?”
“……”白熵本能地想要去看陆宴的脸,然而他的眼前什么都没有。黑暗包容了他眼底慌乱的电子数据,他像是怕被人窥窃到一般,垂下眼帘,以平缓的声音道:“并非如此,陆先生,我不会害怕的。”
可即便他这么说,白熵拽着陆宴的手,力气却又莫名大了几分。
陆宴能感知到白熵力量的加重,只是白熵不肯说,他便也没有追着逼问,而是平和地笑了一声,道:“阿熵还跟我客气什么,咱俩谁跟谁呢。”从口气听起来,还颇为自豪。
可这话像是说中了白熵的系统似的,他当即严肃起来,道:“陆先生,请不要这样说,您是我的使用人,我们——”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却只觉得陆宴的身子猛地向前一栽,甚至就连陆宴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两个人不知道绊到了什么,几乎是毫无防备地摔倒在地。
“小心!”
本能一般,陆宴紧紧将白熵抱在怀里,他自然不愿意白熵摔了,在跌倒的瞬间,整个人往后一背,如同滚落的石块一般,结实地撞开了这一片黑暗。
光明,像是切入的刀,将那些黑色的禁锢切割成块,又在空气中蒸发。
“阿熵!你没事吧!”
落地几乎并未带来任何疼痛的感觉,与光明一同裹挟而来的,还有陆宴关切的声音。相比起他们的处境,他似乎更加关心白熵的情况。
骤然的光亮,让白熵的电子系统也要有一定的时间来适应。他眯起眼睛,在最初恢复的视线中,看到的事陆宴关切的身影。
“陆先生……您没事吧?!”他从善如流地握住陆宴伸过来的手,关切的目光从那双清澈的眼睛中流淌出来,落在陆宴的眼底,击起一片令人激动的小小浪花。
“我……啊,哈哈。我能有什么事!”陆宴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局促地笑了笑,目光一转,看向刚刚两人滚落出来的地方,却觉得有几分荒唐了,道:“所以,咱们刚才就是从这里滚出来的?”
听陆宴这么一说,白熵才循声看过去。而这么一看,他才发现,眼下两人正跌坐在一架柜子的面前。
这柜子看起来也不过是普通的文件柜,两扇开门现在已经被陆宴和白熵撞开了,原本放在里面的文件,现在更是散乱的到处都是。
可这样的柜子也绝对不会出现在卫生间里,或许现在的情况,就像是他们最开始进入的禁止入内的卫生间一样,已经被传送到了其他的地方。
白熵心中也不免有些紧张,在规则没有说明的面前,他也是通过分析判断,重新进入禁止入内区域,才有可能重新回到他们的世界。可至于真实的情况,是不是如他判断的那样,白熵不具备之前的经验,也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因此他看着柜子里散落出来的文件,神情严肃地将它们都整理了起来。
陆宴便也站了起来,目光在这四周打量着。
很明显,这是一间办公室。办公室的面积不小,而且也没有普通员工办公室的那种卡座,相反的,这里摆放着油光锃亮的实木家具和靠背转椅,还有成排的文件柜、茶水座和沙发。一看就是某个公司高层的独立办公室。
虽然现在办公室里空荡荡的没有人,但相比起之前的幽灵古堡和卫生间,环境和安全性都不知道提高了多少。陆宴在整个办公室里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危险,最终将目光落在了紧紧拉着的窗帘上。
窗帘外面有什么,陆宴不好说,不过他还是谨慎地走到了窗帘旁边,捻起那块有些沉重地布料。
刷拉一声,窗帘被拉开了,一道不那么刺眼的散漫白光照了进来,在灰蒙蒙的天色之下,映出楼下林林总总的机械设施。
“陆先生”,另一边,查看文件的白熵显然也有所发现,“这里是一些有关游乐园项目的启动和运营文件。但是这些文件的内容,似乎同我们目前的状况,关系并不大。我并没有在上面找到任何有关肖良平的信息。”
一个质检员,恐怕也不会出现在重要文件里。
陆宴倒是并不意外,他看着楼下那些游乐设施,整个人也有些放松了下来,道:“没事,线索总还会有的,总之,我们现在可以确定,我们已经回到了我们认知中的游乐园里。”他话这么一说,白熵便意识到了什么,将文件放下之后也来到了窗边。
窗外,俯瞰之下的游乐设施,还像是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静静矗立在这里。天光是熟悉的天光,空无一人的道路上看不到那些骷髅人,也没有喧嚣的霓虹灯。安安静静的游乐园,甚至连惊叫和欢笑都听不见。
而他们熟悉的那些娱乐设备,云霄飞车、跳楼机、高空秋千甚至星空剧院,都分布在他们熟悉的方位,没有任何改变。
有了实景的证明,白熵的电子系统也能给出安全的分析了。他平静的脸上似乎有表情松了松,但很快,他又有些顾虑起来,道:“陆先生,不知道那些人现在已经进行到哪一步了。”他们相当于进入了里世界,与这里的情况,大概率是脱节的状态。
白熵这么一提醒,陆宴不免看了看现在的时间,眉头顿时有些皱了起来,道:“现在已经是16点了,看来我们在禁止入内的区域,时间流速同这里是不相同的。”时间的变换目前看起来作用未知,但陆宴抬头看了白熵一眼,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唤了一声“阿熵?”
白熵还在看着楼下那些游乐设置不知道在想什么,文鳐鱼在他的身边吐着泡泡,细密的气泡像是在安抚什么一般,折射的光点照亮了他的蓝宝石耳坠。然而陆宴的精神图景里并没有波动,他的心底却又一丝不安的波澜,让他开口向白熵询问。
白熵听见他的声音,似乎才从自己的世界中抽离出来,他有些疑惑地看着陆宴,询问道:“陆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他的双眼依旧清澈漂亮,眼底的电子数据,却流淌出一些澎湃的浪花。
陆宴没说什么,反而走上前去,靠近了白熵的身边,伸手抚过他耳畔的蓝宝石耳坠。
上好的漂亮蓝宝石,即便只有一点点光线,也能折射出璀璨的光斑。只是白熵并不明白陆宴为什么忽然对自己的耳坠起了兴趣,他又询问起来,道:“陆先生,有什么事情吗?”
陆宴这才又看了看白熵,看着他那张精致的面孔,没来由有些心急,道:“阿熵,如果你觉得有哪里不舒服的话,你要跟我说。”
“陆先生?”白熵一时间有些迷茫,他并不清楚陆宴察觉到了什么,可心中莫名的悸动,却又让他的很多话不能宣之于口。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可还未出口,陆宴却忽然敏锐地捕捉到了办公室外面的动静。
那是若有似无的脚步声,还有一些大声苛责的声音。
声音不知道是谁发出来的,但是一直在往办公室这边来。陆宴顿时明白是有人过来了,虽然不清楚来的人是谁,但是他还是一把将窗帘复位,随后又敏捷地拽着白熵躲在了窗帘后。
宽大的窗帘躲下两个人绰绰有余,只是这行为让白熵有些似曾相识的熟悉——好像在之前的意识海里,陆宴也是这么干的。虽然当时,他这么干的目的是为了跟自己隐瞒。
记忆带来一些不合时宜的怀念,白熵心中有些淡淡的暖意,但很快,这种暖意被仿生精神图景中的刺痛感取代了。
文鳐鱼关切地俯在白熵的身边,焦急的小鱼似乎不知道怎么是好,只能不安地吐出一串串泡泡。
白熵脸上的表情倒是并没有什么变化,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可即便是这样微小的变化,却还是落在了陆宴的眼底。
他心中不安着,又有些气恼于白熵并不坦诚的隐瞒。可眼下,也不是去追究的时候。窗帘的另一边,房门轰的一声被人打开了。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你们快点去找!”
一个火急火燎的人,似乎正在一边打电话一边往他的办公座位上走过去。
或许是他太焦急了,因此并没有注意到躲在窗帘后面的人。
电话那一边,不知道谁又说了什么,引得这人又大发雷霆起来,怒道:“不对!我说了这么多你们怎么还不明白!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肖良平给我找出来明白吗!再过两天乐园就要开业了,我们必须把他手里的质检报告全部改掉!”
“对!现在就去把这个人找出来!对!”
熟悉的名字和熟悉的质检报告,让陆宴和白熵默契地对视了一眼。而在外面,那人终于同对面的人交代了清楚,松出一口气,瘫软地坐在了办公椅里。
办公室里又安静了下来,只是这空气里似乎有疲惫的呼吸声在蔓延。
那男人皱着眉,似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是好,他的目光无意一般扫过了自己熟悉的办公室,却看到走之前还好好的柜子,不知道什么原因打开了,里面的文件也像是被人动过了一眼,虽然不散乱,但是也不整齐。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男人顿时惶恐起来,想要起身去收拾那个柜子。
然而他还没有站起来,肩膀上就落下一只大手,将他重新压了回去。
“你认识肖良平?”
陆宴的声音,居高临下地从上面传来。男人浑身一震,根本不知道陆宴为什么会在这里,顿时惶恐地抬起头来,想要看看是怎么回事。
然而陆宴却冲他露出一个笑脸,肩膀上的力道却更深了几分,不容拒绝道:“正好,我们也在找肖良平,不如你跟我们说说,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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