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了吗？昨天虎鲨又抓住了一个'假皮'！”两个初中生搭着肩从学校对面的商店中走出来。
“切，那又怎么样，猎犬这个月已经找到5个了，还有1个被抓捕时正处在攻击状态，打伤了两个无辜群众呢！”另一个初中生将手指作五又化二，差点怼在旁边人的脸上，“所以说还是猎犬最厉害！”
两个人又争论了几句，一边吸着鼻子，一边互相吐着寒气，对了，A市此时是零下10℃的寒冷天气。
没一会儿，不远处传来AI标志性的女声，“大家好，我是Nina，距离校门关闭还有五分钟，请同学们尽快回到教室内，打开学习助手，预习上午第一节课的内容，Nina会陪伴大家一起学习，一起进步哟！”
支持“猎犬”的学生拍拍另一个人的肩膀，“赶紧走啦！女神喊我们一起学习进步去！”
两人就这样搭着对方的肩膀，晃晃荡荡地朝校门跑去。
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内搭灰色连帽卫衣，背着双肩包的年轻人站在商店旁的全息投影屏前，看着上面滚动的实时数据流——由虎鲨小组发现的一只Ⅱ型仿生人已于今日上午9:00进行公开销毁，此次销毁是获得了特批，旨在让大众知道REX集团对仿生人的一直是持“绝不放过”的态度。文字新闻下紧跟着的就是那只仿生人的图片，黑发，棕色的瞳孔，修长的四肢，虽说是十年前的审美，但也绝对称得上漂亮。但也由于Ⅱ型是十年前的型号，算得上半早期，当时的技术致力于最大程度上提高仿生人四肢的灵活度，所以这代仿生人也是关节没有皮肤覆盖的最后一代仿生人。不过这也是唯一能从外观看出来这位“女士”其实是个仿生人的地方了。
图片放至最后一张。
“嘶——”年轻人半捂住自己的嘴巴，很明显被这张图片震惊到了。
照片里是虎鲨的7个成员，和被踩在脚下，只剩下机械骨骼的仿生人，连着乱七八糟的线，传感器和各种零件散落在地上，以及被挂在反应器上面的“假皮”。
那是虎鲨的经典在作风，以前就被爆出来过，摘除仿生人的生物电反应器之后，会将仿生人的“皮肤”暴力拆除，然后丢进反应器中进行热裂解。
年轻人眉头微皱，很明显，是被这种处理手段恶心到了。
“嗡——”年轻人的情绪被手机振动打断。
年轻人犹豫了一会儿，掏出了手机，果然，是妈妈的电话。
“喂，妈——”
“小铭，你舅妈跟我说你表哥在REX又升职了，让我问问你想不想过去加入你表哥的团队，你不是大学的时候就想去来着！”
REX——全国最大的AI研发及制造企业，那是周若铭曾经最想去的公司，它既是推动了仿生人走进大众生活的公司，也是刚刚屏幕新闻里大张旗鼓宣发要全面毁掉仿生人的公司。
周若铭知道，现在的REX已经不适合自己了。
“妈……”周若铭缓缓张口，“REX已经变了，跟舅妈讲一声，我已经找到别的工作了，不用再想着我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儿子，你真的不想进REX了？”周妈妈的声音变得有些小心翼翼。一个五年里天天念叨着要进REX的人怎么大学毕业没两年就对到手的机会视而不见了，看来自己还是不太了解这个宝贝儿子啊！
“真的，妈，不说了，我要去新公司报道了！”周若铭说着便挂断了电话，将手机塞进右口袋里，拉上了拉链。
此动作一气呵成。
……
周若铭看着屏幕里REX的集团LOGO，回想起六年前知道自己成功被弘安大学录取，还是人工智能研发专业的时候，双手捧着录取通知书，嘴里高声呼喊REX的模样，那时，第Ⅲ型仿生人刚刚在市面上流行起来，一切都是那么令人兴奋……
周若铭回过神来，看了下手表，刚好上午十点整。
“网上应聘的那个公司就在这学校附近，现在应该可以去报道了。”
对方本来通知的九点，结果一大早又临时改到了十点半，导致周若铭伴着零下十度的温度，在超市门口站了一个小时。本来有点脾气的周若铭，想想这年头工作来之不易，就把脾气又收起来了。
一般来说，早点去应该会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吧，周若铭一边想着，一边朝着新公司的方向迈起了步子。
……
拐过两个街角，一家老旧的店铺映入眼帘。
周若铭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努力地认清招牌上的每个字，“郑氏电子零件及电器经营？”
周若铭拿起手机，点开招聘软件，反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地址201是对的，名字也是对的，怎么一个是AI研发中心，一个是电器经营啊！”周若铭看了看四周环境，无奈地垂下了头，“看来被骗了。”
先不说这小小的门面，看起来就像是只会出现在十五年前的修电器的老店，这个环境也着实一般，位置偏僻，卫生差劲，门口的两盆观赏盆栽叶子上已经落了几层灰尘了，连门店顶上的招牌都快认不清字儿了。哪怕不把它当个研发中心，退一万步说，这个小电器店也不像是会有人光顾的样子。
“算了算了，来都来了，最起码打个招呼再婉拒吧。”
周若铭上前一步，敲了敲门。
没有任何动静。
又敲了两下。
“咔嗒——”
门开了。
是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的高大男人，看起来不是很年轻。高耸的鼻梁，浓密但却皱起的眉毛，眼睛微睁，但明显能看出有些不耐烦，脸上还隐隐约约能看出来几根胡茬，头发好像也不常打理的样子，相比一般男生来说，有些过于长了。不过，这地方作为研发中心，或许有些邋遢，但作为小电器行的老板，周若铭觉得此人的形象刚刚好，只是个头就没必要这么高了，有压迫感，顾客就更不愿意上门了。
“你好，我是招聘软件上约好今天来面试的，但是我……”
“你今天就开始上班吧。”对方发出了中年男人的嗓音。
周若铭没想到自己婉拒的话还没说出口，那男人就率先打断了他。
“啊？我还没说完呢！”
“怎么，你不想来？”
周若铭没想到对方那么直白，自己这该死的委婉反倒占了下风。
“这个——”
男人将周若铭上下打量了一番，。
“当我的助理，试岗期三个月，每个月薪资一万二，包你吃住。”
“好的，我的房间在哪里？”这个世道，没有拒绝钱的道理。
周若铭立马换上自己标志性的笑脸，没错，听到每个月一万二的薪资时，他就当机立断，决定留下了，毕竟在这机器化已经高度成熟的环境下，能开出这样的工资，已经算顶顶好的了。
“跟我来。”老板将门又打开了一点，转头向里面走去。
周若铭赶紧跟上，顺手把门关上了。不得不说，里面真的很暖和，周若铭惊讶自己居然开始庆幸答应留下来了。
“诶？老板，我想问一下，软件上说的AI研发是真的吗？”周若铭不放心地问。
“假的。”
“啊？”周若铭还是第一次遇见有人造假可以这样平淡地承认的，这跟在农场买瓜，问老板瓜甜不甜，结果老板说自己卖的全是科技瓜有什么区别？
“薪资是真的。”
“哦。”周若铭放下心来，不，准确地说其实只放了2/3。
……
两人一起到了后门，拉开帘子，后面是长长的楼梯。
“原来还有个二楼，怎么从外面看不出来，真神奇。”周若铭顿时觉得这个小电器行还是有点东西的，不过想想也是，能给出这么高薪的，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我的设计。”
这是什么意思，想让我夸他？周若铭疑惑，不管了，先夸再说。
“哇，那——”
“到了。”
“啊，好的。”
又是这样，刚一张嘴就被打断了，只有周若铭自己在呼吸着周围带有尴尬味道的空气。
“这是你的房间，楼上之前没人住，你来之前，我简单打扫了一下。”老板一边打开房门，一边扬起头示意周若铭进去看看，“里面装修比较简单，如果你想添置什么家具，可以自便。”
说完，便转身准备下楼，还没走两步便停住了，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哦对了，我叫郑言琦，说话的言，美玉的琦。”
郑言琦？不是，怎么感觉叫郑鹏更合适一点。周若铭暗自吐槽这个仿佛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名字，完全没注意自己逐渐弯起的嘴角。
郑言琦盯着周若铭，不明所以。
“周若铭对吧？”
听到自己的名字，周若铭条件反射一般，挠头应答。
郑言琦指了指自己的腕表，“过半个小时，下来吃饭。”
“吃饭？请问这里是有人负责做饭吗？”
“我负责。”回答还是一样的带点痞气。
郑言琦没有抬头，留下这句回答就快步走下楼了。
周若铭回到房间，背包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先摸了摸床的触感，然后点了点头，这床铺还不赖。虽然郑言琦说卧室很简单，但其实任何一个人进来都能看得出来，这卧室里的床，桌子，电脑椅，衣柜一看就知道全是高级货，连地板踩上去都听不到一点噪音。
这老板应该是个富二代。
周若铭非常迅速地给郑言琦推理出了人设。
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周若铭立马放下背包，一跃躺在了床上，呈个标准的“大”字。反正自己以后也没什么机会研究仿生人了，先安心在这儿待着吧，能赚钱不说，老板还是个会做饭的富二代，怎么着也得先全力以赴把试岗期平安度过，至于梦想什么的，先放一边吧。周若铭心里这么安慰自己，眼神却逐渐黯淡，翻个身，微弱地叹了口气。他知道，梦想是没办法先放到一边的，一旦放下了，再拾起来的就是碎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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