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习念有所回复，那男生又开始一手伸食指，手背朝上，指向她。
紧接着一手五指并拢，指尖抵于前额，又指尖朝前。
向前伸出后，双手直立，掌心左右相对，前后交替移动几下。
在空中画了个问号。
比刚刚更复杂了。
习念呆愣着看着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她看男生做出的动作像模像样，估计是手语。
她不懂手语。
男生不知道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又或者理解错了习念的意思。
他又开始用手比划着。
习念虽然不明白，但她看的很专心。
别人跟她说话，她要做出回应。
哪怕是跟着对方学，也不好直接无视。
他一手拇指指尖抵于食指根部，向下一沉。
双手掌心向上，在胸前上下扇动，脸上漏出笑意。
双手食指，中指微微弯曲，两手的指尖相对，从两侧向中间移动两下。
重新指向习念。
习念回忆着刚才男生的动作，一点一点的做着不是很标准的手语。
她尽可能的释发着自己的善意。
男生看到习念学着自己做出的手语，轻笑出声。
习念看见对方莫名笑了一下，也跟着笑。
她刚刚将帽子放在了自己左手的草坪上，现在整张脸都漏了出来。
她坐在树干旁边，平常扎着的高马尾因为戴着帽子的原因，现在被梳成了麻花辫在左肩低垂着。
刚刚被汗液打湿的发丝被拢到耳后。
她脸庞白皙，脸颊在高温的天气里微微泛红，一双杏眼弯着弧度，亮晶晶的。
上扬的嘴角旁边有两个小小的笑弧。
她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
这是宋景平的第一感受。
他休息的时候察觉到有一些往他身上扫视的视线，他不想理会，就一直低着头。
刚想换姿势，用双手支撑着身体，上身仰躺在草坪上，抬头看天上的云。
在他向天空看去的时候，偶然间看到对面的习念。
她就坐在那，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的光影洒在她的脸上，双手轻轻环抱在膝盖上。
哪怕什么都不做，依旧让人觉得风景如画。
她看起来安静内敛，目光看向远处，仿佛自成一片天地。
他目光在习念身上多停留了几秒，他本无恶意，只是欣赏。
可视线猝不及防跟习念对上。
他想移开目光，但这种行为让他觉得有一种偷窥被抓包的感觉，索性放弃转移视线，直视对方。
他觉得应该礼貌性的跟对方打招呼。
但两个人有一定距离，也不能大声喧哗，更不好起身走过去，冒昧打扰。
他想起之前爷爷看新闻时，左下方小屏幕播放的手语播报。
当时自己感兴趣而专门去学过的手语。
跟习念用手语说了：你好。
宋景平很惊讶，没想到那女生也会手语。
对还有人跟自己有相同的爱好，宋景平很开心。
他连忙追问习念，她会手语吗？
习念直直的看着他，也不回话。
宋景平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问题有些明知故问，所以习念不想回答。
他又用手语表示很高兴认识习念。
这次习念有回答他：很高兴认识你。
宋景平轻笑出声。
为遇见志同道合的新朋友开心。
他完全没想过习念对手语一窍不通的可能。
在他眼中，习念是跟他有相同兴趣爱好的人。
两个人就这么相视而笑。
这是一个美妙的误会。
但双方都不认识对方是谁。
习念没有逛过学校论坛，他不认识宋景平。
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再看对方，也没有再继续用手语交流。
新一轮的训练开始了，依旧是站军姿。
他们两脚后跟靠拢并齐，两个脚尖向外分开六十度。
两腿直立，小腹微收，自然挺胸，上半身挺直微微向前倾。
两个手臂自然下垂，手指并拢略微弯曲，贴于裤缝。
周而复始。
晚自习的时候，大家学习唱军歌。
每个人唱的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
教官说这是全年级都要表演的，无一例外。
他们选的是一首耳熟能详的老歌《团结就是力量》。
“向着太阳，向着自由，向着新中国，发出万丈光芒……”他们齐声高歌，唱出独属于他们这个年纪的朝气蓬勃。
他们学校晚自习要上到九点，吃完晚饭，还有两节课。一节课一个半小时，就是九十分钟，平均做完一张试卷的时间。
但是学校考虑到晚上九点走读的学生下晚自习回家不安全。
每天让家长到学校接学生不现实，就让申请住校外的学生早点回家，他们可以只上一节课。
九月份晚上七点半的时候，天还不是很暗，幸运的时候还能看到太阳落山。
今天就很幸运。
习念她们骑着单车，身后就是落日，天空像是镀了一层橙黄色的颜料。
太阳也不再像白日那般刺眼，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他的光芒渐渐收敛，等待着下次焕发出更耀人的光彩。
它变得柔和起来。
在早上的岔路口跟沈棋亦挥手道别。
习念望着家的方向。
独自一人。
车水马龙。
习念耳边有很多声音。
“滴滴”的鸣笛声，店家播放的流行乐，广告牌里的宣传，风吹过树的沙沙声。
习念对这些声音习以为常，这是她回家的路，她走了很多遍。
从跟外婆一起生活起，这应该是第四年。
她之前上的初中也在z市第一高级中学，不，应该是初级中学，但他们的位置是一样的，只是名称有所变化。
学校在初中部和高中部之间，筑了一堵围墙。
校门口改变了方向。
从教学楼顶的天台上能清晰的看到两个校区的全貌。
但今天，这条走了四年的路，好像有所不同。
以往，她常常是一个人骑着单车。
她家的位置不在住宅区，跟别的同学道路相反。
她跟沈棋亦也只是放学的时候，结伴一段路程，然后在距离学校很近的岔路口分别。
早上也是偶然相遇，她们没有约定时间。
可是现在，习念能清楚的感觉到身后有人。
是错觉吗？
习念没有贸然转身，她当做无事发生，没有察觉。
她不着痕迹的向两侧看去，装作被路边的店铺吸引。
她加快了骑行的速度，在经过一个街角的时候猛然转弯。
这是一条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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