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来呆滞的站在棠措给他贴心准备的椅子上，呆滞的看着底下的火光，脑海里一连串的“这不应该”像是弹幕一样划过，几乎要将脑子给卡死。
这不应该……
不管其中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实验楼都是不应该起火的……
所以到底是哪里，不，到底是谁……
江来惊愕的将目光缓缓移向一脸愉悦的男人，连带着他的脖子和脑袋一起。
“是、你？”
话音刚落，江来便意识到自己出了错，暴露了。
但他毕竟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不管是表情管理还是应急处理能力都要远远弱过已经成年的同辈，他只是脑子转得快，但再快也没办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
“嗯哼~”棠措的话音里愉悦的飘着小音符，像是已经明晰了接下来全部的后续一样，背过身来靠着天台的围栏，仰面望天，“谁、知、道、呢。”
“剧目看完啦，我们来聊聊吧。”
他的眸光亲切而友善，仿佛身后那些火啊灾难啊，全都与他毫无关碍，但是真的没有关系吗？
他的眼睛干净而凛冽，仿佛什么明镜一样，映照出了对方心底里所有的阴私和秘密，仿佛在说着“我什么都知道哦~”这样的话。
江来的身子微微僵直，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他之前也接触过棠措，还亲切的喊过他“棠哥哥”，但那时候他从来没有感受到对方这么清晰的存在感。
对，就是，存在感。
就好像他之前都是游离于世界之外的，直到此时此刻，才真正将重心移向了世界内，移向了目前正在他面前的他自己。
而这份存在感所带来的分量，却压得他心跳骤停，几乎喘不过气来。
江来下意识捂住心口，勉强笑着，想敷衍着说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之类的话，但是他说不出来，脑子里一片慌乱，一面在反驳说这种话就是不打自招，一面又找不出什么更好的应对方式来，一面又在喊着要是覃哥哥在就好了……覃哥哥肯定能……
江来的眸光突然亮了起来：“覃哥哥！”
虽然并不知道为什么覃哥哥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他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一样，松了口气。
覃小禾镇定自若的走向俩人，有意无意的将江来护在身后，隔开了他们：“江来还小，你别欺负他，想聊什么和我说就好了。”
“好啊，我刚好也有问题想要问你呢，”棠措的声音里依旧愉悦，仿佛这就是他计划内的变故，江来忍不住有些担忧的看向覃小禾，但覃小禾站得笔直笔直的，将他护得很好。
他一直都将他保护得很好……
江来忍不住咬住了下唇。
“我们来说说江鸿途的事情吧，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越过江鸿途说服云老师的。”
江来被庇护着，看不清棠措的神色，只能看到他的肢体语言和他话音里的好整以暇，他是那样的笃定，仿佛他口中的“好奇”只是个胡扯的由头。
“你不是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吗？”覃小禾不答，只是将话题委婉的推过去。
“比起我来说，我更想听你们说。”棠措在江来原本拿来垫脚的椅子上坐下来——在那之前讲究的擦了擦印记才施施然坐下，盘起腿来，“比如你们为什么要抛弃江鸿途，而是选了云老师。”
“是因为——江鸿途已经不再是‘天才’了吗？”
“所以你觉得我们会因为这种事而不团结？”覃小禾继续四两拨千斤的将话题推回去，没有说对也没有说不对。
“江鸿途不再是‘天才’，他认为你们在排挤他，不，事实上，‘你们’确实在排挤他。”棠措微笑着，“比如说，江鸿途根本就没有进群，不是吗？”
覃小禾游刃有余的样子破功了，与此同时，江来立刻攥紧了他的衣角，僵立着。
“你们在群聊里说相声，好让我觉得江来不知道群聊的事情，但是，有‘来宝’在，第一个得知要建群的消息的人，应该是江来才对吧？”
“但这个时候江鸿途就已经不可能进群了，不，应该说，在你们的计划中，这时候，江鸿途就不可以进群了。”
“所以你们编造了江鸿途去参加展销会的谎言，并让我以为，这个展销会的目的是经济和商业相关。”
“可实际上这个展销会仅仅只是夏雪燕的生日宴和成人礼，谁都可以去，唯独江鸿途不可能与会。”
“你们还刻意算了时间发送展销会取消的消息，但实际展销会取消的时间是在那之前，而且很快就又顺利开展了。因为原本不在场的展销会主角又回去了。”
“谁让你们手里握着‘唯一的’实时联通外界的渠道呢？”棠措微笑着反问。
“你们唯独没算到的是，江鸿途和夏雪燕幽会的地点选在了后花园吧？”棠措移了下椅子，绕过看着江来，“江来是第一个发现问题的吧？因为害怕那两个家伙不小心入镜，所以才假装要看风景，一直守在那个窗户边上。”
“但是呢，有一句话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棠措微笑着和江来对视，“本来我也许是不会注意到的，但是因为江来一直在‘看风景’，所以我也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风景这么好看呢。”
江来那个时候并没有走，发现棠措跳下窗子的时候他便紧急联系了覃小禾，所以他们才决定将错就错抛出江鸿途的事情来吸引注意力，原本他们以为棠措确实被转移了注意力，但是现在……
江来捂住心口，他感觉有些难受，大概是被这样一步步揭开算计所以太慌张了，心跳得有些过于快了。
棠措还在继续叙述着，从覃小禾让他给江鸿途打电话的心思说到展销会，再到江鸿途的死。
“你们大概唯独没算到的一点是，江鸿途的手机压根儿就不在江鸿途身上吧。”棠措还是那样笑着，“不过云老师是你们的合作对象，所以她将泡过水的手机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回到了江鸿途身上，可是，她是在发现江鸿途死于溺水后，这才着急忙慌的将手机泡水的，为此还刻意哭红了眼。”
他们的手法很高明，有宿管阿姨和警方对学生的保护，棠措其实原本没有发现那些勾结，也完全没办法接触到尸体，更不可能从这里得到真相。
他们唯独没有想到的事情是，棠措将异化水混入了教务处的水体，所以云老师假意去卫生间整理妆容，却将手机泡水的行径直接暴露了她，也暴露了她背后的江来和覃小禾。
“你们和她约定的条件是什么？”棠措看着江来，“让她来带江来？”
江来张口结舌，说不出话，他拉着覃小禾的衣角，想要求助，但又想要自己走出去。
“这和江来无关。”覃小禾的声音里带了怒气，一面将江来往后扒拉。
可江来站不住了，他径自走出来，心跳得很快，声音微颤却很坚定：“覃哥哥全都是为了我。”
“来宝……”覃小禾有些愣怔。
“因为我的导师不负责任，刚好云老师的学生不够格，我们向覃哥哥求助，所以他才来帮忙，这件事的起因在我，和覃哥哥无关。”
“那你们谁和鹊歌有关系？”棠措依旧微笑着，并不在意俩人的这点小纠葛，“我是说，前一个‘鹊歌’。”
江来瞬间懵逼：“啊，鹊姐姐？”
“没什么，”棠措立刻换了话题，“我是想问，鹊歌的导师是谁。”
但江来已经通过那个话察觉到不对劲了，尽管他并不知道这个提问代表了什么，所以他只是瞪着他，不说话。
“这和我们现在说的话题无关。”覃小禾隐隐压着生气，看向棠措，“现在你知道江鸿途的死因了，你还‘想’知道什么？”
“啊，没什么，就比如作案手法什么的。”棠措眨了眨眼，“我想知道是不是鹊歌杀的他，毕竟你们也没办法创造出那样离奇的杀人手法来。”
“因为听说了可以换宿舍这种事，我稍微有点儿好奇，所以特意去问过了，确实可以换的。”棠措的手机在他掌心转了个圈儿，询问覃小禾，“鹊歌之前的宿舍，就是4栋4楼404吧！”
听到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不存在的404”，江来忍不住抬眼去看覃小禾，他的面上丝毫也看不出情绪来，于是他又去看棠措，不明白为什么会是404，因为，“宿舍楼不是没有404吗？”
宿舍楼现在的确没有404，只有403，对应着楼下305和306的区域，或者311和312区域，包括所有的网络系统上也不存在这样的消息，但是总有些东西是口口相传的，就比如“不存在的404”，如果它真的不存在，那它为什么会作为“不存在的404”而存在呢？
如果按照这个方向去思考的话，那几间玻璃房以前是什么？为什么男女宿舍楼“混用”，而不是男女各分三整栋楼。
但是并没有额外施工的信息，也没有玻璃房前身的信息，问起宿舍楼的事情，大家只有一个态度：“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设计”。
与此同时，教学楼、自习室、社团办、实验楼全部都有4楼，也全部都有404，除了教务处，它整栋楼都没有门牌编码。
那就只剩下一个答案了，不存在的404就在“4栋4楼404”，真鹊歌的住处。
而刚刚好，女生的4栋就是男生的3号楼，覃小禾就住在3号楼4楼403，也可以从女生那边一路排过来，叫做404。
江来从俩人的反应里看出了什么，有些摇摇欲坠，无法接受，可是他还是抱着期待，看棠措：“可！不管覃哥哥是不是和这个有关，杀死江哥哥的不是你们所说的那个‘鹊歌’吗？和覃哥哥无关，也和鹊姐姐无关呀！”
他满是迷茫，又满是惶恐的询问：“所以你们在说什”么？
突如其来的剧痛席卷而来，呼吸不畅，眼前的景象已经彻底昏了，“……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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